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男神你這麼土啊。」徐羨笑著說,咬了咬牙,還是直接扯出了一些紙巾,動作很輕地幫林陣擦著褲子上的水痕,還好對方也沒有見怪。
「很土嗎?」林陣被他說得有點兒沒自信。
「你為什麼總想著吃啊,明明不太能吃的樣子。」
「我……覺得三餐比較重要吧,因為自己沒什麼時間跟家人朋友一起吃飯。」
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娛樂圈里,這個男人看重的不過一簞食、一瓢飲,也許在普通的人家,只是簡單易得的幸福,而偏偏是這個浮躁的圈子,卻往往連最簡單的訴求都很難達到。
「那你有沒有想過,想要把這種感覺傳達給觀眾,那種想要給對方最簡單的幸福的**,帶著一點兒憧憬和仰望的情緒,把自己擺在一個相對卑微的位置上。」徐羨說。
的確,這部劇的男主就是這樣,認為自己年紀大了,雖然不能說是一事無成,但在帝都這個高收入國際化的大都市來說,也絕對稱不上是個結婚首選的優質男士,而女主卻是母校的學生會干部,溫柔可人,前途無量,這樣的落差必然會給男主造成一定的心理上的負擔。
「就像我,愛著你。」徐羨看著林陣似懂非懂的神情,接著說道。
「你有什麼好卑微的,我們是平等的。」林陣雖然這樣說,可是又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徐羨這個栗子給弄得開竅了,他甚至很快地回憶起了徐羨跟他在一起的種種細節,那些看似野生粉的表現之後,是有實力的人在表達愛意時,克制住自己的驕矜之氣,彬彬有禮的疏闊之感,若即若離,卻讓人欲罷不能。
「你沒听他們說嗎?劇組里的人,背地里都說我是你的拖油瓶呢。」
「為什麼?」
「因為我的腿啊。」徐羨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這不要緊的,這點小毛病算什麼啊。」林陣護起犢子來也挺威武霸氣的,讓徐羨忍不住心折,他伸出手去,握住了林陣的手腕。
「嗯,雖然賣相不太好,但是,不影響使用。」
「……」
「要驗驗貨嗎?」
「回家,肚子餓了。」
「哦。」
兩個人一路上還有說有笑的,結果回到了林陣住的酒店公寓,剛進大門,就被大堂經理叫住了。
「林先生,剛才有人找您,說是您父親,我給您房間打過電話,家人已經放行了,快回家吧。」
「什麼?!」
徐羨雖然跟在林陣後面,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可是從他僵直的脊背和平時絕口不提的態度來看,想必跟父親的關系也並不是太好。
「我們快點兒回去!」
林陣二話不說,推著徐羨的輪椅就往電梯那邊沖了過去。
「別緊張,不會有事的,小陵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電梯里,林陣搭在徐羨肩膀上的手一直在發抖,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林陣害怕的樣子,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寒意,他的眼角在泛紅,薄唇緊緊地抿在了一起,就好像被狼群圍困的母獸,雖然自己也怕得要命,卻為了親人必須堅強起來,拼死一搏。
叮咚。
隨著一聲機械音,電梯抵達了林陣公寓的那一層。
「需要我回避嗎?需要的話,我在門口等,你有什麼事情就喊我。」
就在林陣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開門的時候,徐羨攔住了他說道。
「不,我並不打算瞞著你的。」
林陣做了個深呼吸,按了按徐羨的肩膀,一手按在了指紋鎖上。
「Surprise!」
就在林陣眯起了鳳眼,如臨大敵地開門之後,他和徐羨馬上就被彩帶和花瓣兒劈頭蓋臉地撒了一頭,活像一對被鬧了洞房的新婚夫婦。
林陣︰「……」
徐羨︰「……」
「Zhen,沒想到吧?是不是很驚喜!」
從玄關里沖出了一個壯實得像一頭熊一樣的男人,一把抱住了林陣,又左右開弓在他兩邊的臉頰上各親了一口,發出夸張的聲響。
徐羨 地一聲就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哦!這位先生竟然可以走路。」
熊放開了林陣,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Frank,別鬧了。」林陣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竟然又回抱了那只熊一下,神態甚為親密。
「徐羨,你先坐下吧,沒事了。這是FrankLin,我的繼父。」
「……」徐羨撲通一聲又坐回了輪椅上,心說還好還好,要是剛才把他當戀童癖揍得跟爛酸梨似的,這以後還怎麼跟老丈人處啊。
「所以,你在跟陣談戀愛嗎?」
林陣在廚房里準備咖啡,Frank很隨性地坐在沙發上,跟徐羨攀談了起來,雖然長得五大三粗金發碧眼,出人意料的是,這個熊一樣的男人漢語卻字正腔圓。
「額,我們……」徐羨有點兒尷尬地看了一樣還在忙碌著的林陣的背影,不知道該不該承認。
「他們在flirt,啊,漢語叫做撩騷。」林陵從二樓的書房門口冒了個頭兒,喊了一句,又回房間去做作業。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加油,小伙子。」Frank很爽朗地笑了起來。
真不愧是歪果仁啊,雖然徐羨知道即使在民風相對開放的西方國家,這種事情也不是每個家長都能夠馬上接受的,但是林陣有了這樣的繼父,對他來說無疑是件好事,如果命運安排Frank一開始就是他的生父的話,林陣也許會比現在開朗許多。
「Dad,我做完作業了,一會兒去故宮嗎?」
「好的,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要給鴛鴦們一些私人時間。」Frank對徐羨眨了眨眼楮,讓他有些迷之尷尬。
「我送你們去停車場,讓文礎過來當導游。」林陣知道繼父不喜歡麻煩別人,有林陵和文礎陪著就夠了。
過了幾分鐘,林陣就回來了,發現徐羨正熟門熟路地喝著自己剛剛現磨的咖啡,盤踞在沙發上面發呆。
「文礎這麼快就過來了?」
「嗯,他為了工作的事情在這附近租的房子,家里原本是四合院,他這一輩人本來就住不慣,現在公司給宿舍,地方是他自己選的。」
林陣對他已經沒了什麼防備,直接月兌了外套,里面是家常的T恤,原來這個精致的男人也不總是衣冠楚楚的,又或者是因為他已經不再見外,所以才會相對隨性一些。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Frank太夸張了。」
「哈哈,沒事,我覺得大叔是個很淳樸率真的人。」
「呵,他呀,在網上看到新聞爆料我和林陵的事情,直接炸了,打個飛機就過來,我媽要是沒去法國演出,說不定還能攔住他。」
「不是澄清了嗎?你跟他說了沒?」
「小陵見到他就說了,這家伙自找了一個沒趣,只好就當做是過來旅行一趟,別擔心,他就是一年逛三百次故宮也不會覺得煩,剛才听小陵說最近故宮在午夜開放,馬上就嚷著要去看看。」林陣見徐羨手里的杯子空了,給他續了個杯,自己也到了一杯咖啡握在手里。
「大叔的漢語說的真好,他以前就會嗎?」徐羨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外國友人,不過能像Frank的漢語說得這麼字正腔圓的胡同兒話,他還真是沒怎麼遇見過。
「他是再婚之後才開始學的,很不容易,不過他腦筋很好,沒幾年就學會了。」林陣笑了起來,說起家人,臉上帶著無需掩飾的驕傲神采。
「還挺有緣的,你們都姓Lin,大叔有亞裔血統嗎?」
「不,他從妻姓。」林陣端起馬克杯,正要啜一口咖啡,听到徐羨的話停頓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到。
「這樣啊,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睡吧。」徐羨察言觀色,是時候給他一點空間了。
「我還不困呢。」
林陣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盯著自己的馬克杯看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我媽被前夫傷害得很厲害,決定斷了之後,有一段時間跟男人的關系變得相當克制,雖然最後還是接受Frank的追求,不過卻不同意冠夫姓,後來Frank反而改變了自己的姓氏,他說這些都不要緊,姓一個姓,代表我們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林陣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回避話題,反而很坦然地坐了下來,好像聊家常一樣地對徐羨講起了自己的家族。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徐羨把自己手上的馬克杯放在茶幾上,把林陣手里的杯子也收了起來,並且捧住了他的手。
「沒什麼,剛才Frank也跟我聊了幾句,他說如果我有興趣繼續交往的話,至少你有權力知道這些,還有其他的……不過我想,等我們再熟悉一段時間再慢慢聊,可以嗎?」林陣覺得繼父的話說的在理,曾經他認為有些事情,除了家人之外是不可能再與別人分享的,但封閉的世界一旦被打破,一切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慢慢來,我不著急的。」徐羨拉住了他的手,在半空中搖晃著,像個交到了新朋友的孩子。
「那,我們算不算已經見過家長了?」他又補了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