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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送到倉庫了, 我以為你辦完事就回去了……哎, 別氣別氣, 我妹非要去找你的嘛……哎寒——」
沈知寒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打上車趕回東豐區。下車, 穿過幾個狹窄小巷,路過死氣沉沉的建築工地, 終于看見目的地。
又急又累, 小腿酸脹, 他氣喘吁吁地撐著電線桿,盯著前方那團抱坐在門口的小小身影, 慢慢露出笑容。
姜瑤看到他,自發站了起來。圓形的影子抽成苗條的枝, 往他的方向延伸。
「你回來了。」她衣衫單薄, 在初春的嚴寒中狼狽地光著腳丫, 向他走進幾步, 沈知寒一個箭步上前把人攬進懷里,手臂收緊,像藤蔓, 將她緊緊禁錮。唇壓著發頂,聞到熟悉的馨香。
她回抱他, 等兩個人的情緒稍微穩定, 四目相對, 她說︰「我得跟你解釋一下, 我回去是因為……唔……」
舌頭纏住, 身體被推著踉蹌後退,她咚一下被壓在鐵門上,讓他完全掌控。
吻到難分難解,好不容易推開他,喘著氣說,「等,等下……」臉頰、脖頸又被烙下滾燙的吻,她勾著他的脖子,怕一個腿軟跌下去,意識模糊地說,「他說,他說你殺人了……唔——」
他尋上來含住她的唇,手探進單薄布料握住柔軟,使勁揉捏,聲音喘息,「……沒有的事。」
腳勾著鎖往上一踢,卷簾門自動上滾收縮。
兩個人踩著月光往里退,漸漸沒入黑暗。
喘息呻|吟此起彼伏,衣料摩擦,雜物被踢飛,矮椅被踹倒。
姜瑤跌坐木桌,慌張道,「在這里?……」男人順勢壓倒,一手揉捏,一手勾下褲衫,從正面**,濕軟成一灘,再把人翻面,長長地挺進。
「嘶——」舒爽地抽氣。
木桌搖晃作響,月光蒙住嬌軀。
咯吱——咯吱——
「嗯啊……」欲|仙欲|死的顫音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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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畢,姜瑤被男人裹著放在簡陋的擔架床上。
這個空曠的倉庫,牆角結網,地面浮灰,唯有剛被擦拭過的床和桌是干淨的,看起來荒了很久。她裹緊小棉被,等沈知寒把倉庫大體收拾完畢,拖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
是秉燭夜談的時間了。姜瑤抱住沈知寒的一只手,放在被窩里暖著。
從哪里開始講呢。
「你把我丟在車上,我氣了好久。」她擰著一對秀眉,毫無威脅力地控訴。
沈知寒眉目溫柔,注視著她。
那天,她在車上輾轉反側了一晚,第二天早晨下定決定要回去。她不可能讓他一個人涉險,她不是笨蛋,不需要別人的犧牲保護,她也可以打敗林子凡。
于是趁著下車休息的時間,她給夏薇薇打了一個電話。
「夏薇薇?」沈知寒蹙眉
「嗯——」姜瑤睨他,「因為某些原因,她對我很感興趣。」
「……」
「很早以前我接受過一次她的采訪。」
那次采訪是夏薇薇特地安排的,她看到李晶晶、姜瑤、林子凡的新聞時,大吃一驚,深覺其中必有蹊蹺,于是想方設法接近姜瑤,偷偷向她遞出名片。
姜瑤自然會抓住這個機會。
後來,她們短暫地聯系過一次。兩個人信息互換,夏薇薇知道她的事,而她得知夏薇薇收集北安集團產品原料造假證據的事。
那天下車離開後,她先聯系上夏薇薇,主動拋出橄欖枝,兩個人達成合作——她幫夏薇薇偷證據,夏薇薇在必要時救她出來。然後才打電話給林子凡表示要回去。林子凡立刻便安排人來接她。
「所以,你是想回去當臥底?」
姜瑤點頭︰「我跟他認錯,他把我鎖在書房面壁思過。」
她哭著求林子凡放過沈知寒,林子凡滿心以為她終于害怕了。
「他沒有防你嗎。」
「沒有。」
林子凡沒有想到她會翻他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不怕她——他太自負,自負地以為她很柔弱,自負以為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又不能走路的人,就算拿到公司文件,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他甚至根本沒有設防她,沒有在林家大宅內增加安保人員,他把大部分的人安排在宅外,他一心一意要防的是外面的人——沈知寒。
「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我把林子千打暈,然後穿了她的衣服偷溜出來的。」她早就特地熟悉過林家每一個攝像頭,知道什麼樣的角度能夠準確避開正面,一直到她走出大門,察覺不對的保安才追來,幸好她跑得快,打上一輛出租車逃走。
其實不能算跑得快,她幾乎是連滾帶摔逃到路口的,鞋子掉了都來不及撿。
「搞得真狼狽。」沈知寒心疼地模了模她額頭的青色擦傷。
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確認他平安無事,所以只好冒著巨大的風險去了他家。
結果,「好不容易到你家,還被大黃追得摔了一跤。」
「大黃?」
姜瑤委屈︰「就是你家那只鳩佔鵲巢的土狗。」
她打車趕到他家,在大門口叫了半天也沒人應,無奈之下只好月兌掉累贅的外衫,準備翻鐵門進去,結果翻到一半正撞上一對烏溜溜的狗眼子,大黃對她咧嘴哈氣,一條粉色長舌頭抖動地吐著,嚇得她驚呼一聲摔回牆外。
那狗急急狂吠,她掉頭就跑,最後只好委屈地蹲在家旁邊一個小丘的凹洞守著。
一人一狗一輪月,同一個主人,同一份孤獨,好淒涼的春夜。
沈知寒輕笑,把裹成粽子的哀怨女人攬進懷里︰「原來是這樣啊。」想起什麼,又放開,「有沒有哪里摔傷?」
她垮著臉,把袖口挽起來,白皙的皮膚青黑了好幾塊,再攤開掌心,一片擦傷。
沈知寒捧著她的手,唇貼傷口,輕柔地吻了吻掌心。然後對著她笑。
姜瑤說︰「我已經叫張超把東西送給夏薇薇了,她很快就會曝光北安的丑聞。」
「你會難過嗎?」
那畢竟是她爸爸一手創建的公司。
「不會,爸爸是爸爸,公司是公司。」
她既不貪錢,又不貪權,公司對她沒有意義,她對父親的想念一絲一毫也不會分給那個沒有生命的賺錢機器。何況,這機器現在為林子凡所有。她巴不得機器崩壞,希望他盡快受到懲罰。
姜瑤看事看物,干脆利落,涇渭分明,擁有的世界也是小而簡單,從前分為父親與其他,現在分為沈知寒與其他。再沒有別的可插足的地方。
「沈知寒,我只有你了。」
這樣一個簡單的女人,他即是她的世界。
他所能回饋的,也是如此。
「嗯。」沈知寒把人摟在懷里,輕輕地、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姜瑤靠在他懷里,舒適安逸間,升起放松後的困倦。突然一凜,想起一件事,「你殺人了?」
沈知寒頓了一下。
「林子凡跟我說,說你殺人了,我跟他頂嘴,他說他要報警……」
「你真的殺人了?」姜瑤不安地搓手,強自鎮定,「沒關系,我們去自首,認錯態度好可以輕判的吧?嗯?你別擔心,我等你出來。」
沈知寒說︰「故意殺人罪,至少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嚴重的要判死刑或者無期徒刑。」
姜瑤一梗,更加恍惚︰「……那你情節嚴重嗎?」
「那個人當場死亡。」
姜瑤兩眼發黑,感覺自己要昏厥了︰「那怎麼辦,我能經常去看你嗎?或者,或者我想辦法去里面工作,我會拉小提琴,會說英語,嗯……英語老師,他們會需要英語老師的吧?」一抬頭,撞見沈知寒狡黠帶笑的眉眼。
「你還笑得出來?」
沈知寒按了按她的頭︰「我沒殺人。」
「……」姜瑤愣愣地仔細地看著他,生怕他是在哄騙自己,「真的?」
沈知寒點了點頭。
給自己上兩層保險是他的工作習慣,出發時,他用張超給他的那瓶軟化膠水在手掌涂一層,封住掌紋,然後才戴上手套的。所以林子凡叫他月兌掉手套握住那柄刀並沒有用,他的指紋根本不會留在上面。
姜瑤听得一愣一愣,憋了半天,恨恨擠出三個字︰「你逗我。」
「嗯。」沈知寒無賴地應。
姜瑤蹭一下站起來,光著腳就要走。
沈知寒手臂一橫把人撈回,她跌坐在他腿上,他眉峰一挑,「去哪里啊,沈夫人?」
「……」
第二天早上醒來,陽光從高牆頂的窗口照射進來,光帶漂浮塵埃,一簇簇落在地面。
姜瑤剛動,腰上那條結實的手臂便收束,她翻身埋進他胸膛,沈知寒閉著眼,把人摟緊。
縴長睫毛蓋落,陽光打磨出溫軟的少年氣質,她盯著他下巴發呆,指月復輕輕摩挲傷口。
回來後沒刮過胡子,細小的青色胡渣硌手,陽光浮現臉頰絨毛,男人的肌膚透出細膩的顆粒感。
「在看什麼。」喉頭鼓動,嗓音沙啞,他閉著眼,沒有完全清醒。
手指輕輕敲點男人的下巴,她說︰「該刮胡子了。」
沈知寒睜開眼︰「又想給我來一刀?」
姜瑤無語看他︰「……」
他嘴角微揚,把人攏進懷里,低頭吻了吻她發頂。一種從未有的安逸與靜謐悄然蔓延。
「想來就來吧。」
反正命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