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秀依著沈靜姝的吩咐就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凝秀向沈靜姝回道︰「皇後娘娘,事情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辦妥了,只是這個被打的宮女不是別人,是當初在平安侯府伺候過您的翠兒。」
沈靜姝正將一杯熱茶送入口中,到了嘴邊卻停下來,抬眼看著凝秀問道︰「哦,這個翠兒真是到哪里都能惹出點事兒來。」
凝秀找管事的女官時,也給那女官打听了一下,必定都是肅王府出來的人,她想知道那個宮女如何了。那女官嘆口氣說打的皮開肉綻的,就剩半條命了,因為是寧貴妃打的,沒人敢請太醫給她醫治,要是傷口化膿感染了,估計也活不成了。
凝秀這會子看著沈靜姝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加上沈靜姝說的那句話,看來翠兒確實在沈靜姝這里不討喜但又一想沈靜姝是個念舊且心善的人,翠兒就算之前在平安侯府落得不好,但好歹也是主僕一場,若是那翠兒得不到救治,一條年紀輕輕的命可就沒了。
就當凝秀想要開口將翠兒傷情告訴沈靜姝的時候,看到了沈靜姝手上的疤痕,便又猶豫了,心想︰「皇後娘娘已經受了不少的罪,不能因為一個昔日的奴婢再和寧貴妃結了仇。可是……她們之間不是本就有仇嘛,我這到底該不該說呢?」
「那翠兒傷勢如何?」沈靜姝看著凝秀一臉緊張的樣子,就知道剛才凝秀並沒有把話說完。沈靜姝想八成就是和翠兒的傷勢有關。
「女官說如果再不請太醫看看怕是就沒命了,那女官也不敢得罪寧貴妃自然也不敢請太醫,何況宮女的命在她們眼里算不得什麼,這樣事情她們也見多了。」
吳紅袖現在是貴妃娘娘,身後又有寧府撐腰,她打一個宮女實在是小事,誰也不會看重那宮女的命,去給她請太醫來,指不定有些想討好吳紅袖的奴才還想故意再添油加醋在吳紅袖那里留個好印象,不然翠兒也不會被打的這般重。
沈靜姝盯著桌上的杯子,不緩不急說道︰「那便給她請個太醫看看,好歹主僕一場,她就是愛耍些小聰明,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年紀輕輕這樣死了也怪可惜的。再說了,她在平安侯府的時候曾因受本宮連累,和靈兒一同被大太太也是打的不輕,這次就算是本宮還她了。」
「是,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凝秀請了太醫院的一個女醫給翠兒看傷,翠兒受的杖刑請女醫會方便些。
翠兒因傷勢過重,被安排在一個廢棄的屋子里等死。
凝秀領著太醫進去的時候,看到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翠兒趴在一個簡陋的木板床上,正迷迷糊糊的喊著要喝水。
凝秀見到翠兒這樣心里也不忍,還好沈靜姝問了她翠兒的傷勢,不然她要是瞞過去讓翠兒就這樣死在這里,那便是罪過了。
「快快快,您快給她看看。」凝秀輕輕推著女醫。
女醫見的患者多了,自然不會像凝秀一樣慌張,她走過去讓凝秀將門關上,她便開始給翠兒看傷。
翠兒迷迷糊糊的女醫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並不知道是誰給她請來了女醫。
等到女醫給翠兒處理好了傷,開了方子後,凝秀就跟著女醫去了太醫院拿藥。
等拿藥回來後,翠兒已經睡下了,只是時不時的喊疼。也是,被打成這樣定然是一動就疼的,剛才女醫給她處理傷口的時候她可是疼的都哭了。
凝秀給翠兒煎好了藥,才將翠兒喊醒,翠兒微睜著眼,看到凝秀正扶著她要給她喂藥,就知道剛才的女醫應該是沈靜姝派來的,于是說道︰「謝謝皇後娘娘肯出手相救。」
凝秀將藥湊近翠兒,「快別說話了,先把藥喝了。」
翠兒將藥喝下後,凝秀讓她繼續趴著,說道︰「你先繼續歇著,回頭我會讓人再給你送些吃的喝的,藥也會讓人給你煎好,我這還得伺候皇後娘娘,就不能照顧你了。」
翠兒微微抬身拉著凝秀的手,說道︰「替我謝謝皇後娘娘,謝謝皇後娘娘肯看在主僕一場的份兒上救我一命。」
翠兒始終認為肅王妃就是當初的沈靜姝,皇後娘娘就是當年的平安候侯府四小姐。現在凝秀帶了女醫來給她醫治,便更確定自己沒認錯人。
「我會替你轉告的,你也好好養傷,在這宮里該說的話不該說的,最好都別說,以免惹禍上身。」
凝秀在跟著沈靜姝之前因為在肅王府呆過,又是伺候心思縝密的蕭懿,久而久之,她便更加懂得作為一個奴婢,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相比靈兒的細心,凝秀更多了一份沉著和成熟。所以,凝秀這會子雖然看著翠兒心里不忍,但也知道這個翠兒不是個聰明的,不然也不該對外說自己曾是肅王府的人想讓人高看一眼,她這樣做只會招來更多的白眼。
翠兒听了凝秀的話,有些羞愧,這次吳紅袖打她的原因她心里清楚的很,確實是自己自找的。
昨兒吳紅袖吩咐翠兒去膳房取幾樣點心,結果翠兒給拿錯了,吳紅袖惱怒便打了她一巴掌,翠兒不服怒囊了一句︰「別人不知道你是誰我可知道。」
吳紅袖听了這句話,就更怒了,翠兒來月軒宮頭一天就喊了她的名字,還好那翠兒見她衣著不凡趕緊說認錯人了,可眼下翠兒又提起她的身份來,吳紅袖就狠著心讓人將翠兒一陣毒打,翠兒被打的撐不住了,就說自己之前可是肅王府的人,且還伺候過皇後娘娘。
這不說也就罷了,一說吳紅袖就更是讓人將她往死里打,讓她知道自己作為一個奴婢該守奴婢的本分。
這會子,凝秀也說作為一個奴婢就該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做什麼,翠兒就更後悔了,那寧貴妃雖是吳紅袖不假,可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已經做到了這個位置上,自己說的那些話可不就是吳紅袖最忌諱的,不打她打誰呢。
「我也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以後一定謹記著你的話,不再這樣胡言亂語惹禍上身了。」翠兒說的很是誠懇。
凝秀回了瑜華宮,將翠兒的情況給沈靜姝說了一些,沈靜姝听了,也沒手別的,只是吩咐凝秀囑咐翠兒要守本分。
「這些話奴婢已經給翠兒說過了,她這次就是因為說了不該說的才挨了板子,今後應該也會長個記性的。必定這里是皇宮,既不是平安侯府也不是肅王府,說話做事都要比以往更謹慎小心些。」凝秀說著見沈靜姝聳聳肩,便過去給她捏捏。
過了半月,沈靜姝在瑜華宮里見到了正在打掃的翠兒,她有些錯愕。
翠兒見到沈靜姝倒是激動的緊,趕緊就福禮道了聲︰「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沈靜姝讓翠兒免禮,問道︰「你怎麼會在瑜華宮?」
翠兒回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傷勢好後,管事的女官便將奴婢安排到了這里做事,今兒是奴婢頭在這里一天當差。」
沈靜姝听了翠兒的話,猜想可能是那女官知道當日給翠兒看傷的女醫是她吩咐過去的,覺得她這個皇後娘娘待翠兒特殊,才想著將翠兒安排到了這瑜華宮。
看來是那女官誤會了她的意思,錯以為那日是故意告訴女官翠兒是她要留的人,其實沈靜姝只是不忍看著翠兒年紀輕輕就這樣被打死。可是,既然翠兒已經進來了,那就隨她去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在瑜華宮做事。」沈靜姝囑咐著。
「是,奴婢一定好好在這宮里當差。奴婢謝謝皇後娘娘當日救命之恩。」翠兒說完便又給沈靜姝福禮。
「只能說是你命大,好了,你去做事吧。」沈靜姝擺擺手讓翠兒自己打掃,自己則去了寢室休息。
斜倚在矮塌上,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沈靜姝听到有人走進來,睜眼一看,原來是蕭懿抱著雪球正朝她走過來。
「您如今可是皇上,怎麼能隨隨便便抱這些阿貓阿狗的。」沈靜姝站起來給蕭懿福了禮,將雪球從蕭懿的懷里接過來。
蕭懿一臉的不在意,「你這個皇後都能抱得,朕為何抱不得,只要是你喜歡的,朕都會愛屋及烏。」
沈靜姝嗤笑,「若是臣妾喜歡繡花,皇上也要去繡麼?」
蕭懿皺著眉頭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然後說道︰「那得拿個鐵杵繡才行。」
沈靜姝听後笑道︰「皇上就算是拿根繡花針,那也是威風凜凜的天子,就是不知道朝臣們會不會背後笑話您了。」
蕭懿往沈靜姝的梨渦處一點,道︰「別人會不會笑話朕不知道,但朕知道姝兒肯定會笑話朕像個娘娘腔。」
蕭懿說完,接著道︰「言歸正傳,朕跟你說個正事,莫平平日里一直在宮里當差,府上的夫人自然最是讓他掛念,既然沈靜香是你的姐姐,朕便想著不如將她接進宮里來,這樣莫平也就放心了,你也有了伴,同時這宮里的吃穿用度也都最好,沈靜香養胎也會好些。所以,朕便先問問你的意思。」
蕭懿待莫平就像沈靜姝待靈兒一般,也算是操碎了心了。
「如此,當然是最好不過了。」沈靜姝這幾日正想著沈靜香懷了身孕,也不知道孕吐是否厲害。
「那好,明日朕就讓莫平安排這件事。」
到了第二天午時的時候,沈靜香便住進了瑜華宮的偏殿,因為沈靜姝是蒼族公主,便對外稱沈靜香是她的干姐姐。
沈靜香現在月份小,還沒顯懷,所以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不一樣,可沈靜姝就是覺得沈靜香清瘦,說今後一定要好好補補,當即就吩咐凝秀去讓膳房做些適合孕婦補身子的補品來。
沈靜姝心里始終都是覺得愧對沈靜香,所以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沈靜香好。即便是現在她偶爾也會想起沈靜香曾經所受的苦難,心里依舊隱隱作痛。
如今沈靜香已經有個身孕,沈靜姝的心里多少會好受些,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償還沈靜香那些年對她的庇護之恩。這也許就叫做好人有好報吧,沈靜香終于有了孩子,她今後的生活會更加的幸福的。
沈靜香一直跟沈靜姝說她不需要太多的補品,平常的吃食就足夠了,沈靜姝沒理會她,只說讓她只管好好養胎便是。
天快黑的時候,吳紅袖來了瑜華宮。
「听說皇後娘娘的姐姐來了宮里,臣妾便準備了一點薄禮前來拜見。」吳紅袖說的時候,沈靜香還未來大殿,等著她說完了,沈靜香才走進來。
自然,吳紅袖見了沈靜香是驚訝的,她原以為這位夫人真的就是沈靜姝的干姐姐,不曾想竟然會是真的姐姐沈靜香。
對于沈靜香離開平安侯府後都遇到了什麼事情吳紅袖不去多想,她來這里無非就是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能讓蕭懿和沈靜姝接進宮來養胎,可這一見,吳紅袖便不覺得奇怪了,沈靜姝想要照顧好她的三姐情有可原。
沈靜姝讓人收了吳紅袖送來的禮,說道︰「那就多謝寧貴妃了,來人,還不快給寧貴人上茶。」
吳紅袖立刻推辭,「皇後娘娘不必麻煩了,臣妾宮里還有事務要處理,就先告退了。」
「既是如此,那本宮便不強留了。」
吳紅袖走後,沈靜香走到沈靜姝跟前說道︰「看現在她這個盛氣凌人的模樣,和在平安侯府的安穩樣子還真不一樣,這個吳紅袖,果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皇後娘娘今後可是要時刻提防著她,不能掉以輕心。」
沈靜姝點點頭,「本宮既然已經知道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就會防著她,如今她是寧貴妃本宮便先忍著,今後有機會了定然讓她給五姨太償命。」
「能從一個丫鬟走到今天貴妃的位置,和你共侍一夫,吳紅袖可還真是皇後娘娘您命里的克星。」沈靜香說著不由地擔心起沈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