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從顧庭生第一次翹課後,他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再去上課,顧庭生銀/行/卡賬戶有八十三萬存款,我很吃驚,因為前世顧庭生創業堪稱一窮二白,別說八十萬,他連八萬都拿不出來。
上輩子顧庭生沒創業前,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麼窮,我也不知道。等到顧庭生開始自己創業了,才發現他用的是袁夢宇的信用卡,袁夢宇直接停了卡。
顧庭生所謂的房產,我們住的房子更是沒有一處是顧庭生私有的,就連顧庭生女乃女乃留給他的財產,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被袁夢宇和顧醒松轉移了。
上輩子更糟糕的是,顧庭生女乃女乃留給他的原始股,也被袁夢宇以公司事務為由,被顧庭生簽許了贈與協議,這也是顧庭生後來最後悔的事情。
那時顧庭生創業一窮二白,還沒人信,知道他背景的人,誰會相信顧家的獨生子全身上下連八萬都沒有呢?
顧庭生頂著富二代的名頭,卻是每天喝白開水吃泡面,全靠自己接活賺錢,他現在賬戶里能有八十三萬,我實打實的吃了一驚。
顧庭生把錢全轉移到了股市中,我們兩個守著電腦回憶買哪幾只股票。
國內的股票市場和國外大不相同,氛圍和監管都有問題,更是毫無規則可言,莊家坐莊和操盤手也不好生存,誰想做大頭,都要有做好進局子出不來的準備。
顧庭生又用了些手段刷了袁夢宇信用卡二十萬變現,他還查了袁夢宇送他的那幢洋房和車,想看看能不能賣了換錢。
「房產證戶主是兩個人,車主登記的也是袁夢宇,她給我的是使用權,這又算哪門子送給我?」顧庭生點擊了一支股票,一百二十萬全部買進,我在一邊做著,盤著腿,听到他的話,我自己都很疑惑……
我對顧庭生說︰「他們一直都在防著你。」
「比我想象的還早。」顧庭生突然發出了一聲很諷刺的笑,他很嘲諷的說,「他們是不是從我出生就開始防著我了?」
我問顧庭生︰「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一直都不想提顧醒松和袁夢宇兩個人,但是現在顧庭生提到了,我實在是不明白,我問顧庭生︰「大哥,上輩子到最後,你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不知道,袁夢宇自殺的很突然,顧醒松也跟著走了,沒有問出來。」顧庭生搖頭,他盯著K線走勢圖,語氣也很煩躁陰沉,「我對他們來說……」
顧庭生的聲音沉了下去,我听到他低聲的說︰「就是一個不該出生的錯誤。」
我一時無語,因為我覺得顧庭生說的是真相,我從來沒再顧醒松和袁夢宇的身上,看到他們對大哥的喜愛。一分一毫都沒有,他們不僅對大哥是這樣,他們對彼此在我看來也只是演戲。
所以我不明白,不說顧醒松,顧庭生是袁夢宇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有幾個女人能真的做到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孩子,甚至要親手將他推進地獄?
更無解的是,誰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庭生又笑了下,那是一聲很短促而近乎有些刻薄的笑,帶著非常重的、極具有負面惡意的情緒,也是我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這大概是顧庭生這個人最負面、埋藏最深的惡意。
對他親生父母的惡意。
這個認知讓我感覺很沮喪也很難過,我從沙發上滑下來,從背後抱住他,像是一個大孩子試圖抱著一個比他還大一圈的公仔,抱得很費力但是也很用勁。
顧庭生再出聲,說出的話很柔軟也很溫和,好像剛剛那個充滿厭棄的顧庭生都只是一個幻象。
「如果我們買錯股票了怎麼辦?」顧庭生突然說。
我抱著他正想安慰他,想說你怎麼會是一個錯誤的存在呢,我只要想一想,如果世界上沒有顧庭生這個人——我覺得我大概不想活了。沒有這個人,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顧庭生突然問我股票,我愣了會兒,想了想,「一百二十萬要是全賠了……」
「我們就沒錢住公寓了。」顧庭生說,「首先得搬回宿舍住,袁夢宇最遲明天也會問我為什麼突然信用卡消費到了上限,還有大哥就養不起你了……」
我想說,我養你啊。
顧庭生就轉過身抱在我,親了我一口,說︰「大哥就要靠小露來養了。」
我一下子沒忍住,我感覺到自己笑的很開心,我抱著顧庭生說好呀,「你以後我來養,你就是我的了。」
顧庭生卻對我說︰「我一直都是你的。」
顧庭生料得很準,袁夢宇在一個小時後就打來了電話,袁夢宇很委婉的問顧庭生,說信用卡被刷爆了,因為以前顧庭生從沒有花過這麼多錢,擔心是不是卡被盜了。
顧庭生用一種很隨意,也很敗家的語氣對袁夢宇說,他交了個女朋友,給買了兩個包信用卡就刷到了頭。
我听到他這樣回答,當時我正在看其他的股票,記得股不多,並做不到大殺四方,國內的股市也不好做到大殺四方。資金投出去太多,就算記憶中會漲的股也要防止莊家突然抽身,那就虧大發了。
顧庭生說給女朋友買包了,我差點笑噴,不知道他怎麼想出來這麼個借口,我還在想什麼包這麼貴,順手切換到網頁,百度了下自己知道的那幾個奢侈品,看到了幾家奢侈品的限量版包的價格,發現二十萬連一個都買不到。
我當時就想,論起暴利——我看這個包才是暴利的典型代表,奢侈品行業的很多產品都應該寫進經典案例才對。
顧庭生掛了電話,袁夢宇不僅沒有說他什麼,還說交了女朋友就好好對人家。我琢磨了一會兒,袁夢宇話說的好听,但是這是一個母親該有的態度嗎?一個交往不久的女朋友,刷了兒子二十萬,正常人的母親會這樣對兒子說嗎?
怎麼還有一種鼓勵顧庭生大手大腳花錢的感覺。
顧庭生掛了電話,就告訴我︰「真大方,把信用卡上限開到了五十萬,這次可以再多買兩個包了。」——
半個月後,顧庭生就從股票市場退場,一百二十萬已經翻了三倍,顧庭生把一半的錢存到了我的賬戶中,我問他︰「不繼續再賺一筆嗎,我還記得幾支股票會大漲。」
顧庭生說︰「不了,賺的太容易,但我想要不止是錢,再繼續下去失了斗志就不好了。」
我還不明白顧庭生這話預料著什麼,我還想錢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這樣以後顧庭生創業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但是顧庭生卻說,一百萬的啟動資金就夠用,而且是綽綽有余,他更需要的是技術和人才。
但是我知道半個月了,顧庭生一次課都沒有再去上過。我問過他兩次,顧庭生說,去上課對他來說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浪費時間。
我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就沒再放在心上,結果顧庭生的輔導員打了他的電話,問他為什麼不去上課。
電話中談論的結果很不好,發生了爭執。
顧庭生的輔導員說︰「帶過那麼多屆學生,你是第一個剛開學就兩周不上課的,要上天哦小崽子!」
顧庭生說︰「大一的課程我不去上,期末考試去參加不掛科,不就可以了嗎。」
輔導員說︰「還有平時分和課堂表現,你以為就一個期末考試過了就行了?給你一次機會,已經好幾個任課老師問我,怎麼顧庭生這個同學都不來上課,你曠課曠的不要太狂啊!」
「我不去。」顧庭生說,「我不想把時間在浪費在這些東西上了,其實我的時間一直都不多。」
輔導員︰「你要造反啊!」
最後輔導員掛了電話,讓顧庭生去找他,要當面談。
顧庭生在掛了電話後,那天我沒課,听了他聊天的全過程,很擔憂的看著他,我覺得顧庭生說的是對的,但是我想錦城大學的畢業證還是有用的。
我對顧庭生說︰「大哥,輔導員說的話也沒有錯——」
「小露。」顧庭生卻突然很嚴肅的看著我,我就沒了聲音。
顧庭生臉上的神情非常正經,帶著一種果斷,這讓他的年齡很快的和他的身體撕裂,在這一刻我看到了他十九歲的身體中,是那個已經三十多歲的、屬于經歷過很多風浪的,那個成年顧庭生的靈魂。
「我準備先休學一年。」顧庭生對我說,「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既然我已經知道該怎麼走這條路了,我不想再浪費三年時間,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去走了。」
「那一年後呢?」我問顧庭生。
「一年後……」顧庭生看著我,「大概會選擇退學。」
我也沉默了良久,我對顧庭生說︰「那你就只有高中學歷了。」
「你會嫌棄我嗎?」顧庭生突然笑起來,笑的又變成了這個十九歲的大男孩,「只有高中學歷,以後只能去搬磚了。」
我第一反應確實是不贊同的,可是我想我想要的是什麼,我想要顧庭生這個人,然後我想要他可以幸福的、肆意的去過他想要的生活,他現在不想繼續上學了,我要阻止他嗎?
「不想上就不上了吧。」我回道顧庭生。
顧庭生臉上有一瞬間很詫異,他對我說︰「我以為你會阻止我。」
「你會創業失敗嗎?」我問顧庭生。
顧庭生沒有很直接的回答,他很明顯的思考了一會兒,很謹慎的對我說︰「就算重來一回,有了經驗,可是我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會成功。小露,我只能保證成功的幾率會非常大,畢竟我已經——」
「你失敗了也沒什麼。」我打斷了顧庭生的話,看著他,「我不是向你要一個保證,大哥,我只是……想告訴你……」
我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才有些羞澀的告訴他︰「你要是失敗了,以後就真的由我來養了,而且我願意的。」
我握著顧庭生的手,說完了不敢看他,捏他的手指頭玩,過了一會兒他就是不出聲,我才抬頭看他,就見顧庭生看著我,他臉上的笑意很淡,但是眼神中那種感情非常深刻,只要看到了你就知道他的眼楮像是很深澈湖水,藏著很深很濃重的感情。
顧庭生反握著我的手,頃過來身子,他抵著我的額頭,對我小聲的說︰「顧庭生上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不然他怎麼會遇到一個楊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