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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琢初中就跟林錦承混在一起了,還捎帶上關璞。

家里大人都在國營飯店工作,小孩同校,很容易玩到一塊去。

林錦承父親林善培是飯店總經理,老來得子,平日對他寵過了頭,走哪都作威作福,叫老子跟在後面幫忙擦屁.股。

有次他們仨溜到飯店找了間空房,想斗一宿地主,豈料半夜隔壁傳來叫.床聲,讓人不勝其擾。那牆壁像紙糊的,銷.魂叫聲浪潮一般響徹黑夜。

林錦承和李不琢促狹地相視一笑,很快也「啊……嗯……」這樣一聲高過一聲地與之對抗,听得關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受不了,緊緊捂住耳朵。

這事後來驚動了飯店,莊佩茹當眾抽了李不琢一巴掌。

天氣好的時候他們吆三喝五地去山上宿營,天氣不好,就去網吧通宵。聊得開心就一起喝酒吃肉,讓自己不爽,自然就要拳頭相向。

在遇見沈初覺以前,李不琢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小太妹。

可她又慫的厲害,不敢讓莊佩茹窺出一點端倪,頭發衣服全都與普通女孩子沒差別。

後來沈初覺出現,一切都變了,變得那麼厲害,山和海倒了模樣。

不可一世的林錦承在李不琢面前栽了人生第一個跟頭︰被她毫不客氣地拒絕。此後他們一段時間沒有來往。

他太盛氣不羈,得不到的決不多看一眼。

這倒讓李不琢太平安生了好一陣。

但她和沈初覺一點進展也沒有,那個人總說十幾歲的時候不好好讀書,將來會後悔。她不服氣,他明明也才十幾歲,憑什麼說這麼老氣橫秋的話。不過還是認真讀書,考上他的高中。

李不琢聰明,和別人一樣用功,成績能超不少。

唯獨對沈初覺全無頭緒,如果探尋一個人的心能像代數題那樣,只要條清縷析地按步驟解答,就能求得所有期望的結果,多好。

最後關璞說,要不去找找林錦承。

那樣簡單純白的年紀,幾個人頭腦也簡單得嚇人,林錦承說他和李不琢假扮情侶,要是沈初覺吃醋了,他的心跡便昭然若揭。

李不琢連聲說好。

事情發生的那天是周日,林錦承下午叫李不琢去他家,說幫她搞定沈初覺了。她喜滋滋地趕去,听他說已經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

「你記住了,就在藍海飯店506房,晚上8點。」

「晚上8點?」自從上回被莊佩茹扇了一耳光,李不琢對那就避之不及,有點不情願,「為什麼那麼晚?」

「他說要準備什麼燭光晚餐,誰知道。」

李不琢不信。

林錦承陰笑一下,隨即給沈初覺打電話,開了免提大聲說︰「喂,沈初覺,她不信啊,是不是晚上8點506房?你應一聲,她就在旁邊。」

幾秒的沉默逼人窒息,李不琢听到沈初覺醇厚的聲音︰「是。」

很多年後她回想當時,听見他聲音的一霎,在心中騰空炸開漫天璀璨的小煙花,竟然是那片近乎漆黑的記憶里唯一的亮色。

那天晚上8點,在藍海飯店506房,李不琢用林錦承給的房卡開門,撞見莊佩茹和林善培一.絲.不.掛地在床上纏裹。一同目睹的,還有她擔心沈初覺設陷阱,一起邀來的關璞與另一個女生。

與莊佩茹漸生的嫌隙累累垂垂,那一刻終于壓斷了苦苦支撐的細枝。

啪。

轉天沈初覺就離開了澍城。李不琢心如死灰,絕食數日,終于換來莊佩茹妥協,送她去美國。

*

沈初覺的不告而別,和他線那頭配合林錦承的應答,始終是盤桓在李不琢大腦的問號。

好笑的是一見到他,困惑便被沉重抵住唇齒,她開不了口。

寧願兩眼一蒙,陪他無休無止地**,也好過面對存有幾率的可能性——那可能是他跟林錦承一同設的局。

她一個虛張聲勢慣了的人,從來缺乏面對的勇氣,過去被踩痛腳,頭也不回地逃到美國,錯過母親的彌留時刻。

這一回,她誓要弄個明白。

*

下午林錦承出去了,李不琢帶領宴會廳調派的人為他的party布置房間。

忙碌到晚上九點多,沈初覺帶著八個身材高挑的女服務員過來,一徑的絳色高叉旗袍開到大.腿.根,頭發燙小卷,做足了摩登復古風韻。衣料把人繃得緊緊的,更顯凹.凸有致,呼之欲出,直看得李不琢目瞪口呆。

「我們要盡量讓客人滿意。」走出套房,沈初覺輕描淡寫地掃過她眼底的震驚。

「你怎麼知道林錦承會滿意?」

「我知道他好這一口。」

「你對他很了解嘛。」

「談不上,只是知道他跟我都不喜歡隨便換口味……」

他一下沒了聲音,像被突然切斷電源的電視機。

門外的走道調暗了光線,不斷有人經過他們身邊,大多戴著面具,沒戴的也都濃妝艷抹,襯得他倆頗為打眼。

李不琢像只修煉多年的小狐狸精,已然讀懂他話里的意思,眼尾挑一抹靈動的冶艷,細長手指風情地扣住他的領帶。

沈初覺傾下.身子,她便順勢環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輕聲問︰「多久沒換了?是我嗎?」

被環住的人石頭一樣僵住。

一個總統套房佔去半層樓,房門大剌剌敞著,客人們進進出出。瞧著是不折不扣的夜店風,偏偏飄出錯位的抒情歌,男歌手似在深情訴說︰

——但在你的懷里,

——我們兩位一體不要緊,一抱緊,得與失也無拘。

李不琢手模上他的臉,轉過他的頭,「是不是我?」

她聲音絲線一般勒緊了沈初覺的心髒,他喉結滾動一下,

「是你。」

「上次我沒听見,你再說一遍,喜歡我嗎?」

李不琢拉他的手勾過自己腰際,踮腳鼻尖與他鼻尖相蹭,「說嘛。」

柔媚聲線勾勾纏纏,像一劑催.情的藥,一個完整下在他眼里的蠱。沈初覺啞著嗓子閉上眼,「我喜歡你。」

他可憐巴巴的模樣逗得李不琢咯咯直笑,便踮得更高一點,蜻蜓點水地吻過他眼下的淚痣,

「給你的獎勵。」

她的制服外套還在套房里,忘拿出來,這會兒身上是襯衣和半裙。剛才踮腳的時候,趁機解開了幾顆紐扣,露出胸前的溝壑。放開他脖子時,果然清楚看見他眼里燃起的欲.望。

沈初覺的眸色越來越深,勉力支撐的克制被擊碎,拉她跑走的前一刻,歌中正在唱︰

——猶如融入你嘆息,你背影,你處境,

——如成就世上最終的名勝。

*

一躲進安全通道,沈初覺便再顧不得許多,凶狠地將李不琢抵在門上,撞出一記悶響,然後低頭吻她。

通道里的聲控燈隨即亮起,嚇了李不琢一跳,想推開他。

這才發現,主動權早就不在她手上。

但她不介意,仰頭迎合,兩條舌頭在嘴里激烈地來回纏卷。沈初覺的手掌從她後.背向下摩挲,沿腰側的曲線一路游走。李不琢不自覺挺直了身子,漏出無力而細微的哼聲,撐開五指揉亂了他的頭發。

他修長手指行經之處,燎起一片高溫。連同那抹淡淡的木香,也覆上她的皮膚。

太過旖旎,像深海幻覺,無止盡沉溺。

燈光熄滅後,他撫過不知哪里,李不琢癢得笑出聲。

「……別笑。」他何其投入,不願為丁點干擾分神,一邊抗議,一邊輕啃。

「沈初覺,你忍多久了?」

「噓……」

「說啦。」

「不記得。」

「看來我真是我媽親生的,天生就懂怎麼勾引男人。」

沈初覺停下動作。

「你早就知道莊佩茹和林錦承他爸的事,是不是?」

黑暗中,能听到沈初覺漸緩的喘.息,但他沒吭聲。

「你和林錦承稱兄道弟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我們母女挺賤的?」

這一句他回得很快,「沒有。」

李不琢極力忍淚,控制聲音的起伏,說︰「藍海飯店的506房,是不是你和林錦承串通好的?」

「不是。」

李不琢委屈地嚷道︰「我明明在電話里听到你的聲音!」

「我訂的是鴻達飯店506房。」

李不琢︰「……」

鴻達飯店沒倒閉前,開在藍海的馬路對面。

原來之前趙景惠說,她離開那天看到沈初覺在藍海飯店門外等李不琢,其實在等她一起去鴻達飯店。

「我以前沒有騙過你,今後也不會騙你。你可以放心愛我。」

李不琢呼吸一窒。

他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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