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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暗潮洶涌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念以為這是何處?」

「涼縣?」周如水看他一眼,語氣懶洋洋的。

王玉溪嘴角一挑,輕笑著搖了搖頭,「再想想。」

見他這般,周如水斜著眼瞥他,扶著額納悶道︰「我這是昏睡了幾日?」

「三日有余了。」見周如水整個人都仍木木的,王玉溪關切地將她摟在懷中,輕撫著她的秀發,溫柔地說道︰「你病時倒乖巧得很,整日里昏昏睡覺,婆子為你更衣也不知,倒比阿楚還老實。」

他的聲線溫潤如水,周如水卻听著作了羞,臉孔漲得通紅,咬著唇,低低說道︰「這麼說來,你亦老實得很。」說著,又偷瞟了他一眼,慢慢道︰「蠻人既然偽裝成夏人,多半是想通夏民之便,要往夏國去的。如此,咱們自該也是在去西疆的路上。更依著這腳程,若不在涼縣,又該在何處?」說這話時,周如水低眉斂眸,一張小臉即便帶了病色仍是秀美非常。

這幾日見她燒得昏昏沉沉,王玉溪心中亦不舒坦,如今見她能說能笑,心下竟是難得的安穩,含笑望著她,聲音動听至極,曬道︰「阿念真願一直處于被動,窮攆著那些個蠻夷麼?」

「我倒想直截殺了他們奪下兵戈,但你不是道,在吾周境內殺不得也搶不得麼?」周如水翻了個白眼,清艷的臉上惑色艷艷,倒有些山匪的作態。

王玉溪未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眸中有可將人溺斃的溫柔,點了點頭,幽幽道︰「誠然殺不得亦搶不得,遂便懶得再跟著了。」

聞言,周如水全是一愣,正了神色,僵硬地道︰「未跟著?難不成,三郎將眼皮子底下的那一窩賊鼠全給放了?」她這話說得有些急,不禁便咳了兩聲,吸了吸鼻子。

室中因這聲響靜了靜,不一會兒,王玉溪雲淡風清的聲音才低低傳來,她揉了揉她的發,徐徐道︰「傻阿念,雖殺不得也搶不得,卻可叫他們自個乖乖吐出來。」

他的聲音悠然帶笑,周如水扭頭定定看著他,視線掃過他華麗的衣襟,皺著眉,戳了戳他的胸膛,悶道︰「那便莫要賣關子了!再不講我可是要惱了!」

見她這般,王玉溪的笑意更甚,捉住她的手指捏了捏道︰「你兄長總夸你好學深思,如今怎的半點耐性也無?」

「你知兄長夸我好學深思,怎不知他亦嘲我是只皮猴?」周如水仰著下巴,笑著駁他,末了還不忘回捏起他的手,杏目圓瞪,看著他道,「如今便是曉得我是只皮猴,你也反悔不得了。」

她這模樣實有些脅迫的形色,卻絲毫未有威壓,王玉溪忍著笑咳了一聲,也不再逗弄她了,直截就道︰「他們扮作夏人想往夏國去不假。因天水城層層壁壘,兵戈難得出不假。卻阿念是否忘了,西疆雖近鄰夏境,卻一有岐梁二山為隔,二有西落鬼戎為堵,帶著甲冑矢弩去闖西落,也實在太不劃算。如此,我便日夜兼程,行水路,趕來了壟城。」

「壟城?」周如水盯著他眨了眨眼,一時恍然大悟,眼中迸發出璀璨的光芒,「過了壟城便是魯國,三郎是猜,他們會自魯借道?」

王玉溪輕頷首道︰「再過十日便將開市,彼時壟城全不設防,致周魯之民,聚天下之貨。不過幾車兵戈,自是晃眼就能蒙混過關。」

「遂十日後,甲冑矢弩也罷,那些蠻人也罷,都會進入這壟城之中?」她輕聲說著,順勢就將小臉靠在了王玉溪的胸膛,納悶道︰「卻即使如此又如何?難不成還是要叫君父曉得,再來個甕中捉鱉,閉門抓賊麼?可你尚還詐死,我這次出門又太匆忙,連印鑒也未帶上。這般,壟城城主如何會听我言說?」

「壟城乃邊關重地,便是你呈上印鑒,龔茨也未必會從。」王玉溪撫了撫周如水的額頭,彎了彎嘴角,緩聲道︰「再而言之,公示一出,可不是打草驚蛇?如此,又何來甕中捉鱉?」

「既不能打草驚蛇,便是要出其不意。他們花費重金才買來的物甚,如何會隨你所言,輕易便吐出口來?」周如水想著頭疼,索性便聳了聳肩,側過臉去,一臉笑意地模了模王玉溪俊逸驚人的眉眼,睨著他,狡黠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道︰「三郎實是好顏色,心中再多煩憂,只瞧瞧你,便覺心悅非常。如此,不如便不想了,先趁著時日未至,好好逛逛這壟城罷。」

她這臉變得太快,叫王玉溪不由一曬,笑她︰「方才險些便惱了,怎的轉眼又不管不顧,只想著好好逛這壟城?」

聞言,周如水在他懷中坐直了身子,撫著他的面頰,目光明澈地輕聲應道︰「你既早有了主意,我又何必多費腦子。更方才想起,待王豹之事露出端倪,你便無需再隱世詐死了。如此,你就也再不會是我一人的三郎了。」要再想如此獨佔著你,也不知又要是何年何月了。

心中千言萬語,周如水卻並未將話說全,可四目相對之時,她的眸中已流露出了深情。

世間真真假假,唯有真情難做假。聞言,王玉溪亦是目光幽深,須臾便真就點了點頭,一語雙關地輕輕應道︰「阿念之所願,便為溪之所想。」

夜幕越來越深,大雨如簾,卻澆不滅西街燃起的大火,火光照亮了整條街巷,臨街的百姓都慌亂地跑出了屋來,一臉的不知所措。

王端才自驛館坐定,便見不遠處火光大亮,須臾,又見恭桓神色不定地沖進門開,失色道︰「相爺,大事不好!是糧庫燃了!」

彭澤大旱,周王命王端先行救災,還有一途,便是取道湫縣,調糧濟災。卻他才至湫縣,糧倉便被燒了!這其中關節,實是匪夷所思!

聞言,王端嘴角一扯,掀袍便疾步往雨中走去。待要出門,扭頭又吩咐恭桓道︰「去查這縣中糧鋪富戶,將人全給請來。」說著,也不停留,冷掃一眼躬身自雨中趕來的縣尹房瑾,甩袖便往火情處走去。

第二日清晨,湫縣中的家家糧鋪都被兵卒敲開了門來,彼時風大雨重,卻也救不回那已被燒黑了的西街與正在其間的糧倉了。

另一頭,公子沐笙快馬加鞭往彭澤趕去,但凡路過鄉邑,都會停下稍許,詢問當地鄉民的農情。

每當這時,芃苒便會撩著車帷,靜靜看著他,看著他身後的白牆青瓦,心中充盈著暖意。

就這樣走了十日,越近彭澤,人跡越是罕至,更到了離城五十里處,隨處可見禿土,四處死氣沉沉,仔細看去,竟是連一根野草也無。

見此,芃苒的心中籠上了一層烏雲,她擔憂著扭過頭去,便見公子沐笙皺起了眉頭,須臾,就自暗屜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抬頭看著她道︰「苒苒可會用武?」

听他這般問,芃苒神情一滯,也不隱瞞,點了點頭道︰「尚能自保。」

這話一出,公子沐笙的嘴角便是一扯,將匕首遞進她的手中,輕道︰「那你便收好了,王相似仍未至,前頭或真是龍潭虎穴也不定。」

明明是王端先行,卻偏偏他們行在了前頭,這里頭有何貓膩暫且不論。就論這處與之前所經之地都有不同,寸草不生,幾近荒蕪,鳥聲全無,犬吠莫聞。可見彭澤的災情比預想之中更甚,不若如此,那些逃荒得出的災民不會才出城門,就將路邊的草皮樹木扒得如此干淨。

念至此,公子沐笙神色復雜,再想王端未至糧栗也定被擱置,若是城中實無糧栗支撐,實是危矣!

見他渾身如玄在弓,芃苒也是神色一怔,料是大事不妙,再想言語,卻見他已執起一柄長劍輒身而出,跳下馬車,翻身就躍上了前頭的紅色駿馬。

須臾,一聲令下,眾士卒都往加快了速度疾往城門趕去。

如此,馬車便愈發顛覆得厲害,芃苒本就心神不定,險些便未坐穩。好在她反應極快,稍一回神,忙就靠緊了車壁,免得被顛下坐去。

四面荒寂,疾馳之中,襯托得風聲格外的強勁,車帷更被吹得鼓鼓作響,翻飛不停。芃苒順著空隙朝外望去,便見公子沐笙行在最前,連背影都顯出了幾分泠冽。

這時的風已經不再寒冷,芃苒任它吹著,輕輕拂了拂臉邊的碎發,須臾,才自公子沐笙身上移開眼去,視線滑過自半途中趕來相護的左衛眾將,斂下眉目,不動聲色地將那匕首藏入了大袖之中。

半個時辰過去,日已偏西,風中隱約夾雜了腥臭的氣息,離城越近,腥臭味越甚,待得城門近在眼前,便見城前的山林全成了山包,禿土上草木不生,放眼望去,全是堆疊的尸骨。

一兵卒得令下馬,只上前了幾步,腳下便是一絆。待他低頭看去,卻見稀松的土中踢出了一截手骨。

見此,眾人都是一凜,芃苒聞聲掀開車帷,見著近處景象,臉色也是一白。

她以帕掩鼻,忙是忍著沖鼻而來的惡心往前看去,便見公子沐笙竟已下了馬來。他彎身撿起了那截手骨,沉眼凝著漫山的尸骨,眸中寫滿了憐憫,聲音卻干涸如破裂的碎冰,待看清這情境,毫無猶疑,沉聲便道︰「徇剒,你領隊上山,若無活口,便都就地掩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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