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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7夜晚的京城

「拉陽•德•迪厄多內大祭司!!!」伊里奇一臉控訴地瞪著我,「在我拖著中毒至今未能痊愈的殘軀拼死完成你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務時,你居然撇•下•我•獨•自•愉•快地去賽馬!」

「我還是名年官,謝謝。」朕覺得有必要無視間歇性發作的八卦小隊長,敲碎印有亞述皇帝阿達德尼拉里一世私人印章的外殼拿出里面的泥板,偉大的中二陛下一如既往好興致,「你甚麼時候見我主動和人賽馬來著?而且對方還是個埃及人。」

「所以說,埃及……莎草紙?」

朕笑而不語輕撫伊里奇狗頭。

「多少?!」

中二少年舉起食指與中指晃了晃,不是不得意。

伊里奇驚詫得合不攏嘴︰「阿淑爾啊!埃及一直不松口有半年了吧?」

「打架歸打架,該做的生意總得做不是?難得遇到能做主的決斷人自然不可放過。」即使今日有如此多令人愉悅的大買賣談妥,但在看過阿達德尼拉里一世陛下的最新指示後朕還是覺得深深頭疼。

被贊揚干得好完全不興奮,繼續挑釁巴比倫甚至直接宣戰都無所謂是甚麼鬼!向朕學習學習行不行?!中二少年請當一個少年就好,當甚麼皇帝!簡直叫人生無可戀。

「怎麼?」他湊過頭來瞅一眼就吹聲口哨,「不愧是咱們陛下!這回讓巴比倫的混球們再囂張!」

「我始終不建議現在就對巴比倫動手甚至滅掉他們,有重大嫌棄不等于有決定性證據。況且無論如何都將迎娶一位沙烏拉公主的希塔托目前即使不穩定,也別太小看了一個龐大帝國的實力與潛能。」朕無奈地放下泥板,接著看另一份來自貴族長老會議的文書,「看吧,太過急功近利引發了觸底反彈——真好長老會議值得信賴否決了繼續出兵的提案。」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說服那些頑固的老頭子跟陛下對著干的。說真的你干嘛老偏袒巴比倫?」伊里奇扒在我肩上盯著這塊泥板眨眼,「不如想想為甚麼馬特阿拉那老小子今天不對勁兒,讓他先把東西交出來時他含含糊糊沒個準話。」

「形勢有變;籌碼是真;舍不得。」

伊里奇翻個白眼︰「好吧,那巴比倫?」

「巴比倫更容易猜。削弱希塔托對米坦尼的控制力自己好圖謀一二,聯合希塔托加強或是提高自己在美索不達米亞的影響力,又或者更極端些協助米坦尼對抗亞述求取更大利益,反正他們與咱們的關系不見得比和希塔托好。」我也很想翻白眼,「真想假裝沒看過這個,你處理吧。」

「嗨!」他手忙腳亂接住我扔來的泥板,「憑甚麼要我處理?」

「你可是戰車隊長。這是軍事行動。」

「你是名年官!軍糧管你要!」

「那是軍需官的活兒。」

「你是神官!不去神殿求問麼?」

「那我的答案是不。」

「……我會如實轉告陛下的!」

「小人得志。」

「誰叫你總壓迫我。」

「因為你傻。」

「啊啊啊我一定要告訴陛下!」

「隨意。反正,我真•的沒看過這個。」

伊里奇安靜下來︰「你的意思是……你其實同意,但是不能表現出來?」

「陛下的目標絕不僅僅是巴比倫。但現在吃掉只會引起希塔托最強勢的反彈,那麼不妨支持米坦尼獨立。」

「哦——所以你這個名年官才攛掇貴族長老會議那麼干。」伊里奇模著下巴連連點頭,「不過說真的,我怎麼一點沒看出我的事兒和巴比倫有關系?」

因為你智商不足。

「說起來,某位埃及王子可是意猶未盡主動約你一戰,你男人緣真不錯嘛伊里奇嬤嬤。」

「甚麼時候在哪兒?!——呸!別轉移話題!」

所以說你傻嘛。

飲過女官送上的口味清淡的果酒,中二少年打算早睡早起身體健康。

可惜計劃不如變化快,在榻上翻來覆去很久還是睡不著。有種莫名的焦躁在心頭翻涌,想要壓制卻更洶涌澎湃,星星之火眼看就要燎原——

慢著,莫非朕遇到了傳說中的……失眠?

無奈起身點燃蠟燭發陣呆,中二少年最終決定出去散個步。

下弦月,沒有雲,沒有風,也,沒•有•人。

請原諒即便這輩子混成個神棍常常要念詩唱歌中二少年還是沒長成文藝青年,朕這會兒只覺得入夜後的哈圖薩斯比白天可愛。

因為,涼快。

用個漂浮咒讓蠟燭飄在前面一步遠,我沿著住到現在已經熟悉起來的正北方宮殿院落走廊瞎晃。

中毒事件至今已是第三天,想必希塔托更著急給出一個交代。真假暫且不論,但凡希塔托不想節外生枝,亞述可期撈到比朕預計多更多的好處。

同樣貪婪的埃及白天也到了,這意味著國喪與新皇繼位的儀式近在眼前。話說那位將來的塞提一世如今的塞提梅里安普塔王子明確表示警惕亞述的擴張,同時表達與希塔托聯姻的意圖,卻又隱晦暗示想求娶亞述的公主,這可頗有些耐人尋味。

這至少可看做埃及想繼續與希塔托及亞述交好的信號。野心勃勃的帝國間握手言和,無非吞吃對方實力尚且不足才會選擇維持走鋼絲般的微妙平衡。

當年的卡迭石之戰果然令希塔托與埃及都元氣大傷。

這也同樣是所有狼子野心的他國勵精圖治的大好時機。君不見米坦尼已經蠢蠢欲動想要正式獨立了麼,被希塔托按著揍趴下老實了好些年的巴比倫多已經在行動,看來在埃及插手前果然還是該盡快搞定某些事。

當然,中二少年不否認對那個傳說中的寶物「龍之眼」很有興趣。

達不到老工蜂的聖徒那種尋寶狂熱的地步,但入寶山空手而歸總覺得很不中二呢。

算了,朕其實真是不合格中二少年。這麼多年,是真的很多年,似乎一事無成。現在竟然鬧得連中二的對象都找不到。

那位同名的小王子是麼?

我不否認他給我很多隱約的熟悉感。

那麼他就是了麼?

仍舊沒有決定性的證據。

啊——好煩躁。

結束胡思亂想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後院。

這座某個金發親王還未到加魯契密蘇城任知事前居住的宮殿,因著他顯赫生母的關系,顯然是除那位前凱魯皇子住地外最好的地方。

請原諒神棍中二少年所謂的好並非面積朝向裝飾之類,乃是充沛的魔力。

空氣中涌動如潮汐般的感覺在踏入後院看到一池碧波時達到頂峰。

那位前皇太後果然是操縱水的高手。這池塘造型奇異別致之余,還隱隱具有守護魔法陣雛形。魔力充沛的前提下魔法陣簡易與否不重要。

好久不學術的中二少年感概地走到池邊研究起來。

熒光閃爍和避水咒交替使用觀察得出結論,借助原有天然地勢加強魔力匯聚,即使沒有煉金術和魔法陣僅為極粗糙的萌芽狀態,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覷。

單就敬畏與巧妙利用自然這一點,中二少年甘拜下風。

舒心地嘆口氣,我回到池邊岸上用個干燥咒與清潔咒︰「已經結束,希望您觀賞得還愉快。」

夜幕中綠得有些泛黑的葡萄樹後有人邁出一步︰「……晚上好,阿淑爾的大祭司。」

我看著熒光閃爍下熠熠生輝的那頭金發︰「晚上好,修達親王。」

「誰能猜到料事如神又有大能的大祭司也會夜不能寐。」他看我的眼神太過復雜。

「尊貴的親王閣下,如此高的贊美我可不敢當。」

「你……亞述究竟想要甚麼。」他抿了抿唇突然這樣說。

開口就直逼核心,反政治套路真的好麼。

「說實話尊貴的親王殿下——」我索性也坦誠,「我倆並無利害沖突。彼此人生軌跡與奮斗目標完全不同,若非因著貴國喪事說不定永無見面機會。相信我,我不是你的敵人。」

他怔住,隨後微微扭開頭︰「我已沒有奮斗目標。我不是好選擇。」

我啞然失笑︰「亞述或我個人,似乎從頭至尾都沒有表現出對閣下的絲毫興趣。」

他垂下頭來沒有答話,我忍不住抬手輕拍他肩膀︰「放松,也許我說你毫無利用價值會讓你更安心?」

修達親王好脾氣居然沒動怒,只抬頭看我一眼才無奈道︰「為甚麼一個遠方國度的重臣都能看清,身旁的人卻不願相信?」

我忍不住低笑︰「只緣身在此山中。」

「甚麼?」他挑眉,「這是亞述的……方言?」

一不留神就冒天.朝語的毛病一定要改。

「與本人毫無關系,自然凡事客觀理智實事求是。」

他呼出口氣︰「我還是很難相信——」

「想必今日兩位皇子都找過我的事您已經听說?」我笑眯眯這樣說。

他啞口無言隨後皺眉。那樣子困惑又傷心,看著真叫人唏噓。

「于公而言,希塔托的平安對亞述有好處。」我輕聲道,「于私而言,德拉科是個好孩子。」

金發的親王用同樣的音量回答︰「你似乎很關心德拉科?」

「我以為你更在意你所鐘愛的國家?」

他苦笑一聲︰「我自然是愛希塔托的,然而如今的我縱然渾身是口也分辨不清。」

「也許……您現在願意告訴我,那個奇怪的水,究竟是甚麼。」

「我不知道!——總之或許是甚麼敗壞人心的魔物。」他太過快速的平板語氣和克制隱忍的神態讓我愈發肯定心中對凶手的猜測。但緊跟著他緩和口語氣並轉移話題,「我衷心希望神官能繼續隱瞞德拉科有魔力的事,並且停止誤導他。」

我眯了眯眼將手攏進袖中︰「隱瞞是擔憂自己不能保護,亦或是從心底排斥魔法?」見他沒有回答,我有些無奈也有些感慨,「其實與身份無關,任何人都不可能把誰保護得天衣無縫……然而也許除了隱瞞外還有很多選擇可供參考,比如不妨問問德拉科自己。至于魔力——」

真•巫師在這個時空顯然震懾力堪比原子.彈。推翻皇權自己上位若太傲慢,掌握在帝王手中成為君主寶劍又太過可悲,那麼自成聯盟與王室結為利益共同體也並非不可行。

當然,隱瞞真相銷聲匿跡也是條出路。

但是我尊敬的親王閣下,別欺負朕讀書少,你就一點兒沒想過借助這登上大位然後用你君王的權杖去保護自己的繼承人麼?或者反過來,讓他憑借這杰出的能力獲得更大的保障?

埃及的法老們明明都是麻瓜卻還拼命神話自己是拉伸的後裔來統治萬民,巴比倫的國王從漢謨拉比開始就和祭司勾結在一起宣揚君權神授。單就希塔托而論,每逢新年慶祝的普魯利節,國王遠征歸來後舉行的勞恩塔吏亞什哈什節可是你們赫梯人最隆重的兩個節慶好麼!

大概中二少年停頓得太有暗示性,修達親王低低咳嗽了好幾聲才開口︰「有魔力不見得是件好事。有魔力不見得他的人生就順遂,有魔力不見得他就得享平安——」

「——有魔力不見得就萬事如意,有魔力更不見得長生不老。」我忍不住搶白,「所以沒有魔力的眾人就有那些?」

他猛地停下,半晌才極為別扭地承認︰「不,這些是人都會煩惱。」

那你還說個錘子?無理取鬧中二少年可不管你幾歲都會揍人的哦。

「但對意志不堅定的孩子而言,魔力只會滋生不必要的期盼。」他斬釘截鐵道,「那些期盼會讓他莽撞自大,傲慢驕縱,無法無天!」

在HP的世界里這種人確實不算少。但親愛的修達親王,中二少年本來也只打算征服星辰和大海,壓根兒沒想過要參合你的破事兒。既然話說到這份兒上,還是講清楚免得大家誤會。

「我個人淺薄的以為,野心那種東西在適當的環境下必然滋長。魔力只是誘因,遠稱不上根源。有野心的惡者會想法設法利用一切,如同智者善用一切。」

想想老蛇臉,想想老蜜蜂,中二少年忍不住抗議,能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麼?

金發親王再咳嗽幾聲卻難掩激動地厲聲道︰「不!拉陽神官,我已經看過太多依仗自己懂得魔法就肆無忌憚使用它最終害人害己——」

「——所以未卜先知的親王閣下這算是預言甚至宣告了我的悲慘結局,同時企圖做出最大限度的警告與震懾?既然如此,沒問題,我就先前的自作主張向您告罪,同時對您的慷慨幫助表達最誠摯的謝意。頗有自知之明的客人不會再打擾您,以及不會再誤導您高貴的兒子。」我自袖中取出一個瓶子與一個小酒囊遞給他,「您慷慨沉默的回禮。」

修達親王遲疑地接過來,猶豫片刻先打開了其中那份來自嗒托西利二皇子的酒囊,才聞到那氣息臉色立時轉為蒼白︰「這,這是——你怎麼會有這個?!」

根本沒打算回答的中二少年嗤笑一聲繞過他大步離去。

這種瞬間本質如老蜜蜂附體版的喋喋不休真叫人反感。

可惜了你家小崽子,果然叫德拉科的少年上輩子都是臉朝地摔下來的折翼天使。

遠遠還能听見這位莫名其妙正義感十足的親王克制不住尷尬或是暴怒引發的咳嗽,朕毫無愧疚地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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