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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書社盜刻猖獗,待小生肅清這股歪風,再來與姑娘們同文共賞!袁氏像是已猜出了丈夫的心思,在旁插口道︰「不成!真兒雖說已嫁了一次,可這終身大事怎能如此草率便定了?」

夏以真這時也听出了幾分意思,急道︰「爹,你莫不是想讓我再嫁給他?」

「都莫急,且听我慢慢道來。」夏仲璉搖手一笑,將茶盞放回案上,接著道︰「這姓秦的小子目下不過只是個舉人,又不是什麼達官顯貴,哪配得上咱們真兒,只不過麼……這人對咱們卻是大大的有用,說不得以後重振鏢局還要著落在他身上。」

「你是說……」

「夫人明鑒,咱們做鏢局生意歷來都是廣交朋友,少結冤仇,莫管是江湖黑道,還是官場士紳,多一分善緣,便多一條活路。我觀這姓秦的胸有城府,精明果決,絕非池中之物,現下既有解元之才,日後金榜題名,平步青雲,自不在話下,咱們若是結交了他,豈非大大的有用?」

袁氏微微點頭︰「這倒說的是,倘若這人做了官,又與咱們交厚,假以時日,或許真能助上一臂之力。」

夏以真在旁越听越怒,搶過話頭大聲道︰「爹,娘,你們怎可拿女兒去做籌碼?」

「急什麼?听爹把話說完。」

「我不听,當初神蛟門提親,我不願嫁,你們卻偏要我嫁,現在出了事,竟還要逼我?不,這次我說什麼也不依!」

袁氏凜眉不悅,輕叱道︰「真兒,怎可對爹這般無禮?」

夏仲璉也沉著臉道︰「爹的話尚未說完,你便如此不耐,父母面前大呼小叫,成什麼體統?你是爹娘身上掉下來的骨肉,難道我們會害你不成?」

夏以真咬唇偏著小嘴︰「爹,娘,你們從小便教我行事要光明磊落,怎的輪到自己卻又做另外一番樣子?鏢局是咱們的家事,重振也要靠咱們自己,方是英雄所為,那姓秦的就算能當皇帝,與咱們又有什麼相干?若要假于人手,就算真的做成了,也讓江湖上恥笑重明鏢局無能。」

「放肆!越說越不成話了。」夏仲璉聞言大怒,重重拍在那茶盞上。

夏以真雙足一跺,負氣扭頭奔下樓去。

「真兒!」

袁氏急叫,起身便要去追。

夏仲璉卻叫住道︰「莫管她,這般的脾氣若不改了,將來必定要吃大虧。都是平常你我寵得太甚,唉……」

袁氏氣道︰「你這老不休的也是,女兒千辛萬苦地尋來,好言好語還沒說上幾句,卻為了那小子對她粗聲惡氣的,想逼著女兒再離家而去麼?」說著又要下樓去。

「夫人莫急,你先坐下,我還有話說。」夏仲璉隱去怒容,換上一副和顏悅色。

「可是真兒她……」

「放心,現下這里又不是只有咱們,料她走不遠。」

袁氏想了想,轉過身來,卻沒再坐下,踱步走到窗前,滿面憂色地向外張望,嘴上卻問︰「你當真想讓真兒隨了那姓秦的小子?」

夏仲璉也站起身,偎到旁邊將她肩頭攬住︰「夫人以為不妥?」

袁氏抬肘在他腰間一杵,身子挪開了些,丟去個不耐的眼神道︰「自然不妥,咱們不知那姓秦的底細究竟如何,方才你說他胸有城府,我也覺此人心思太精,難保會是什麼善類,何況他入了官府便絕非咱們所能把控,日後若是反過頭來對付咱們,卻怎生是好?」

「夫人思慮的是,所以……」夏仲璉點點頭,隨即挑唇笑道︰「我現下又怎會當真將真兒許給他?」

「什麼?這話怎麼說?」袁氏愕然問。

夏仲璉鼻中輕哼,目光忽然冷沉下來。

「那日喜宴一役,咱們鏢局元氣大傷,前日子欽他們傳回訊息,各分號也都遇襲,咱們在江南已無立足之地,這一路上京來有多少凶險你也瞧見了,目下只有躲在這里靜觀時局,夫人倒想想看,難道要讓真兒也日日跟著咱們提心吊膽麼?」

袁氏垂思片刻,點頭道︰「這話你說得是,可也不必定叫真兒隨了他呀。依我說,不如傳書叫子欽回來,讓他帶真兒去外頭躲躲,再不成便去關外……」

她說到這里,似是自己也覺不妥,便住口沒再說下去。

夏仲璉嘆口氣︰「子欽他們都是門中弟子,終究招惹眼線,真兒跟著他們,絕非萬全之策。」

他頓了頓,轉過頭來,壓低聲音道︰「那姓秦的小子便不同,一介讀書士子,又有功名,真兒跟著他絕不會有人疑心,日後待他做了朝廷命官,不管是駐在京中,還是放去外任,也可把真兒放在身邊,咱們自可高枕無憂。」

「話是這般說,可你方才也听到了,真兒賭咒發誓說對他不喜,瞧來該是真的,況且咱們又不知那姓秦的底細,萬一他只是一時興起,又或是別有用心,騙了真兒去,豈不真誤了她一生?」

「這個夫人倒可放心,我已留心過他言語神色,那小子雖然有些精滑,可對真兒確是出于真心,絕非虛情假意,況且就算他心思不純,咱們也可暗中查知,哪會讓真兒輕易上了那小子的當。其實我思慮著,此事還有另外一番好處。」

「什麼好處?」袁氏抬頭問道。

夏仲璉負著手,眼望窗外聳如壁壘的山石,緩緩道︰「世道為艱,江湖凶險,人活于世,圖得該是個清靜,咱們這半輩子不說是刀頭舌忝血,卻也是差不多,莫非今後也叫真兒還這般過日子麼?若她能尋個良人相隨,相夫教子,快樂一生,才是幸事,說不定連同咱們也能從此撇了這江湖紛擾,享幾年清福去。」

袁氏听到這里已頗為意動,卻白了他一眼道︰「難為你想得這般周全,居然還說什麼不是真要讓真兒隨著那姓秦的。」

夏仲璉笑道︰「我方才說的是‘現下’,那小子既沒金榜題名,也未贏得真兒的芳心,所以不須著急,只要靜觀其勢便好。」

「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女兒家家的,又無名分,就這般整日和一個男子廝混在一起,成什麼體統?若是兩情相悅,真能白頭到老還好,倘若真兒瞧不上他,此事無疾而終,又或是那姓秦的後來負心薄幸,真兒卻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咱們可就悔之晚矣。」

袁氏堪堪說完,眉間不由重染憂色。

夏仲璉在她肩頭拍了拍︰「做一處也未必要以名分相隨,那姓秦的小子是聰明人,諒他該有分寸,這倒不必擔心。反倒是真兒那脾氣,恐怕不易說通,還須夫人多費些心思,曉以利害,好歹叫這傻丫頭知道爹娘這般全是為了她。」

袁氏幽然一嘆︰「好,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

花開兩朵,只說夏以真奔下樓來,一路又沖出院子方才停住腳,心頭卻是郁憤難平。

從江南到京師,千里之遙,沿途牽腸掛肚,念茲在茲,全在父母身上,沒曾想真的找見了,卻憑白又與他們生了一場悶氣。

許是恨父母當初應了那門婚事,致使自己無端成了寡婦,又或是惱他們現下還要亂點鴛鴦譜,要將自己和一個書呆子綁在一起,再加之這半月來所遇之事,更覺心痛委屈,可究竟這委屈是為了哪般,連自己也不明白。

此時天色將晚,寺中僧人已散了課,預備到後苑僧堂用晚齋,許多人瞧見夏以真寒著臉漠然穿堂而過,都覺詫異,有幾個上前詢問,她也不應聲,只顧一個人默默走著。

眾僧也不好多問,便隨她去了。

出得後苑,見夕陽西斜,灑下一片垂重的金色。

夏以真回過神,抬眼看時,竟已來到秦霄那處院前。

秦霄詫異萬分地半張著嘴,哪曾想這位夏總鏢頭人未老,心思也不閑靜,竟把他那本風月小說暗揣在身上,十有八、九是方才正在偷閱,听人上樓來才匆忙收起,不想這下竟露了底。

夏仲璉窘得老臉一紅,徑自有些發愣。

秦霄瞥見旁邊那對母女齊齊望過來,也自驚愕,夏夫人更是臉色不善,似要上前,趕忙一躬身,搶先將那書冊撿拾起來,捧在面前,隨即「咦」聲道︰「這本‘十香雲蘿記’是上古神怪志略,小生聞名已久,只是無緣得見,不想夏老英雄竟藏有此書,真是……這個,不知可否割愛借小生翻閱兩日,以慰多年之願?」

夏仲璉畢竟是老江湖,立明其意,干咳一聲,當即微笑道︰「區區一本閑書而已,有何不可?公子但請拿去看,不必急著還來。」

說著拿手一推,做個相請的樣子,卻又沖他擠擠眼,暗送謝意。

秦霄也陪著他裝模作樣,將書揣入懷中,抱拳稱謝。

那邊秦夫人卻是眉色微顰,搖了搖頭,並沒說話。

夏以真見父親與秦霄素昧平生,一見面卻相談甚歡,縱然平日對手下親傳弟子也不曾這般和顏悅色過,不由大是奇怪。

又恐稍時這讀書人再多起話來,在父母面前胡說八道,徒生誤會,想了想便道︰「爹,娘,秦公子進京是要準備明年應考的,咱們便不要耽誤人家讀書了,女兒還有好多話要和你們說呢。」

她原想借此叫秦霄走,正要向母親使眼色,卻听父親「哦」的一聲,忽又對秦霄道︰「秦公子是要進京應考?那不知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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