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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貪婪的龍與禮物

混沌所出的無形深淵。融合著冥土的本體,在世界的最底端托起其上的堅固與冷硬。

陰暗、封閉,無盡的黑暗帶來難以抑制的骯髒感。因為那骯髒感,仿佛到處都散發著污濁到會令踏入者昏死過去的惡臭。而昏睡的惡臭,又顯然在黑暗地幫助下飛速增加至刺鼻刺眼的地步,這實在勿需驚奇。

不會有溫柔地照料與妥善地看護,更不會有這時代最溫文爾雅的姿態與最高貴得體的禮儀來迎接拜訪者。這是這世間最可怕、最可憎與最絕望的監獄。無數晝夜嘶吼不止的提坦古神與巨人被永久囚禁于此,唯一不在此的是被罰永恆負天的阿忒拉斯。他與他的親友們也許會彼此羨慕或是互相嫉妒,但毫無疑問,他們都將齊心合力在此永世不斷地咒詛奧林匹斯山上大獲全勝的新一代統治者與掌權者。

這就是塔耳塔洛斯。

一個毫無疑問陰森恐怖的地方,絕非甚麼充滿喜樂平安的祥和之地。

當例行檢查與加固後回到這地的邊緣,我看到待在戰車上等候的少年整個頭罩在一個透明的圓球中。他正百無聊聊打著響指將他周圍漂浮著的五六個光球團成各樣形狀,又或是改變它們的亮度逐一亮起或熄滅。這光亮如此柔和靜謐,只是看到渾身就仿佛安定舒適起來。

「泡頭咒。」看著回到車上的我目光注視的位置,燦爛頭發的少年這樣說,「以及熒光閃爍。」

我解開了他頭上那個球︰「其實這里真的沒有味道。」

「好吧,當然,我知道。」少年翻個白眼,「所以萊爾,我們現在能走了麼?這里只會讓我想起一年級的禁林。」

「禁林?」我讓阿沙將戰車駛離,同時隨手模仿了一下放出幾個火焰球來照亮周圍。

「即使你不記得更多,但有些你卻沒有忘記。」他將頭靠在我肩上甜蜜地嘆息,雙眼一眨不眨著迷地盯著那圍攏戰車緊緊跟隨的光球,「那時候的我們因為一些愚蠢的錯誤……不,是因為一時不慎被別有用心的老蛇臉抓住機會假扮成老蜜蜂懲罰我們去了禁林。那里就像這里又黑又冷,還有一頭獨角獸的尸體在等我。」

摟住抱緊我的這個少年,他輕聲道︰「那時萊爾你也這樣燃起了火球。」

「萊爾……我是指,他叫你甚麼?」我輕柔地撫模著他的長發。

「名字,各種外號。德拉科,小壞蛋,小少爺,以及——」他輕輕地笑了,又頗有些感傷地說,「萊爾總說我不給別人取外號就像無法跟人交談似得,其實他才是。」

「——小龍。」我輕聲道。

他猛地松開手看著我,滿是驚喜地瞪大他那雙美麗的眼楮︰「你——」

「以及小龍。」我看著他,我期待確定一些事。

少年的臉上洋溢起燦爛的笑容︰「好吧蠢禿鷹,看樣子不管抗議幾次都沒用是不是?」

我用手背撫模過他的臉頰︰「很抱歉,其實我不記得。」

他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那一瞬間我很想不顧一切否認這個事實。但我忍耐住收回手來鎮定地坦白︰「我想,無論是我還是他,都不願意欺騙你。」

「哦萊爾——」他卻猛地大笑起來,「我就知道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扔下我!即使是該狠狠咒罵梅林的胡子被燒掉的現在!」他再次抱住我得意洋洋地說,「顯然一個馬爾福的魅力無可抵擋,就算是神也不例外。」

我嘆了口氣撫模他的發梢︰「即使是神,也得遵守那永恆不變的,一切。」

「而你的永恆不變不就是愛我麼?」他靈活地抖著眉毛,伸手圈住我的脖子。

「顯然我無法否認這個,德拉科。」我應該是第一次這樣真情實意地呼喚他的名字。

于是這條敏銳又狡詐的小龍湊上來要了一個吻。

然後再一個。

再一個。

……唔,真是條貪婪的龍先生。

當黑色的馬車靠近神殿時,銀發的死神正在殿前的石階上來回踱步。

從他那比往常稍快一些的頻率推斷,他大概遇上了甚麼煩心事。而一向格盡職守的塔那托斯會這樣舉棋不定,多半是因為——

「瞧瞧,多麼璀璨華貴的黃金馬車。」

鉑金少年吹著口哨輕捷地自我戰車上跳下去——那靈活的姿態不禁讓人懷疑他是否常常自高處,例如一根掃把或是一棵樹上跳下那般——他環起手來打量殿前停著的一輛銅蹄金髦馬戰車。

「我毫不懷疑這輛馬車為了凸顯某些氣質而選擇了用純金打造。」德拉科煞有介事地眯起眼楮,「但整個車身都是?梅林的胡子!車軸、車轅甚至車輪都是金的。哦,還好輻條用的是銀,否則簡直讓人懷疑這馬車的設計者是與主人有仇才故意如此。」他歪著頭換了個角度繼續道,「看看這轡頭上閃爍著海藍寶石、珍珠以及祖母綠——等等,不,不不,這是沙弗萊石!看看這把長老祖母綠遠遠甩在身後的純淨綠色,璀璨明亮又豐腴飽滿,靈氣逼人得令人心醉。還有這不時泛出的強烈華彩,正如斯萊特林的儀態與愛情般令人激賞心折。」他回頭沖我拋個媚眼,「也許我最最體貼的陛下願意——嗯?」

「面對恨不能把最華貴高雅的詞統統用上的情人的請求,似乎只有同意這一個回答。」我走到他身邊頗有些無奈地撫模他的發旋。

鉑金頭發的少年在我唇角印下一吻︰「明智又甜蜜的選擇。」因為不滿被我按住他蠢蠢欲動的手,這少年不滿地咬了我一口才又道,「毫無疑問這馬車的主人屬于一位極為富有的貴客,但顯然將所有燦爛的寶石統統展示出來不見得是個好選擇——事實上,諸如一夜暴富,或者剛剛蒙恩得以進入某些圈子之類,那種上下不超過三代的家族往往都會犯這種有趣的小錯誤。」

我治好了自己嘴角的小傷口︰「好了友善些德拉科,如果你不喜歡它完全可以——」

「我的陛下,你怎麼能殘忍地剝奪我某些無傷大雅的小小嗜好呢?」他得意地沖我假笑,「你看銀發的死神都為難成這樣了,足見這真是個傷眼的玩意兒。」

「如果你知道他屬于誰。」我拉起他往神殿走,「從剛才毫不留情的批判來看,你大概不會願意會見馬車的主人。」

「哦得了吧,那一堆擺放得琳瑯滿目卻又毫無藝術品位的風格很少見不是麼?」德拉科邁著他獨特的步伐行走在我身側,「更何況一個善于發現蛛絲馬跡的馬爾福早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車身上巨大的海豚雕刻。」

跟在身後一直說不上話的塔納托斯深吸口氣︰「了不起的判斷,明托女神。」

「今天依舊需要近視魔藥好至少能看清男女性別的冥府支柱死神大人,請問擁有那非凡審美的大人物不去浩瀚無邊的海上巡視,跑來我家陛下這里想干甚麼?」

銀發的死神這樣說︰「最近有很多事發生。」

「事實上每一天都會有很多事發生。」少年揚起了他的下巴,「而甄別它們是否有價值呈報給寶座上的王不正是你的職責麼?」

塔那托斯皺了皺眉︰「選擇是否要听、要在哪里听以及還有誰能听,這同樣只有王能決斷。」

德拉科猛地停下了他的腳步,轉頭看著這位銀發的死神似笑非笑道︰「本來我已接受萊爾的建議,打算回去休息了。」

「而現在善變的馬爾福改了主意。」我無聲地笑著搖了搖頭,「沒關系塔那托斯,我想也許這個弟弟所希望的事中也包含這個。」

雙翼的塔納托斯用令我有些不安的、極為同情的眼神凝視我一陣,無奈地嘆了口氣才沖我鞠躬︰「如您所願。希望您——真的能一直這麼想。」

「好了斯拉芙,不要再試圖催眠我,我真的有事找大哥!」赤露上身坐在椅子上大口飲酒的神祇正煩躁地撥弄他的短發和胡須,「我必須清醒!」

「可是我都沒有見過你睡著樣子啊。」笑眯眯端坐他對面的金發睡神眨著眼楮,「你難道不好奇麼?哦——你其實見過對不對,快告訴我唄。」

「你以為我是宙斯麼?我才沒有那麼蠢。」這神祇翻個白眼,「算你走運歸我大哥管,否則我一定揍你了。」

「不要嘛。」金發的斯拉芙笑嘻嘻地擺手,「你看冥界這麼安靜最適合睡覺,陛下也喜歡清淨不會每天都吹吹打打唱唱跳跳。對了,我最可愛的兄弟塔那托斯也在啊。」

「好吧,你這種看樣子永遠也離不開自家兄弟的家伙還是好好當你的睡神吧。」

「誒,這麼說的話,剛才是誰說要找他的大哥來著?」

「那怎麼能一樣,那是我哥!」

「……波塞冬。」我不得不得搶先一步開口,打斷了一場極有可能無限循環下去的奇怪對話。

因為它以前真的發生過。

「哦我的好大哥哈得斯。」我這個弟弟差點兒把手里的酒杯扔出去,他忙著一邊放好一邊起身沖我毛躁地點頭,跟著胡亂擺手打斷了塔那托斯的問候心急火燎地沖過來揪著我的袍子,「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我嘆口氣擦了擦他滿胡子的酒︰「總得先告訴我出了甚麼事。」

「普羅米修斯把火給了人類你知道麼?要我說這干得漂亮!宙斯不讓我們干的我們偏干!總之他不開心我就開心了哈哈哈哈——哦對,我听說你在亞哥利斯的特律策恩出現過?啊,你也去過特洛福尼俄斯來著,是誰告訴我的呢……算了那不重要,反正我猜你現在肯定已經知道雅典娜回去報告了宙斯。哦不,阿波羅先說的,但宙斯顯然不敢相信普羅米修斯有這麼大膽子。要我說,愚蠢又頑固的他用不光彩的手段當上眾神之王,誰都會想反一反的是不是?說回來,又丑又傻的宙斯先是派了一部分奧林匹斯的神靈和神使四處探查,跟著據說自己也去看過了。總之雅典娜的報告讓他勃然大怒,打算狠狠地懲罰人類和普羅米修斯。你和普羅米修斯關系那麼好,我有點兒擔心來著。真不知道宙斯那個混球又想玩兒甚麼陰謀詭計!」

我淡定地在某個鉑金少年不斷翻白眼的忍耐中听完了這一長串︰「所以?」

「所以你說赫斯提亞到底喜歡甚麼呢?」

「……」

「她把我送她的無論珊瑚、珍珠或是別的禮物都放在屋子里從來沒多看過哪怕一眼!」

「……也許,她並不喜歡珠寶。」

「啊——果然是這樣!好!那我現在就回去把胡子剃了你覺得如何?」他高興地站起身來連連搓手。

「會很英俊。」

「果然還是大哥了解我,那我走了——」我的二弟興高采烈地轉身就走,就在塔那托斯跟上一步打算送他時他卻又猛地轉回來,「誒呀差點兒忘了!我听說大哥你也迎來了愛情的春天是不是?我有份禮物送你。」說著他露出潔白的牙齒沖我瑟地笑,擠眉弄眼示意我看殿內的某個角落。

一堆不知道是甚麼的東西蓋在塊毯子下面,遮得嚴嚴實實。

我正想拒絕,這個弟弟已經意義不明地狂笑著走出了神殿。

自進來就一直沒說話的德拉科一臉嫌棄地走向波塞冬離去前指出的方向,而斯拉芙饒有興致地與他一起︰「明托,你在想甚麼?」

「在想如果海王真是這個樣子,那就難怪他居然會被赫拉那個女人慫恿而且失敗,最後不得不去服事一個麻瓜。」

「啊?」

「不,其實你說被一個笨蛋叫傻瓜究竟哪個更蠢一點?」

「噶?」

「好吧,其實我只是在想如果他有幸去了霍格沃茨,那頂髒兮兮的老帽子會把他放到哪里去。要我說這完全不像一界之主的粗魯舉動簡直就是蠢獅子的絕妙代言人——紅毛窮鬼一家終于可以退位讓賢了——但他同樣也可能因為感人的腦容量與幾乎等于沒有的思考力被分到赫奇帕奇。當然,如果這是他的偽裝,我不得不承認險些騙過一個馬爾福的巨大成就足夠成為他邁入斯萊特林的通行證——當然,這幾乎等于不可能。總之,可憐的老帽子又得頭疼。」

「唔……雖然完全沒听懂你在說甚麼不過沒關系。只是我記得你好像說普羅米修斯才是那個甚麼格蘭芬多啊。」

「哦那不重要。總之,我知道了。」燦爛頭發的少年掀開那塊精美的毯子一角看到下面究竟是甚麼之後,不懷好意地回頭挑眉看我,「格蘭芬多,絕對的格蘭芬多!」

「我想你一定有個好的理由。」同樣看到了的斯拉芙力圖嚴肅地這樣說,但努力抿住還是忍不住想笑而抖動的嘴唇出賣了他。

德拉科邁著奇特的舞蹈般的步伐滑開一步,帶走了那塊毯子露出下面椅子上安靜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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