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胡亂猜想著,卻發現旁邊的幾個家伙突然停止了議論,原來那個叫羅娜的女人和老圈已經回來了。
也不知為什麼,他們兩人的氣氛似乎有點兒奇怪,老圈又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悶葫蘆一個,而羅娜的臉上則寫滿了郁悶。她愣了一下,又出言邀請老圈一起吃午飯,老圈看也不看她,只冷冷地說了句,不必客氣了,然後就往椅子上一坐,繼續翻起了報紙。
羅娜當著眾人的面被一個男人拒絕,臉頓時窘得通紅,但她涵養不錯,沒有發作,就說那下次吧,然後轉身低著頭走了。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這下可是大出意料之外,剛才他們倆還眉來眼去的,怎麼一會兒工夫就鬧掰了?難不成老圈也看出這女人「有問題」,沒敢趟這趟渾水?
我就更加郁悶了,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算不願意也不用讓女人下不來台吧,何況就是吃個飯而已,怕個什麼勁兒啊?你這一搞不要緊,連我那份兒午飯也泡湯了,但事已至此,也只好作罷。
事情並沒有這樣結束,幾天後到了祭頭七的時候,羅娜又來了。看樣子似乎她仍然不死心,再次來到傳達室很有誠意的邀請老圈吃飯。
到了這個份兒上,任誰都看得出她對老圈有意思。而老圈看樣子卻像是打定主意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直接冷冰冰的拒絕了。氣氛一時相當尷尬,弄得我們幾個知道□□的人都開始替羅娜鳴不平,感覺老圈這家伙實在有點兒太不近人情了。
最後羅娜無奈,只好委委屈屈地走了,此後的一段時間也沒有再出現,估計是太傷自尊了。
大約過了半個多月,我幾乎都快把這件事忘了。
這天傍晚我找了個借口早退,其實是想偷懶回家看球。出了公墓之後,正準備去路對面坐公交回家,突然有輛白色的寶馬車停在了我身前。
車窗搖下之後,坐在里面的赫然竟是羅娜。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見她探出頭來對我說,小弟,剛下班啊?
我答應了一聲,心說,大姐你也太執著了吧!被拒絕成那個樣子,居然還上趕著來找人家,也太那個了吧。但臉上卻笑了笑,告訴她老圈今天是夜班,還沒來,要找他的話可以自己進去等。
沒想到羅娜微微一笑說,她是來找我的,如果沒有約會的話願不願意去跟她喝杯東西。
老實說,當時听了她那句話我著實大吃了一驚,這女人不找老圈找我干什麼?難道這麼快就轉移目標了?
但這念頭只是在腦子里一閃便被我自己否定了,人家雖然嫁過好幾次,但好歹也是個富婆,人長得也是出類拔萃,怎麼可能會看上我這樣一個在公墓看大門的臨時工呢?這一點咱和老圈可比不了,那家伙又高又酷,還懂些神神叨叨的事,應該很符合這女人的需求,而且年齡上也比咱合適啊。
要知道這女人比我大了可不止一點半星,咱並不是排斥姐弟戀,可這種年齡差還真接受不了。一個女人哪怕保養的再好,看起來再年輕,她也不是真正的年輕了。咱雖然沒錢沒勢,可也沒到墮落到傍個女富婆吃軟飯的地步。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有人請客我倒是不介意陪她去喝一杯,只是今天下午這場球我實在不想錯過,于是就推說呆會兒有事,等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羅娜听了說,作為一個男人隨便拒絕女人的邀請是很不禮貌的,我只是有些事想問你,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可以嗎?
她說完眼楮中便流露出懇求的神色,我一向受不了女人這副樣子,又見她誠心邀請,心里小小的斗爭了一下便答應了。
上車之後,羅娜載著我駛向市區。她首先開口問了我名字,我沒什麼好隱瞞,就如實回答,伊曉彬。
她笑了笑說,沒想到你名字取得倒挺文雅的,我听她言下之意就是咱的形象對不起這名字,心中不免有氣,于是干笑了兩下沒有說話。
接下來我們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也沒什麼主題,大約半個小時後來到市中心一家檔次和口碑都相當不錯的茶館。當然,我是只聞其名,未見其實。說到底,這種地方跟咱基本上是絕緣的,沒想到現在居然有機會進來見識見識。
我有點兒鄉下人進城似的跟著羅娜進了包間,坐好後她就問我喜歡喝什麼茶。
我平常都是喝白開水的檔次,了不起泡點兒廉價茶葉,或者買瓶綠茶什麼的。上學的時候踢球渴了,對著水管子都能直接灌一肚皮,當兵那會條件所限,就更不要提了,所以哪懂什麼飲茶,于是只好故作瀟灑的說,隨便吧。
羅娜看著我笑了笑,然後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壺玫瑰花茶,又要了幾樣茶餅點心,這些東西別說吃,從前連見都沒見過,老實說,像我這樣到大城市來討生活的人哪有閑情逸致坐在這里喝下午茶啊,有空的時候買點兒啤酒,就著瓜子、花生,一邊吃一邊看球就是莫大的享受了。
過不多時,茶和點心就端了上來。羅娜殷勤的給我倒茶,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接下來又開始閑聊,當然基本上是她發問我回答,但問來問去,竟然全是關于老圈的事。
到這時,就算傻子也知道她請我來喝茶的目的是什麼了。當時我那個郁悶啊,暗罵這娘們兒也不考慮考慮自己的年齡,發花痴總該有個限度吧。老圈那只悶葫蘆無非就是個走後門混飯吃的主兒,除了個子高,能裝逼以外,有什麼值得大姐你如此鍥而不舍的?真讓人搞不懂。
雖說咱沒打算和這女人有進一步發展,可坐在那里一直听她打听別的男人,難免還是心生厭煩。別說我壓根兒就不了解老圈,就算什麼都門兒清,也不想告訴她。一時間只覺得意興索然,真後悔被她忽悠過來,于是便準備找了個借口閃人。
羅娜也早看出我不耐煩了,但她的目的還沒達到,哪肯輕易放過,急忙叫住我,說她還有件事想請我幫忙。
我當即便打算拒絕,因為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她要說的事百分之百和老圈有關,忍不住要罵一句這尼瑪干我甚事?老子好歹也是個爺們兒,又和那個喜歡裝逼的家伙沒什麼交情,憑什麼給你們倆當這紅娘?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正想著怎麼拒絕她,就看羅娜從身旁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推到我面前。
我一看這架勢,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頓時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下意識的就把信封拿了起來,掀開一看,我靠!里面不薄不厚的一疊少說也有小兩千塊,抵得上老子一個半月的工資了!果然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老實說,我並不是見錢眼開的人,至少咱知道不是自己的絕對不能拿,否則沒準兒就會惹禍上身。不過眼前這錢卻有所不同,這女人是有求于我,拿人錢財□□,等加價換,童叟無欺,這總沒問題吧?這樣一想,我心中立刻就坦然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事要讓我幫忙。
想到這里,我故意晃了晃信封,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羅娜笑了笑,讓我不要緊張,說這事並不難辦,而且事成之後還會再付另一半。
我一听就更來精神了,當下趕緊追問她到底是什麼事。
羅娜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這才不慌不忙的說了出來,原來這女人是想讓我把老圈的生辰八字拿給她。
一听這話我立刻就傻了眼,咱又不是老圈的爹娘,平時連話都說不上,怎麼可能搞到他的生辰八字呢?要是直眉楞眼的去問,不吃一鼻子灰才怪。于是干脆利索的直接告訴羅娜,對不起,這事兒我可幫不上忙,然後就把信封放回了她面前。這錢咱不是不想賺,實在是沒那個本事啊。
沒想到羅娜又把信封推了過來,解釋說,小弟,你不要誤會,這事沒你想得那麼復雜,只要查到他的出生年月日,然後交給我就行了,既然在一個單位工作,這點事應該不難吧。
我有點兒不信的問,就這麼簡單?
她點點頭,很優雅的對我笑了笑。
我這才放了心,把錢收了,然後告訴她盡快搞定,又簡單聊了幾句之後,就起身告辭了。
出門之後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掏出手機一看,原來不知不覺竟然和那女人聊了兩個多小時,球賽是看不成了,于是就在路邊買了些熟食準備當晚飯,然後攔了輛出租車回家。反正現在身上有錢,咱也瀟灑一回,不在乎那幾十塊。
一路回到我的租屋附近,經過小巷前時那司機以里面太黑太窄,不好調頭為理由,死活不願意開進去,我好話說盡,他也還不松口。沒辦法,只好付錢下了車,自己一手拎著熟食袋子,一手拿手機當電筒朝巷子里走。
此時天已經黑了七八成,這條巷子的兩邊恰好都是原來的老小區,最近兩年征地,已經拆得差不多了,只臨時壘起了兩堵牆,連點兒亮光都沒有,但卻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黑燈瞎火的走在里面還是挺人的,不過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