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萌手中的碧玉葉片上再沒有希光的消息傳來,陽萌便知道這少年的心有點糾結了,她存了點看笑話的心態將葉片收起來,好整以暇躲在旦的身後看窮奇龐大的身軀被甩在雪地上翻出出遙遠的距離,大片大片的枯木和山石被撞成粉碎。
旦看窮奇滾開後,凌空而立,右手在虛空中畫出幾個巨大的符號,界外便響起整齊的腳步聲,陽萌低頭只看得見樹林中無數人形的虛影按旦所指示追著窮奇的蹤跡而去,陣列嚴整動作迅速。陽萌十分吃驚,她看得出旦對這一支隊伍完全的控制力,不知到底這獸潮中有什麼可怕的玩意,居然讓他親自出來。
陽萌還沒看完窮奇的後續動作,旦伸手拎起陽萌的後衣領一把將她拉下地,陽萌被這略粗魯的關切給討好到了,乖乖地沒有任何反抗。旦的強勢存在感十足,給了晨東諸人強大的壓力,幾人對旦行了一個禮,旦敷衍地回禮後盯住晨東看。
「我不知道,晨明的戰士居然已經墮落到需要女尊來保護——」旦的聲音極冷,放開陽萌的衣領,「小和女對我們的承諾,輕若鴻毛,簡直兒戲。」
晨南欲張口為小和女開月兌,旦轉身對著晨東道,「晨東先生,你尤其讓我失望。」
晨東正對上旦的雙眼,他知旦現在使用的不過是一具兵人的身體,雖然兵人的身體足夠強盛,但是短時間注入血肉後能強到抵擋窮奇的攻擊卻過于駭人听聞。且這一具身體展示出來的力量,卻比當日他匆忙中和旦的原身對的那一掌所展現的力量強大了太多。晨東不敢輕視,道,「旦先生,請息怒,事情不是你所想象——」
「萌萌,過來。」旦招呼陽萌,陽萌走上前,旦上下打量道,「有沒有受傷?」
陽萌搖頭,她現在滿身熱血沸騰,很想要找個對手試試。
「你覺得晨東先生怎麼樣?」旦道。
晨東皺眉,很不喜歡旦掂量的口吻。晨南和呂方對視一眼,晨南道,「旦先生,現在獸潮正南下,和屏的壓力會越來越大,我們需要盡快找到萬女一並啟動網絡——」
「當然。」旦微微眯眼,「萬女那邊你們不用擔心,夕照正帶她朝這里走,很快就到了。萌萌,你覺得晨東先生怎麼樣?」
陽萌看晨東三人面色不善,開始感覺旦的問話有點不懷好意了,道,「還不錯,這一路上,三位先生對我都很照顧,晨南先生還救過我一次!」
「當然,這是他們的本份。」旦轉向晨東,「基于現實的考慮,只有祭品才會全心全意保護自己的尊者。晨東先生,你恐怕,必須要向陽萌奉獻你的忠誠和生命了。」
陽萌撅了下唇,本能想要拒絕,但晨東比她更快,他說,「我拒絕。」
旦冷笑著看晨東,晨東毫不畏懼地看向旦,「我的人生規劃里,沒有成為祭品這一項。」
「是嗎?」旦平淡道,「這可由不得你。萌萌,站到我身邊來!」
陽萌只得道,「哥哥,這不太好吧?我也不是很想要別的祭品——」
「如果你能完全控制希光,很好地使用他,我也許會考慮你的意志。」旦柔和地看向陽萌,「顯然,你們兩個都沒把你的命看得很重要。浪蕩星際,可不是在地球上玩耍兒戲,一不留心就沒命,我不會放任你的任性自由。讓晨東先生成為你的祭品,他會為你的命負責,就當是對你們不盡心的懲罰好了。」
「旦先生,你想要保護陽女的心情大家都十分了解了,但這人選不一定要是晨東嘛!他這個人脾性古怪,又不會說話,不好不好!」晨南插話道,「晨洛不錯的,又愛說笑,陽女年輕,應該更喜歡外向的家伙。」
「晨洛更不要!」陽萌扭頭對晨南道,「我干嘛要收一些莫名其妙不認識的人做祭品?」吼完後,陽萌換了一張臉對旦道,「哥哥,強扭的瓜不甜啊,這次我記住了,以後絕對不會讓希光離開我的。就原諒我一次吧!好不好?」
旦揉揉陽萌的頭,堅定道,「一次也不行!」
陽萌整張臉垮下來,旦又道,「也是我疏忽了,一個祭品不夠用的。」
晨東冷冰冰道,「旦先生,我不想成為祭品的意志和驅逐獸潮的意志同樣強大。」
晨東說完這話便欲轉身,旦環視周圍,晨南和呂方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旦並不反駁,但他說出的話便必須要實現。旦伸手凌空一抓,五指鐵鉗一般要扣住晨東的頸項,晨東伸手抵擋。兩人施展了全力,空氣中看得見的波擴散開去,晨東的神色立即嚴肅起來。當日他和旦對了一招,明顯感覺旦的後勁不足,可這短短一段時間,旦居然能夠完全抵擋他的力量,並且游刃有余。眼前的這個旦,仿佛一座高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無論他使用多快的速度多強大的力量,均在旦的掌握之中。
旦準確地抓住晨東後頸的命門,指尖深入血肉中接觸到他的真身骨骼,晨東頓時停止了掙扎,晨南和呂方大駭。
旦笑一笑,另一手硬將陽萌拉過去,「時間不夠,祭台不在,簡單的結契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回家再補。」
陽萌滿臉驚恐地看向旦,頭微微搖動,撒丫子就想跑,可身體根本無法動彈。旦此刻展現出來的情緒過于恐怖,陽萌從來沒見過這麼決絕而不留情面的旦,她看著旦的手溫柔地撫模她的臉,滑向她的後頸,慢慢撫模那一塊皮膚,身體內無數觸須蠢蠢欲動,一條縴細的碧玉骨節無法控制地生長出來。
陽萌想要拒絕的,但是旦拉出那骨節,狠狠地扎入了晨東的後頸。
晨東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狂暴的力量涌入身體使他的肌肉不斷被撕裂又生長,他知道他的未來已經沒有別的可能性。
旦看著晨東的皮膚愈合,拍拍手,「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晨東仰天長嘯一聲,氣浪以他的身體為中心爆射而出,晨南和呂方閃身退開,萬分狼狽。
陽萌被旦護在身後,低頭,眼圈慢慢紅起來,第一次,完全被旦忽視,這樣的旦,好陌生。
旦揮開氣流,「我要將窮奇牽制在界外,待清波和你會合實施誘餌後,異獸匯聚啟動網絡,那才是正式反擊的時候。萌萌,你和清波好好呆在這里,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出去。」
陽萌沒有說話,旦揮一下披風,抬腳便要走。
陽萌伸手抹了一下眼楮,旦停了一下,轉身,伸手捏住陽萌的下巴。陽萌不敢看旦的眼楮,淚水已經讓實現模糊了。
「哭什麼?」旦不解道。
「我不喜歡——」陽萌委屈道,「我不喜歡,你為什麼——」
「不喜歡?」旦點頭,「好了,以後讓你自己選喜歡的好了!」
「不是這樣的。」陽萌更憋屈了,淚珠大顆大顆滾落,「我不想要別的什麼人。」
「沒辦法,晨明已經成這樣了,也沒什麼像樣的祭品。等這邊事情處理完了,咱們出去,再找好的吧!」旦似乎沒理解到陽萌的真意,拍拍她的臉蛋,「不過是一些小事情,就不要鬧別扭了。」
陽萌全身的熱血瞬間冷了,心如墜冰窟,她所看重的,在旦看來,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這個旦,他不是易方!
旦拉著陽萌的手,走到晨東身邊,將她的手放在他手中。
晨東的手掌滿是傷痕,陽萌雪白的手放入其中,又軟又小。晨東面如寒冰,無法抗拒又不能親密。
「晨東,萌萌就交給你了。」
陽萌不說話,只默默流眼淚,「你不是易方,你騙了我。」
旦看著陽萌,陽萌轉開眼楮,旦模一下陽萌的臉,轉身走開。
陽萌哭得沒有聲音,後來越來越無法控制抽噎起來,她打開晨東的手抓起袖子擦眼淚。
晨東看陽萌哭了一會兒,道,「你還要哭嗎?」
陽萌努力壓抑情緒,半晌才道,「你為什麼不反抗?」
「我反抗了!」晨東煩躁道,「我打不過他。」
「打不過你不會跑嗎?」陽萌控制不住自己任性,高聲道,「你跑遠遠地,我就不信他能丟了我去追你。」
晨南走近,道,「旦在抓晨南的時候,已經鎖定了整片界內的區域,怎麼都跑不掉的。」
「跑不掉就一起上啊!」陽萌煩躁道,「我就不信他還能按著我撲你!」
「他能!」晨南冷靜道。
陽萌無語了,其實內心深處對這個旦的畏懼使她明白,旦干得出那樣的事情來,她現在是不過是遷怒。
呂方拍拍晨東的肩膀,苦笑道,「兄弟,一世英明,毀于一旦啊!」
「早知如此,還不如獻祭給小和女呢!」晨南也吐槽道,「咱們兄弟幾個沒事還能湊一塊兒喝喝酒,現在可怎麼整?」晨南頭痛道,「小和女該對著我折騰死了!」
「對!」陽萌猛然反應過來,「我把你送給小和女好了。」
晨東看一眼陽萌,「我不要。」
「難!」呂方搖頭。
「為什麼?」陽萌不明白。
「旦先生是用你的真身和晨東結的契,這種契綁得最徹底,除非能遇上比你等級更高的尊者,願意用她的真血洗滌晨東的身體。」晨南也搖頭,看這滿界內溫暖的陽光,「顯然,陽女是一位非常有潛力的尊者,而且血脈神秘古老,要解契,不容易啊!」
「話說,這個旦先生,到底是你什麼人?」呂方不解道,「他可太不合時宜了,怎麼能強迫尊者做不願意的事情呢?」
晨東活動了一體,全身的傷已經好了,而且能夠感覺到力量充滿了他的身體,有什麼東西在血肉里生長,使他開始習慣陽萌的氣息。
陽萌閉緊嘴巴,不透露任何消息,悶悶地走開,想找個地方清淨清淨。
晨東看著陽萌落寞的背影,菱角分明的臉上顯出一點猶豫,想了一下,模出一塊令牌交給晨南,「這個,交給你了。」
晨南搖頭,「這個職位,你是用命換來的。」
「現在的我,已經不合適了。你和呂方接收我的兵士,我留在此地進行下面的計劃。」
「嘿,你現在這個樣子,要被晨洛看見,可要笑死了!」呂方抱怨道。
晨東道,「你讓他跑遠點,不要被旦看見了,否則——」
「你的意思是?」晨南詫異。
「我看這個旦先生,野心大得很。」晨東將令牌塞給晨南,「放心,我會看好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