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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93來自赫拉的禮物

清麗婀娜的使者身著五彩斑斕的露肩長裙輕盈地走進暗沉肅穆的神殿大廳,收攏她的潔白雙翼後恭敬地欠身行禮︰「冥王,眾神,早安。」

果然是彩虹的使者,也即她更可能不是出于宙斯的意願來此。我微微頷首後掃過顯然大大松了口氣的普羅米修斯——他此刻正笑嘻嘻地擺手回禮——而彩虹女神伊里斯只極快而輕微地挑眉卻並未發問。我留意到她有特意向他單獨致意。

金發的斯拉芙嬉笑著在她經過時伸手去拉那及腰的秀美卷發︰「我說伊里斯,你真的是來傳信而不是更換你水罐里的水?」

這位看著年紀極輕像個少女般的彩虹女神側身正面他,右手持神杖行著儀態端莊的問候禮,當然也恰到好處地擋住了某只鬼鬼祟祟想干壞事的爪子︰「黑夜女神的兒子睡神斯拉芙,我衷心祈願永遠不會有對身為第三代神祇的你大不敬使用冥河水罐的那一天。」

「咦——這麼可愛的臉卻說著如此古板又可怕的話。」斯拉芙眨著眼楮卻是虛晃一槍,搶過了她左手所持的那只精致且更像個水杯的小罐子,「更何況我有甚麼必要非對你說謊不可呢?我真的只是希望和你比試一下咱倆的催眠效果哪個更好而已呀。」

「睡神斯拉芙,我相信擁有眾神難以覺察智慧的你其實明白我只是使用冥河的水讓那些為自己作偽證的對象睡著而已。」伊里斯仍然保持著得體地微笑,「那和你的方式與目的完全不同不是麼?是以我謙卑的認為並不需要比較甚麼。」

「都是睡嘛,怎麼不能——誒呦!」

塔那托斯眼疾手快將自家兄弟扯到一邊坐下,威脅地瞪了他一眼再將水罐交還。彩虹女神無聲地呼了口氣,柔和地笑著謝過他才行到寶座前的台階站定。

至于失望的斯拉芙,他已轉移目標抓住他兄弟的銀色長發開始……嗯,編辮子。

我直接無視了方才發生的一系列小插曲︰「彩虹的信使,在太陽馬車剛駛離忒提斯的天門時為何來到幽暗的冥界?」

「我願代彩霞的榮光向您致以永恆的敬意,白臂金鞋的女神赫拉差遣我向您送上一份禮物。」她在得到我首肯後輕揮手杖,自那杯子中飛出了一只小巧的杜鵑。

那翠綠色的小鳥活潑輕盈地直飛到我面前,它口中餃著一根新鮮的隻果枝,其上正盛開一朵閃爍金光的花。

我伸出左手讓那杜鵑停在食指上接過花來,自大殿一角飛來了綠色有翼的小蛇。它嘶嘶吐著信子試圖靠近,腳旁的刻耳柏洛斯也抬起頭來張望這兩個會飛的小東西。

「杜鵑鳥,隻果花。」鉑金頭發的少年彈了一下小蛇的尾巴令它撲歪了幾分,口中發出嘲弄又不屑的輕哼聲。

「多麼別出心裁又含義深遠的禮物。」塔那托斯面上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頭戴花葉冠冕的至高女神十分想念她的哥哥。即使她深知黑曜岩的宮殿不可久空,但即使瑪瑙與水晶的冠冕權杖匍匐于墨晶碧璽的王座前,她也日夜擔憂冥府的陰冷苦寒令那位仁慈的哥哥不能安眠。」彩虹女神伊里斯清脆的話音回蕩在暗沉的大廳帶起幾分奇異的厚重感,「當她听說您終于找到一位可相伴的佳偶時,歡喜得一整夜沒有入睡。她吩咐我一定要將這份禮物盡快送上,好使她的心得安慰。」

我收回手來打量那朵美麗光澤的花朵︰「天後的心一如夜空恢弘壯麗。」

失去支點的可憐小鳥圍著我打轉鳴叫卻始終礙于有翼小蛇地窺伺不敢擅自降下,最終它怯生生地停到了我身側正不斷挑眉的灰眼楮少年肩頭。

伊里斯顯然也看到了他所坐的位置,卻不動聲色再度申明︰「您的喜悅就是黃金座上女神的選擇與祝福。」

婚姻、家庭的守護者,神後的祝福麼——我沒有說話。

「我說伊里斯小可愛吶,赫拉就沒有別的話啦?」斯拉芙的手工編織活兒完成了一半,他意猶未盡地換個方向抓住他兄弟另一側的長發繼續,「你可千萬別學赫爾墨斯那個奸詐的家伙,時常依憑自己的心意篡改傳達的話語。」

彩虹女神莊重地捧起她手中的小水罐︰「冥河見證。」

「辛勞的信使。」沉吟片刻,我將一整塊燦爛絢麗的紅寶石作為給赫拉的還禮飄到她面前。

這位秀麗的女神恭敬地深深鞠躬後接過收好,卻沒有說話也不離去。

我身側的俊美少年懶洋洋地逗弄著這兩個長翅膀的小東西。他樂此不疲的在小蛇即將撲到杜鵑前又揪著尾巴將它拽回。綠色的小蛇可憐兮兮吐著信子,而小鳥每一次都受到極大驚嚇只能哀求般地低鳴。腳旁的刻耳柏洛斯晃著尾巴,爪子已深深勾進地毯里努力忍耐。

「哦陛下,真高興清晨就看到您英俊的臉。」地獄女神赫卡忒身姿搖曳地行入大廳,「不過,這是誰呢?嘖嘖,伊里斯麼?」

「早安陛下——伊里斯?哦,奧林匹斯又想鬧甚麼。」厄里尼厄斯三姐妹跟在後面,手中捏著蝮蛇鞭子對我依次屈膝行禮,同時一臉不滿地斜了奧林匹斯的使者一眼,「昨天不是才請陛下去過?」

「誰知道呢?」赫卡忒嘲諷地笑著行到她的椅子上坐下,漫不經心挑了個果子放入口中,「或許在贊美頌詩的奧林匹斯眾神眼中,處處都是美好無比。」

「多麼偉大崇高的認知,譬如冥府也同樣輕松閑適?」

「放松女神們,她只是來送禮而已。」斯拉芙笑眯眯地從他兄弟身側探出頭來。

「送禮?」赫卡忒撫模著頭上的活蛇裝飾,「宙斯的禮物?」

「並不。」斯拉芙沖她眨眨眼,示意停在少年肩頭的杜鵑。

女神們掃了一眼嗤笑出聲︰「哦,赫拉。」

復仇三女神的大姐阿勒克圖理了理袖口︰「陛下,天後的示好來的真是時候。」

她們小妹妹底西福涅托著下巴︰「哦——奧林匹斯可真是夠了。」

排行第二的女神墨紀拉玩弄著鞭子︰「伊里斯,你真是有夠辛苦。」

彩虹女神保持著微笑注目我,而我只饒有興致地看著身側少年肩上的杜鵑——這活潑的小鳥正嘗試將自己藏進那燦爛的長發下躲避小蛇的攻擊。

于是突然沉默的神殿大廳只有斯拉芙為他兄弟的辮子綁上金色發帶的沙沙聲。

「天後赫拉——」我身側的鉑金少年揮了揮手突然以吟詠的腔調開口,「就是那天穿著耀眼金鞋,高坐黃金寶座的那一位威嚴女神?」

彩虹女神伊里斯似乎松了口氣,略帶感激地沖他微笑︰「是的自然女神,正是那位充滿榮光的偉大女神。」

看著少年在听到某個詞時突然挑高的眉頭,我心中忍不住發笑。果不其然他靈巧白淨的手指撫模著杜鵑的翅膀笑得格外明媚︰「哦,也即是——在神聖的天王宙斯突然離席想抓住我手時用力咳嗽及時破壞了,哦不,是阻止了他的那位女神?」

天後的彩虹使者的嘴角僵了僵︰「也許並非那樣……」

「嗯?難道不是麼。」少年十分可愛地眨著眼轉頭疑惑地看向我,「我的陛下,我可對那位女神充滿感激念念不忘來著。」

我將他的一縷頭發從小鳥的爪子下解救出來︰「你知道,我對女神一向關注度不高。」

「哦陛下……」他也不知為何格外嬌羞地笑著撫模自己的臉頰,「您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麼?那可是眾神之王的宙斯啊!他那麼高大,又強壯——簡直讓人不知道如何敬畏他才不算失禮。」

「嗯,他很高大,又很強壯……」我將他的鉑金發絲繞在指尖。

「是啊,他就那樣充滿威嚴地離開璀璨的寶座徑直向我走來,帶著芬芳與清新的氣息——哦陛下,我當時險些要暈過去了。」這少年舉手掩住臉頰,在眾人看不過的角度沖我孩子氣地挑眉,「就在我的心仿佛要從胸膛里跳出來時,他伸出手柔和親切地詢問我︰‘你就是明托?’」

指尖微微用力讓他柔順地依偎過來,我十分漠然地回應︰「然後?自然女神的魅力在奧林匹斯也大放異彩對吧。」

「哦壞心眼兒的陛下吃醋了?」他笑著伸手環住我的脖子親吻我的下巴,「我的心里只有你。」

「是麼?不是還有位高大又強壯的神王——」

他湊上前來堵住我的嘴唇,用力地親吻。

無所適從的杜鵑鳥拍著翅膀繞著我們飛行,終于等到機會的綠色小蛇與刻耳柏洛斯上下圍堵撲擊這可憐的小東西。

「咳——」一直沒說話的普羅米修斯眨眨眼看著眾人舉起杯子,「我是說,我能再來一杯麼?」

地獄女神赫卡忒似笑非笑斜他一眼︰「一桶都沒問題。」

鉑金頭發的少年沖我舌忝著嘴角︰「所以對救了因受到驚嚇而手腳僵硬險些失態的我的那位女神,我將永遠感激。」

伊里斯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冥王,這件事情……」

我微微擺手,將那只杜鵑救下來︰「赫拉總是這麼善解人意。」

「並非如此陛下。」彩虹女神快速解釋道,「自然女神在神王做出任何——可能造成不必要誤會的發言前就明白地表示她為冥王神魂顛倒,並請求宙斯準許她常住冥界。」

「是這樣?」我挑起眉來看著一臉無辜的少年。

「所以你是在懷疑我?」他撅起嘴來忿忿地扭開頭不看我。

我伸手將他擁到懷里︰「哦明托,你得想想清楚,我不過是一個生活在黑暗地下的,既不高大也不強壯的——」

「我可沒這麼說過!」他依舊氣鼓鼓的,甚至開始(完全沒用半分力氣地)掙扎。

「冥,冥王。」彩虹女神深深鞠躬,「奧林匹斯絕對沒有染指——呃,干涉冥界的打算。我的主人赫拉女神也只是誠心想祝賀您找到了伴侶。就,就連神王也在自然女神表明心意後認為無論她身上發生了多麼稀奇的事,只要還擁有神格就仍然是自然女神。而您在這麼多年的孤單後也終于迎來了自己的幸福,他,他覺得非常——」

「啊,看來我與神王達成了可貴的共識。」我拍了拍懷里這個少年的臉,而他咬了我的手指一下。

「當,當然。在神後的眼中,您是唯一可敬的大哥。」伊里斯頓了頓又輕聲道,「至于今晨太陽神阿波羅所稟報的一切事,這位智慧威嚴的女神必將秉持——」

「夠了伊里斯。」我淡淡地掃她一眼,「塔那托斯,送送奧林匹斯的貴客。」

她還想說甚麼,已被塔那托斯客氣而不容抗拒地請出了神殿。

那只杜鵑鳥在少年的掌心縮成一團,警惕地注視著不遠處虎視眈眈的有翼小蛇與三頭巨犬。

「我的演技如何,陛下?」立刻換了副神情的少年慵懶地靠進我懷里,驕傲地揚起了頭。

我捏了捏那尖細的小下巴︰「還不錯。」

「想要我說出最好的是您麼,我的陛下。」他伸出舌頭暗示性極強地舌忝著我的手指。

我微微眯了一下眼楮,警告地捏捏他的臉頰︰「別鬧。」

「好吧我得承認,宙斯那死不悔改的毛病也夠赫拉操心的了。」地獄女神哼笑著,「清早就來這麼一手,是恨不得把他們那些破事都引來冥界麼?」

「顯然。」厄里尼厄斯三姐妹齊齊皺眉。

「不必憂慮不可能的事。」我看著有翼的小蛇不死心地飛近想繼續撲擊那只小鳥,「你們先去忙吧。」

一直忙著往嘴里灌酒的普羅米修斯在一眾女神離去後才呼口氣︰「居然不是來追查我?」

「不被關注就像少了活下去動力似的格蘭芬多果然是永遠抓不住對話重點和潛台詞的蠢獅子。」德拉科翻個白眼又連連揮手,「夠了你這傻鳥,別啄我的頭發!」

于是可憐的小杜鵑嚇得立即飛遠又差點兒撞到折返的塔那托斯,他握著解開了發帶散開一半的發辮,那樣子看著有些滑稽︰「陛下,伊里斯已經返回。」

斯拉芙行到他身側不滿地嘀咕︰「干嘛解開?我好不容易才編好。」

塔那托斯一臉很想揍他又極力忍耐的神情讓我懷里的少年笑出聲來。

普羅米修斯咳嗽著擺擺手︰「好了塔那托斯,你其實真的不用總那麼嚴肅。」

「所以她到底是來干嘛的,還有赫拉究竟想說甚麼?」斯拉芙打個呵欠,將頭靠在他兄弟肩上。

「送禮,不是麼?」我看到那只杜鵑可憐巴巴地圍著我打轉,哀哀鳴叫著似乎祈求能停在我或懷里那個燦爛頭發的少年肩上。

「只要不是盜火立刻被發現就好。」似乎完全狀況外的普羅米修斯舉杯歡呼,「敬這美好燦爛的文明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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