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記憶就是如此奇怪,明明之前同學半年,還在隔壁宿舍住著,歡喜也沒記過這個女生的具體長相。不提起,絕想不起來。可就因為夜市那一瞥,她的形象一下就鮮明起來。
本來只是好奇,對于她的行為也有些贊賞。畢竟不管原因是什麼,她做到了別人都沒做到的事。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想過要主動去結交。人跟人之間是要講究緣份的,能不能成為朋友,不但看性子合不合,還要看老天給不給機會。
本來她對好奇,看了兩天,覺得這女生還不錯。但就因著之前她的那一句話,卻讓她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以她的感知,那女生該是對京都學院的老鄉有些意思。被別人纏上,讓她介紹而心生惱火,無可厚非。她把事情拿出來這麼一說,後面的那些話,就得到眾人一致的附和。卻忽視了她簡單的一句話,將隔壁學院的女生,幾乎打了個風氣不正的標簽。而那個打她老鄉主意的學生,會被人如何看待?
她在維護自己的利益,也許還是男朋友,或是愛人。
若是有別人覬覦自己的愛人,她也勢必要拿起武器,為之而戰斗的。
所以,歡喜不能說︰她不好。
只是,卻也收回了那點注意力,將自己的存在感,再次降低。朋友什麼的,果然還是林青雲這樣的更好。而與那位,要麼永遠不要有利益糾葛,要麼就君子之交。但這兩種,都要小心去維護,去注意,去掌控那個度……太累。
想完這些,歡喜自己到是暗自失笑起來。
她自己在這琢磨有的沒的,誰又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說不得,人家根本不願跟她這個,孤拐的人做朋友呢?也說不定,人家還瞧不上她……
于是,便又將這念頭丟到一邊,繼續听她們說話。
她們的話題卻已經又變了,此次談的卻不再是那隔壁學院的事情。而是油畫班的導師,準備組織一次春游,順便帶著他們去采風。他們那個導師,是學校唯一的外教。一個F國人,一頭金發……雖然已有四十多歲,卻依舊浪漫多情。總是逗得小姑娘們臉紅耳赤……幸好,他好歹知道華夏的「為人師表」,死死的守著那個尺度,沒做出過線的事,否則,就該被踢走了。
歡喜也喜歡他的課,他的油畫,畫得很好。據說,在他們的國家,在華夏,都開過許多次的畫展。而他向來支持學生走出去,他總說︰只要你會畫線條,就可以去畫整個世界。
附近到是有四五個油畫班的,他們對此十分向往期待,林青雲也是向往不已。
「唉,我們專業什麼時候也組織春游就好了。」她沒了胃口,將筷子放了下來。
歡喜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同樣放下筷子,並準備離開︰「想去的話,就跟著一起去就是。他們肯定是周末去,你的時間也有。而加西亞老師從不吝嗇教導學生,不管是不是他們專業的。」
「不行啊,他們是這周末。」林青雲盤算著自己的時間,一臉的失落︰「我爸媽現在不在,我得去給家里的老人家進孝呢。我要是不去,他們一準兒得找過來。」
其實是老人知道就留這麼個孩子一人在京里,不放心。
「那就沒辦法了。不過,他們去的地方肯定就在京都,到時你自己去就是。」
林青雲白了她一眼︰「你不懂,感覺不一樣。」
歡喜無話可說,並不是所有人,都更喜歡遠離人群的。集體活動總有其吸引人的魅力……
兩人邊說,就準備離開。結果就听著小食堂那里一聲巨響,把大家都嚇了一跳。真的是巨響, 當一聲,不知是什麼東西砸了,體積肯定不小,震得地面都隱隱顫動。接著就是尖叫和哭喊,好像水滴進了油鍋一般,瞬間就炸了起來。
這一下,好事者連飯都顧不上吃,就沖了過去,迅速佔據了前排視野絕佳的地方。動作慢的,也站在外面,不停的打听。也不知是哪個促狹的,居然直接現場直播似的,將里面的情況,一句句的給傳了出來。
歡喜本想離開,卻被林青雲拉著,沒佔到好位置,卻听了第一手的轉播。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哇,這個女生好厲害,居然把對方的頭發扯掉一大撮,那個女生頭皮禿了一塊,還絲絲的往外冒血,好慘了!」
「嘖,飯桌砸了,還有一個大砂鍋,也碎了。大老板又可以將家伙全都換一遍了,這麼好的客人,實在是不好找啊。」大老板,是學生對承包食堂的老板的稱呼。
上一次兩女打了一架,毀了不少東西。
大老板一點沒客氣,直接讓她們按價賠償。不賠?不賠就找你們學校老師去。到時不但要賠,還得背處分。據本學院的學生觀察,大板趁機可是換了不少東西。更有人觀察發現,每次這兩個女生來吃飯,大老板讓上的東西,全都該換的東西。
都是苦日子過來的,好東西讓她們這麼造,心疼。
「喲,她們學院的人終于出面了啊。」前面的人有些遺憾的道。「看起來挺管用的,才說兩句話,就把她們人都震住了。得了,大家散了吧,沒戲可看了……要是想看後續,去隔壁學院看吧。听說她們在那邊,鬧得更厲害,更精彩……」
果然,里面尖銳吵鬧聲不見了。剩下的,都是圍觀者的竊竊私語聲。
歡喜覺得好笑,他們這麼著,實在是遭人恨的很。不過,那兩個女生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林青雲頗有些失望︰「可惜了。」
「有什麼好可惜的?」這話卻不是歡喜問的,而是白雪娟。也就是之前擺攤的那個,之前她就一直站在她們旁邊。听到林青雲的話,她十分自然的就接了過去。
「可惜隔得太遠,沒看到。」林青雲笑道,然後又拍拍心口︰「不過,幸虧離得遠。她們打起架來,好嚇人的。上次她們打的時候,那些東西就差點砸到我。」
歡喜看著了林青雲一眼,她這分明就是假話。有些意外,又看了白雪娟一眼。「走吧,我要去圖書館,你呢?」
「我也去。」林青雲撩了下頭發︰「老師布置的作業,我根本一點頭緒都沒有,得去找資料。」她鼓了鼓嘴︰「我還得寫信。給我爸寫生活報告。」
歡喜笑了起來,她父母擔心她,所以要求她一個星期至少寫兩封信過去,雖然沒要求事無巨細,但也跟記時日記似的……她戲稱為生活報告。「可惡,你還笑。學校的生活,每天都一樣,我就困在這小小的圍牆里面了,有什麼好寫的。難道要我寫今天上了幾節課,老師講了什麼內容,吃了什麼飯,睡覺做什麼夢了?」
「那你就寫我笑話你好了。」歡喜隨口接道,跟白雪娟點了點頭,就先離開了。她也要寫信,要給堂姐寫。
林青雲沖著白雪娟道︰「我們先走了。」
白雪娟卻跟了上來︰「正好我也要去圖書館,一起吧。」
一起就一起,圖書館也不是誰家的。到了地方,大家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擾就是。
只是她沒想到,坐下來不到十分鐘,一張紙片悄悄的推到她面前。
她訝異了一下,轉頭看向紙條的主人——白雪娟。然後才看向紙片,素描紙,三十二開大小,只是被折了起來。打開,上面是一幅小小的人物素描。有意思的是,這人物是江敬華的。
歡喜重拿了張空白的紙,畫了個問號,又推了回去。
「我在夜市擺攤,曾有一個客人在我那畫像。但他臨時有急事,丟下錢就走了,但畫沒拿。我記得曾看過你跟他在一起,所以想問問,是不是你認識的人。如果是,請將這畫轉交給他。」她沙沙的寫著,又推了回來。
歡喜將那這一大段的字,反反復復的看了好幾遍。
心里不停的轉著各種念頭。
她跟江敬華認識,但是,到京都之後,她可很少跟江敬華接觸。江敬華的工作性質注定了,他的生活重心,就只在軍營。要麼訓練,要麼任務。一年就那麼點休假,他總要顧著家里。
那麼,她是怎麼看到的?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看到的?而且,夜市的時候,她就注意過,她當時給人畫的頭像,用的都是十六開的紙……這明顯不是那一幅。
歡喜沒有問,人像,她直接就夾在自己的畫冊里。是不是真見過,那就叫他們自己想去。
白雪娟又將寫滿字的那張紙收了去,也夾在她的畫冊里。
林青雲好奇的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低頭繼續寫她的信去了。
等到下午放學,坐上李青陽的車,歡喜才將這事跟他說了。
李青陽看了看那人象,「我讓人給他送去。」
「這畫像上有什麼道道不曾?」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李青陽連點了好幾處地方︰「這是他們那邊,慣用的一種密碼。不過,你這同學用的有些生疏,不夠標準,還有錯處。怕也是頭一回,甚至是一種試探。」
李青陽也有些無奈了,怎麼她身邊,竟出這樣的人。
歡喜撇了撇嘴︰「那她怎麼就將東西給我呢?」
「她既然能拿到這密碼,想來對江敬華該是有所了解的。不用擔心,東西送過去,他自己會收拾干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