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一章
張悅洋說︰「停,你們不要再提向琳琳了,要提也不要在我面前提。」
李莫尋、李勛同時向張悅洋投去了同情的眼神,我這個人的愚鈍又體現在這里,李莫尋和李勛一個談過戀愛一個沒談過,但是他們兩個之所以都很同情的看著張悅洋,是因為在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就看出來張悅洋一直都是喜歡向琳琳的。
我沒看出來,還奇怪李莫尋和李勛干嘛那樣看張悅洋。
兩室一廳的新居,房東出國讀書,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听說是業余編劇,但是年紀輕輕的就買下了個小兩室,願意把房子租給我和顧庭生,也是考慮到她出國了有人住進來,也算是有人給她看房子。
房東走的很匆忙,我和顧庭生前後和她打了兩個照面,押金和一個季度的租金轉過去,她人已經登上了飛國外的航班。
李莫尋他們幫我和顧庭生把東西一口氣抗到臥室,我自己拎的衣服和枕頭,走到主臥,顧庭生也跟進來,李勛就喊︰「嗨,楊露,顧哥,你們兩個都沒商量好誰睡主臥誰睡次臥嗎?」
我只好又拎著枕頭跑到次臥,張明晨拿著臉盆和暖瓶跟進來,發出呱呱的笑聲,他給我說︰「李勛就是個呆頭鵝,到現在都沒看出來。」
我想沒看出來是正常的,一般直男的思維撐死想到這兩個男生友情太好了,誰會去想兩個男孩是一對。
東西都先堆在臥室了,沒有立即收拾,顧庭生請客大家去下館子吃。
幾個大男生去吃燒烤自助,感覺收銀的小妹看了我們幾個好幾眼,轉頭就對同事說,男生吃自助比女生劃算,胃口大。
吃烤串時,顧庭生烤好一串放我盤子一串,張明晨烤串技術奇差無比,不是烤糊了就是烤生了,他干脆每個人那里蹭一點。
張悅洋︰「靠,張明晨,你自己不下手烤,盤子里堆得還是最多的,好意思?」
張悅洋說著一筷子下去,把張明晨盤子里的烤肉夾走了一大半。
後來李勛和張悅洋嫌棄我和張明晨不事勞動,趕我們兩個去端肉片回來,李勛一直叮囑︰「要肉片,容易熟,雞翅啥的拿幾串就行了,蔬菜不用拿了。」
我和張明晨抱了半人高的碟子回來,張明晨盤子是空的,和他走的時候一樣,我的盤子里堆滿了,我們兩個坐下來。
張明晨就說︰「單身狗命苦啊。」
李勛看了他一眼︰「不用羨慕,你年齡還小,可以等到大學再找女朋友,小晨晨。」
張悅洋嗤笑了聲,說︰「怎麼找啊,小晨晨到了大學,同年級的姑娘也是比他大一兩歲居多,和他不同年級的都要大兩三歲了,我算算啊,小晨晨上大一才十七,哪個成年的女生願意和未成年的男生談戀愛?」
張悅洋說完,我也覺得很有道理,就連張明晨也覺得很有道理,他嚎了一聲︰「我的青春沒有姑娘,這還叫青春嘛?」
「中國孩子的青春是學習。」李老大卷了個五花肉塞到張明晨嘴里,堵著了張明晨的哀嚎。
李老大一本正經的說︰「在最好的年華把我的青春奉獻給學習,我感到很自豪。」
這個時候我們以為李老大這樣說,就是真的這樣想,但後來我們才知道李老大說的和想的往往是不一樣的。
從我和顧庭生都搬到了校外,顧庭生理科特別好——好到不考文科後,他月考年紀第一。
這是顧庭生前世學理科的優勢,我選了文科後基本每天就是背書-背書-背書-梳理邏輯,不是說文科不需要像理科那樣要模透公式和理論,只是文科模透的前提就是先背熟了再說。
顧庭生仗著前世的記憶,理科學的非常輕松,加上不住校了,廚房里有一套德國產的廚具,房東說只要我們會做飯,能保證不會把廚房炸了,廚具隨便我們用。
顧庭生就每周周末會去超市買食材,回家照著菜譜做飯。
我問他怎麼會做飯,顧庭生告訴我,他前世一直都自己一個人住,他心情抑郁,連保姆也不要,在那段時間他慢慢地學會了做飯。
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廚房切菜,吃了一驚,又驚奇又覺得搞笑,因為顧庭生在我的印象中,即使是這輩子,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公子,看到他洗手作羹湯,我跑過去從背後抱住他。
顧庭生抖了抖身子,說︰「楊露,你就沒一點常識,我切菜呢你跑過來抱人。」
我愣了下,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確實不會做飯也沒注意到這樣做,顧庭生萬一切到了手指怎麼辦。
我松了手想站一邊,顧庭生又說︰「別走,就抱著大哥吧,給你開玩笑呢,切不到手。」
我很眷戀的從背後抱著顧庭生,鼻尖聞到青菜的味道,我把頭伏在他的脊背上,旁邊的灶台上,小鍋里面熬得綠豆粥,發出一股很香的甜味。
我趴在顧庭生背上,手在前面模他的肚子,顧庭生小月復平坦,四肢修長,身體是現在這個年齡特有的介于青澀和男人之間。
「大哥,你好賢惠。」我模著他的肚子往上,手覆在他的胸膛上,「我不會做飯,我也想做飯給你吃。」
顧庭生說︰「你好好學習去,學什麼做飯,我會做就行了。」
「老婆。」我就喊道。
我喊完,自己也抖了抖,顧庭生也抖了抖,我懷疑顧庭生和我一樣,都在想——雷死人了。
「你喊我什麼?」顧庭生嘖了一聲,「楊露,你再喊一句試試。」
「老婆。」我又喊了一句,又打了個顫,我自己都受不了,求饒了,「太雷了,這不像是喊男人的,感覺像是女人。」
顧庭生也說︰「你是不是寫言情小說寫傻了,大哥被你喊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喊老公吧。」顧庭生說,「別喊老婆。」
我張嘴又閉上,覺得很不好意思,顧庭生也沒有強迫,他說︰「嗯,等以後結婚了再喊,現在叫男朋友,以後再改稱呼。」
「……你說結婚?」我嚇了一跳,「國內不能結婚。」
我說完也反應過來,國內是不可以,但是國外很多國家是有同性婚姻法的,我沒想到顧庭生想的這麼遠,原來他早就想好了以後的路是什麼樣的嗎?
但是我想怎麼能結婚,我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我不敢告訴顧庭生,我從沒計劃過結婚這件事。我想的是永遠在一起,同時我不願意傷害我的養父母,林淑珍和夏朝北開明的前提下是有底線的。
他們堅守自己的原則,善與惡,道德,勤奮努力,積極向上,以及包括遵守世間大多的規則,比如男人配女人,而不是男人配男人。
顧庭生做飯竟然很好吃,他有一次做的魚香茄子煲,香味飄到了樓下,張明晨和李老大從樓下拿著碗筷模了過來,後來這兩個人就幾乎頓頓都來蹭飯。
張悅洋和李勛周末會來出租屋和我們一起廝混,跟著李老大和張明晨蹭了次飯,他倆也成了我和顧庭生家中常客,顧庭生抱怨過一次,要做六個大男生的飯,家里的米都要經常買,吃的特別快。
但是我看到他說是這樣說,可也沒有拒絕李老大和張悅洋他們來蹭飯。
年底聖誕節,張悅洋提議吃火鍋,張明晨很疑惑的問︰「聖誕節為啥要吃火鍋?這不是外國的節日嗎?」
張悅洋信誓旦旦的說︰「不管什麼節日,吃火鍋就是對的。」
他還專門讓他爸的助理送來很多零食和國外生產的度數很低的氣泡酒,這年聖誕節是周五,就算喝醉了第二天也不用上課。
那天晚上顧庭生專門買了雞骨頭熬火鍋湯底,我和張明晨縮在客廳打電動游戲,李老大在一邊看《理想國》,李勛橫躺在沙發上和聖誕節也不能出校門的女朋友視頻聊天。
我們都在等張悅洋,等他把吃的東西帶回來,張明晨說,有種顧哥是鳥媽媽,張悅洋是出門覓食的鳥爸爸,我們都是再等爸爸回家的小鳥們。
等待的過程中,李勛視頻完了,問李老大︰「理想國是講什麼的,老大?你們文科生是不是都要看這個?」
李老大說︰「這書講的東西我總結不了,你得自己親自來看。」
李勛說︰「那算了,我還是不看了,我寧願多做兩道數學題。」
李勛又湊過來看我和張明晨,他指揮張明晨︰「哎,左邊左邊,跳!快跳!攻擊攻擊!快攻擊!」
電視屏幕上張明晨的小人掛了,張明晨憤怒的扭過頭︰「勛哥,你瞎指揮個毛線啊!」
李勛說︰「我好心啊,是你自己技術太菜——誰手機響了?」
我們面面相覷,李老大從兜里模出了手機,他說︰「是洋哥啊。」
李老大接了電話,張明晨就跑過去對著電話喊︰「鳥爸,餓死了,你什麼時候回來了,客廳里都是雞湯味,鳥媽不讓喝,說留著涮火鍋,我都快餓成死鳥了。」
張悅洋的聲音怒吼著從那邊傳過來︰「鳥鳥鳥!你吃鳥去吧你!老大,讓李勛接電話,他干嘛呢也不接!」
李勛接了電話,張悅洋在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我們沒听見,但是李勛變了臉色,他罵了句草,說︰「孫炎勤那個孫子!老四你等著,我這就過去!」
李勛說著,跳了起來,一陣風似的往外跑,李老大也跳了起來在後面追,邊追邊喊︰「老二,我手機你先給我,還有都發生了啥?」
我們幾個男生趕到這片小區後面的步行街,李勛打電話︰「喂,洋哥,我們到了,你在哪呢?」
張悅洋說︰「我在街口那顆桐樹下,你們——看見了。」
張悅洋走過來掛斷手機,我們扭過頭看他,張悅洋衣服系在腰上,十二月的天上面就穿著個毛衣,他走過來看看我,又看看張明晨,張悅洋說︰「怎麼把小五小六也叫過來了,他們兩個又不會打架。」
李老大就驚了︰「我也不會打架啊!老大我可是走紳士路線的。」
張悅洋搖搖頭︰「老大你打架直接往人身上坐就是了,你這個噸位的,有體重優勢,平常人干不過你的。」
走到步行街上,燈光明亮,我們才看到張悅洋臉上掛了彩。
張悅洋說︰「孫炎勤那個孫子,以前老大你們還在的時候,就成天陰陽怪氣。」
張明晨︰「是啊,他總是說我年齡小,就算現在不學也可以留級,我他娘的為啥要留級啊。」
「還有總是陰陽怪氣我。」李勛說,「說我天天打籃球數學和物理還那麼好,真是有天賦,他那種凡人羨慕不來。」
「還說張悅洋這種富家小孩,考不上大學也能出國留學,有錢人就是不用愁前途。」張悅洋捏著嗓子模仿,「楊露和顧庭生還有李莫尋是天才,不像我怎麼學都進不了一班,人和人真是不能比,我這種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張悅洋︰「上次顧哥和小露搬寢室,他就故意撞了我一下,你們問我臉色為什麼那麼差,那□□的故意找茬啊!」
張明晨這時意識到了關鍵點,他問張悅洋︰「洋哥,你和他打起來了,我們一起打回去,但是東西呢?吃的呢?你怎麼空著手啊?」
張悅洋︰「吃吃吃!你洋哥都被打了,還吃,吃個屁啊,酒和肉全都被撂倒地上了,你趴地上舌忝不?」
張明晨︰「…………」
張悅洋嘆了口氣,兩步走到張明晨身邊,拍了拍張明晨肩膀又道歉︰「心情不好,不是故意針對你的,真是……我懟死他啊孫炎勤!」
張悅洋領著我們一路走到了個大排檔,那坐的滿滿的都是人,我一過去就先聞到一股很甜的酒味,一個女孩正拿著掃把在掃地,地上是破碎的玻璃碴還有灑了一地沾了雪的……肉。
張明晨當時就怒了,他說︰「我日啊,我的晚飯!」
張悅洋捋起袖子,他把系在身上的外套解了下來,一小桌的四個男生站了起來,領頭那個就是孫炎勤,三班的那個學生。
他平常帶個眼鏡,給我的印象不是話不多,而是和我們這幾個人幾乎不說什麼話,偶爾說一句確實都很一言難盡,我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和張悅洋動手。
顧庭生讓我和張明晨站起原地,不要跟過來,說我們兩個是小孩,也不會打架,他和李勛和李莫尋都月兌了外套,讓我和張明晨抱著,跟在張悅洋後面也走了過去。
孫炎勤說︰「孫子,還跑回去叫救兵了——啊!」
張悅洋衣服扔過去,蓋在了孫炎勤頭上,腳一抬踹了過去,孫炎勤往後一倒,桌椅霹靂啪啦的倒了一串,孫炎勤身後的男人也撲了過來,顧庭生幾人加入了戰局,八個男生打成了一團。
我想阻止他們打架,但是看到張悅洋臉上掛彩,這話也說不出來,挨了打不還回去,還能怎麼辦,忍著或者報警,可是十六七的男孩打架警察都不願意管,只當做私人間有沖突,再說了進了警局才是把一件原本不大的事鬧大了。
張明晨抱著衣服喊︰「踹他腿!老大,坐他身子上!勛哥,照著**踢!」
張明晨喊得很興奮,大排檔老板沖了出來揮舞著鍋鏟罵︰「夭壽哦,你們這群崽子愛打架去別處打,在我這里打我怎麼做生意!」
我看過去,以他們八個人男生為中心,周圍的食客都站起來跑到了一邊,蹲成一排邊吃串邊看著,說︰「現在的小孩不得了。」
「一言不合就打架。」
「年輕人容易激動,不過這是一群小混混嗎?」
「一中的學生,啥小混混,你看他那件衣服,LV的!哎呦我的媽,就這樣扔地上了!」
「假貨吧?」
我覺得好無語,正常情況不應該是遠離打架,怎麼都圍在這里討論起來了。
張明晨突然說︰「孫炎勤你個孫子!」
我隨著張明晨的叫聲看過去,同時張明晨——高中三年他唯一一次的身姿讓我覺得如此英勇,張明晨兜著李老大和李勛的衣服飛奔了過去,我都不知道他原來也能跑這麼快,我身邊一陣風,張明晨嗖的一下就跑到了戰局里,我才看到孫炎勤手上拿著個啤酒瓶,李老大坐在一個男生身上制止那個男孩動作,孫炎勤的手落了下去——
我後來回憶起這一幕,都覺得可以拍電影了。
那就像是個慢鏡頭,孫炎勤拿著酒瓶子舉在了最高點,張明晨衣服撂了過去,蓋在了孫炎勤頭上,孫炎勤看不見東西,手歪了,張明晨同時蹦了起來,橫著一腳飛踢了出去,孫炎勤被踹的後退了三四步一**坐在了地上。
圍觀著少年們打架的人群中,有人喊了聲︰「好!少年好身手!」
顧庭生幾個人跑了出來,李勛拽著老大,張悅洋拽著張明晨,扔掉的衣服也不要了,顧庭生跑過來拽著我的手,我們六個人狂奔著從步行街上跑了,身後孫炎勤怒吼了起來,我回了下頭,大排檔老板拽著他胳膊不讓他走。
等腳步停下來,只有我和張明晨還穿著外套,我們兩個人跑得出了一身汗,顧庭生幾個人都彎著腰喘氣,張悅洋抬起頭,大家互相看看,張悅洋對張明晨比了個大拇指︰「小五,平常小瞧你了,你那一腳太牛了!」
張明晨蹲在了地上,咳了幾聲,他仰頭看著我們,張明晨聲音帶著鼻音︰「嚇死我了啊啊啊!」
張悅洋︰「…………」
進到超市買肉買菜時,李勛和李老大找張明晨要衣服,張明晨干笑著說扔了,李勛和李老大揉了他腦袋一路,回公寓路上又去了藥店,六個男生除了我和張明晨,臉上都掛了彩。
在公寓里圍著火鍋等沸騰,張悅洋才說怎麼和孫炎勤打了起來,原來是他先動的手。
張悅洋說他拎著酒和肉從步行街過,看到賣烤串跑去準備買五十串,就見孫炎勤也站在大排檔前,他和另外三個男生在說話。
張悅洋只準備把他當做空氣,因為從我們四個搬出去了以後,孫炎勤就一直找茬,早就連面上的和氣都做不出來了。
「我剛走過去。」張悅洋說,「就听見那孫子說,原來寢室住了一班六個傻**,一個比一個傻逼。」
張悅洋︰「你說我能忍嗎,我走過去就照著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說,孫子,連你爺爺也敢罵!不想活了吧!」
「就打起來了。」張悅洋喝了口啤酒,呲了下牙,他嘴角被擦破了個口中,也不知道誰打的,現在都腫了。
「該打。」張明晨撕開醫藥包,把碘酒、酒精、棉簽還有創口貼拿出來。
我和張明晨給他們四個男生臉上抹酒精消毒,大點的口子就貼個創口貼,張明晨說︰「他怎麼嘴巴那麼欠,之前也沒這麼欠吧?」
張悅洋說︰「這還不好猜,之前你和老大走了,寢室還有四個一班的,他還忌憚,後來顧哥和楊露也走了,就剩下我和李勛,我看他早就想來一場了,這是看人少終于敢罵出來了。」
張明晨︰「一個男生氣量這麼狹窄,以後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我們就都去看張明晨,張明晨還不明所以,撕了個創口貼貼到了張悅洋唇角,還拍了下,張悅洋罵了他一句。
張明晨說︰「你們都看我干什麼?」
老大感嘆了聲︰「小五,春天還沒到。」
張悅洋︰「你怎麼每句話都能扯到女朋友!」
我給顧庭生拿著酒精在他右臉邊擦了擦,那里被擦傷了,我看了看不用貼創口貼,嘆了口氣。
顧庭生很小聲的說︰「別嘆氣。」他說︰「大哥知道打架不對,但是張悅洋是大哥兄弟,朋友被打了,找回場子這是原則性問題。」
我心想,這可真顛覆顧庭生給我的紳士印象,原來顧庭生也有這麼充滿血性和義氣的一面。
張明晨和張悅洋又一起罵了會兒孫炎勤,一口一個孫子,兩個人還沒老婆就已經升級成了爺爺,等到火鍋里面的湯沸騰了,大家開始往里面下肉片和青菜。
張明晨才從憤怒中月兌離出來,他吃一片肉哀嘆一聲,李勛坐在他身邊就踹他,說張明晨每嘆一聲氣,他吃到嘴里的東西都沒味了,感覺張明晨像是在號喪。
「你屬烏鴉的啊?」李勛罵張明晨。
張明晨還是嚎︰「肉啊,還有酒啊,洋哥帶的肉和酒,肯定是好肉和好酒,孫子哎!就那麼浪費了!」
張悅洋沒理張明晨,我們幾個只有李勛在理睬張明晨,等李勛回過頭,就斯巴達了,他喊道︰「我草啊,你們都吃那麼快,好歹給留一片菜葉子!」
張明晨把最後一片肉塞進嘴里,李勛照著他背上捶了一拳,張悅洋挨個開啤酒,一人拿了一瓶干杯喝酒。
我以為隨著年齡增長,我的酒量能有點提升,結果兩瓶啤酒下肚就暈了起來,靠著顧庭生看喝醉的。沒喝醉的在一起侃大山。
李莫尋說他這是第一次打架,還說在203寢室和諸位度過了很多次第一次,第一次在外租房和人住,第一次和同學圍在一起吃火鍋,第一次被人喊老大,還有第一次期中考總分超過了楊露,成了年級第一。
張明晨也醉了,說我也是第一次啊老大,你的第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
李勛大著舌頭符合,說我也是我也是,只有張悅洋搖搖腦袋,說我住校是第一次,但你們是多缺朋友,聚餐吃火鍋我可不是第一次。
我靠著顧庭生,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我在心里說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交到朋友,第一次和別的男生們稱哥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有朋友並不累贅,性格各不相同的人聚在一起,也能這麼開心。
這天晚上我暈的揉眼楮,李莫尋、張悅洋還有顧庭生酒量好,他們三個還在拼酒,過了很久了,張明晨和李勛歪在一起躺在地上睡覺,我听到顧庭生說︰「我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打架。」顧庭生說,語氣還帶點小郁悶,「臉都破相了。」
張悅洋趴在地上大笑,李莫尋開了最後一瓶啤酒一口干了,他舉著酒瓶說︰「來,為我們的青春干杯。」
「老大,沒酒了,你是不是醉了?」顧庭生哭笑不得。
李莫尋晃了晃腦袋,他說︰「諸位,這就是青春啊。」
高二暑假只放了一個月的假,準高三生就開始為高考開始了復習。張悅洋和李勛搬出了寢室。
張悅洋說︰「我住校又不是找不自在的,你們是不知道,現在寢室那個氣氛,真不是人呆的。」
李勛更簡單︰「洋哥都走了,二哥留在那里還算什麼二哥,沒意思。」
他們兩個也沒搬遠,租的房子就是張明晨和老大對門,張明晨和老大一直納悶,沒听說對門的小夫妻要租房。後來到畢業了我們才知道,張悅洋財大氣粗他把人家的房子買下來了,因為顧庭生做飯好吃,要住近點蹭飯吃……
一中學習進度一直都很快,高二就把高三的課本學完,高二暑假直接開始復習,之前還不算嚴格的作息要求一下子改成了六點十五早自習,晚上無論走讀生還是住校生,都要上完三節自習課。
學習強度一下子提高了這麼幾個檔次,大家都有點不適應,很多人不是瘦就是胖,張明晨是瘦了,李老大是胖了,我剛開始沒感覺,但是慢慢地才覺得確實很累。
八月一號大家準時坐在班里開始上課,整個校園只有高三生,夏綰綰有時候背著畫板路過,會叫我出來遞給我一帶水果或者糖,她說這麼瘦,現在學習強度這麼大,很怕我低血糖暈了過去。
我到是沒暈,八月中旬,教室里空調壞了,只有頂上的吊扇垂死掙扎,大家熱的發暈,下午第一節課太陽光照的曬得人難受,我和張明晨坐同桌,當時我就覺得他熱的一直冒汗,李老大坐在我們前面也冒汗,後背都濕透了,但是李老師滿臉發熱,張明晨卻是臉色慘白。
李老大還在語文老師在黑板上板書時,扭過頭對我說︰「小露,你看小晨晨是不是臉色不對勁,他怎麼連嘴唇都是白的?」
我去看張明晨,戳了戳他胳膊,問他︰「張明晨,你臉色好差,你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中暑了?」
我看到張明晨臉上的汗,像是剛洗過了臉一樣往下落,蜿蜒而下的痕跡布滿了側臉,他伸手抹了把臉,張明晨說︰「沒事,我就是覺得很冷。」
這時候我就嚇了一跳,張明晨出了一臉的汗,在大夏天說冷,語文老師也轉過了身,我想舉手說張明晨不舒服,可能中暑了,就听見「 」的一聲,坐在我們身後的女生發出了聲尖叫。
全班嘩然,李老大同桌是向琳琳,她反應特別快,直接從座位上跑過來掐張明晨人中,語文老師嚇得跑過來,我們都懷疑張明晨是中暑了。
但是後來老大氣喘吁吁的把張明晨背到醫院,檢查結果張明晨是低血糖,醫生說高三生也不要這麼大壓力,飯一定要好好吃,吃飽了才行。
但我們都納悶,因為張明晨雷打不動的來我和顧庭生這里蹭飯,每次吃兩大碗米飯,我們都覺得他胃會撐壞,他卻很開心的說他這麼能吃,是要長個子了。
後來顧庭生為了張明晨,專門買了好幾包進口糖果,張明晨每天兜里裝一把,覺得不舒服或者有事沒事就吃一顆。
但是張明晨依舊沒有好轉,他開始拉肚子,體重持續下降,做著卷子就腦袋發暈,後來還是顧庭生說,要不要去心理科檢查下,張明晨一開始不願意去,還是張悅洋和李勛壓著他去看的。
那天顧庭生在家做飯,我搬著個小馬扎拿著歷史書在背,李勛和張悅洋還有老大回來了,他們臉色都不好。
我問張悅洋︰「怎麼就你們三個,張明晨呢?」
張悅洋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像是一只焦躁的狗,看得我覺得他有狂躁癥。
李老大說︰「小晨晨壓力太大,醫生說他焦慮癥,要回家休息。」
從這一天開始,到十月張明晨才回來上學。
他回來之後,我看他胖了點,但還是瘦,不過比離開時胖了,臉色看起來也還好。
他還對我抱怨︰「我都說了早點回學校,功課落下這麼多,這都高三了,要考大學了。」
我對他說︰「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年齡小,就算沒考好,復讀也不耽誤的。」
張明晨搖搖頭︰「你年齡比我還小呢,楊露,我不能降低對自己的要求,一松懈就追不上原來的成績了。」
當時我就覺得張悅洋情緒還是很不好,處在一種腦子里有一根弦,弦始終是繃直的狀態,不是這種高度集中、緊張的狀態不好,但是始終處在這種狀態下,我就很擔心張明晨。
張明晨回來的這個月,顧庭生把他當弟弟看,實際上在顧庭生的眼中,張明晨、張悅洋、李勛都是小孩,他都把他們當弟弟照顧,至少做飯這一點上,他從沒真正的抱怨過。
就是李莫尋除外,顧庭生也說,李老大給他的感覺太沉穩,他都有喊李老大哥的沖動。
這個月顧庭生一直想著法子做好吃,他覺得牛肉更有營養,就熬牛尾巴湯,炖牛肉,早餐做牛肉三明治,三明治做了很多,我們幾個男生分著吃,吃了半個月牛肉三明治,張悅洋說他快吐了,說以後都不想吃牛肉和三明治這玩意,他很想念油條包子和豆漿。
但張明晨還是肉眼可見的又瘦了回去,我和他坐同桌,就經常見他做著題,就搖著指甲神經質的發呆,我發現就阻止他,但是沒過多長時間張明晨是根手指的指甲都被咬禿了。
大家就輪流陪他,不敢他身邊沒有人,我作為張明晨的同桌,李老大作為我們的前桌,去哪我們兩個都要帶著張明晨,向琳琳也察覺到了張明晨的焦慮,她對張明晨說︰「這才十月,你不要這麼緊張,離高考還有八個月呢。」
結果張明晨更緊張了,下了課就跑到廁所吐了,向琳琳對這件事一直很愧疚,手寫了幾張「加油加油麼麼噠」的便簽紙,上面畫著簡體畫,她貼在了張明晨桌子上一張,剩下的幾張送給我和李莫尋。
結果我們兩個裝到筆袋里,帶回出租屋被張悅洋全搜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