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姝明白羽羅這是在寬慰她,轉移了話題聊起了孩子們的事情。
等著羽羅走了之後,沈靜姝帶著靈兒和凝秀去了御花園,今兒天氣好,一早妍琦就先由女乃娘伺候著吃了膳出去玩了。沈靜姝也是有些悶了,便也想出去走走。
等著到了御花園的時候,沈靜姝听到身後有人喊她,轉身看到吳紅袖穿著一身蝶戲水仙雲緞宮裝等朝著她走來,梳著雙刀髻,帶著一套鎏金花蕊入雲頭飾,神采奕奕,貴氣逼人。
「姐姐想必也是覺得今兒天氣好,才想著來這里曬曬太陽賞賞美景,妹妹也是如此,姐姐可否賞臉和妹妹一起在這御花園轉轉。」吳紅袖以往在平安侯府的時候話並不多,想來都是藏著掖著的,現在不僅話多,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沈靜姝也沒什麼不敢的,笑容可掬的回道︰「既然遇到了,自然應該和寧貴妃一同轉轉,哪里能說什麼賞臉不賞臉。」
二人便結伴而行,卻又各有各的心思。
「這剛走了沒多久妹妹竟有些累了,姐姐可累,要不咱們到亭子里坐坐?」吳紅袖提議道。
對于沈靜姝來說和吳紅袖在一起,不管是站著走著坐著都是一樣的令她厭惡,便隨著吳紅袖說道︰「好,那就去休息一下。」
沈靜姝喝了杯茶水,低頭的時候微微抬眼看著吳紅袖,如今的吳紅袖妝容大氣,就是濃艷了些,再不是以往在平安侯府的淡妝輕抹,也是必定如今她的身份可是天差之別,她是家生子,生來就是奴婢,可心比天高,自然會覺得自己做奴婢是命運不濟,現在一步登天成了貴妃娘娘,她想要張揚一些,顯示她尊貴的身份也是無可厚非的。
沈靜姝突然想到在平安侯府的一件事情,那時她還小剛搬到清梅居擁有自己獨立的院子,有一天她去給老夫人請安,快要走到老夫人院兒門口的時候,看到吳紅袖蹲在地上哭,當時吳紅袖哭的很是委屈,沈靜姝本要過去看看,就見到沈靜萱從里面出來,站在吳紅袖跟前居高臨下說道︰「哼,奴婢就是奴婢,沒有一點大氣,只是被本小姐說了兩句就這樣哭哭啼啼,當真以為是本小姐故意欺負你不成。」
吳紅袖站起來,一邊抹著淚,回道︰「明明是二小姐吩咐奴婢給您準備菊花茶的,卻又說菊花茶不合口味,罵奴婢沒給您準備碧螺春,奴婢心里自然是委屈,偷偷哭兩聲有何不可。」
吳紅袖的性子也是倔強的很。
沈靜萱自幼就是個高傲的性子,吳紅袖這話一說,她氣急之下啪的一聲就朝吳紅袖打了一記耳光,吳紅袖吃痛,哭的就更委屈了。
沈靜姝正要上前,但又止住步子,她見到單旭堯先他一步已經走到吳紅袖跟前,將吳紅袖往身後拉了拉,向沈靜萱說道︰「二小姐怎麼突然打人了,都是和咱們年齡差不多的孩子,犯不著為了一點小事打人。」
沈靜萱厭煩的瞪了一眼單旭堯身後的吳紅袖,向著單旭堯所了聲「多管閑事會吃虧」就走了。
吳紅袖拉著單旭堯的胳膊一直說謝謝,單旭堯讓她不要哭了,朝著沈靜萱離去的方向一臉的鄙夷說道︰「都是孩子年級,喝什麼茶,喝白開水不就行了,就喜歡顯擺她的身份。」
吳紅袖用力擦了一把眼淚,恨恨的說道︰「就是,整天覺得自己是個嫡小姐就耀武揚威的,欺負我們這些個做奴婢的,我也不想做奴婢,可我是家生子生來就沒得選擇,不然也不會受這窩囊氣。」
單旭堯安慰了吳紅袖兩句就走了。
等著單旭堯走了,吳紅袖自言自語道︰「嫡小姐有什麼了不起,等著瞧,我吳紅袖才不會終生是個奴才命,我的命運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要做的是人上人,到時候讓你這個嫡小姐巴結也巴結不到,呸。」
沈靜姝此刻回憶著當年的情景,覺得自己當時也是年紀小,竟沒覺得吳紅袖是個心比天高的奴婢,為了能月兌離奴婢的身份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為了愛情也能將別人的命視如草芥。
「听說最近民間傳聞有人從護城河撈了個玉佩上來,上面刻了幾個字,是靜女其姝,風飛九天,我一想姐姐閨名就喚作沈靜姝,正巧就是靜女其姝的意思,看來姐姐這是要做皇後了。」
吳紅袖裝作不知沈靜姝是誰,在說沈靜姝名字的時候,還不忘做出一副想想的樣子,這姿態可真是讓沈靜姝佩服,這要是去戲場子里唱戲,指不定就成了台柱子。
吳紅袖明著是說沈靜姝的名字,但別人不知沈靜姝心里可清楚的很,當初她是以蒼族靜姝公主身份嫁給蕭懿的,並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姓氏,就算說起她的姓氏,朝臣自然也都以為她得姓氏定然是蒼族王族的裘氏。吳紅袖說出這個沈字來,無非就是想要沈靜姝在她面前承認自己叫沈靜姝而非裘靜姝罷了。
沈靜姝心中冷哼一聲,你連自己的全名吳紅袖都不敢承認,我又何須在你面前說自己就是沈靜姝,而非蒼族的公主,誰知道你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靜女其姝確是我的名字,當初在蒼族的時候宮里的人也時常直接四字稱呼我靜女其姝。」沈靜姝避開名字當中的沈字,又故意說了蒼族王宮。
接著沈靜姝又說道︰「皇後之位依舊懸著,接下來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麼阿貓阿狗的借著某些東風就進了皇上的後宮,這皇後的位置會是誰的那是皇上說了算,護城河里的玉佩只是巧合而已算不得什麼,皇上是天子,這件事情自當由皇上來決斷,我們只管等著最後的抉擇便是。」
吳紅袖笑的極好看,像是開的正艷的牡丹花,艷麗逼人,向沈靜姝的杯子里添了茶,說道︰「姐姐說的甚是,我們都是皇上的女人,只管盡心伺候皇上便是,此事雖事關後宮之主,卻更是朝堂的大事,朝堂上的事情我們就不要管了,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怕會不高興的。來,姐姐,喝茶。」
二人就這樣悶悶的喝著茶,等著看著天氣突然就陰沉了,就趕緊散了。
沈靜姝還沒回到瑜華宮,就先讓靈兒和凝秀跑回去看看妍琦回了瑜華宮沒有,若是沒有就趕緊拿傘去找人。
很快,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沈靜姝因擔心妍琦就沒有找地方躲雨,幸好雨不大,就算回到瑜華宮也不至于淋成落湯雞。
正快步走著,見前面模模糊糊的有明黃色的影子走過來,沈靜姝擦擦眼上落得水珠,見蕭懿手里拿了把傘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沈靜姝看了看四周,確定蕭懿是一個人來的。
「怎麼也不知道拿個傘。」蕭懿的慍怒的話里帶著濃濃的擔心。
沈靜姝擦著臉,笑了笑,「只能說是天公故意不作美,臣妾就是看著今兒天氣不錯才出來的,誰曾想說下雨就下雨。不說了,皇上,臣妾還得趕緊回去看看妍琦,她和女乃娘也出去了。」
「放心,妍兒已經回瑜華宮了,女乃娘說她早上起得早,玩了這麼長時間累了便又睡下了。」
沈靜姝長出一口氣,心里也算是放心了。
蕭懿將傘往沈靜姝這邊挪的多一些,說道︰「你呀,前些日子總是悶在你宮里,這好不容易出來走走,就又遇到這破天氣,我看你還是給朕好好的呆在瑜華宮的好,免得淋壞了身子。」
蕭懿憐愛的將沈靜姝額前打濕的頭發理了理,他模了模身上沒有帶錦帕,便從沈靜姝手里拿過錦帕將沈靜姝臉上的雨珠輕輕擦掉。看著雨勢有些大了,就依偎著沈靜姝一同回去。
靜靜的走在雨中,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有雨滴打落到地上或落在傘上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都被這雨淹沒了,仿佛整個世界就只有他們二人依偎走著。
沈靜姝的眼楮有些發酸,不知道是雨水掛落到了眼楮里,還是眼里真的有了淚水,她想要的生活不就是此刻,沒有無關緊要的人,沒有任何人的打擾,只有他們二人相依相偎,就像是一對平凡的小夫妻,一把小傘之下,便是二人的整個世界。
多想就這樣一直走著沒有盡頭,這樣她便可以完完整整的擁有蕭懿,他不再是皇上,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他有很多的時間陪著她和妍琦,也可以和她盡情暢談,毫不遮掩。
等著瑜華宮就在眼前,沈靜姝告訴自己夢該醒了,身邊的這個人已經不再屬于他了,他有他的胸懷,有他的追求,而自己作為他的妻子,盡管埋怨他的所為,卻也只能安安穩穩的在後宮度日,至少不要給他添任何的麻煩。
到了瑜華宮,蕭懿先讓沈靜姝喝了一些熱水暖身,然後似想起什麼事情來,趕緊向靈兒使了個眼神,靈兒笑著退下,不一會兒,一個白滾滾的東西就搖著尾巴向沈靜姝跑過來,在她的腳邊連轉了好幾個圈。
「雪球,是雪球。」沈靜姝可是樂壞了,一把將雪球抱起來摟到懷里,向蕭懿說道︰「是皇上將雪球帶來的。」
「是它想你這個主人自己找來的。」
沈靜姝知道蕭懿這是騙她,低頭繼續逗雪球,又問靈兒是否給雪球喂食了。
蕭懿一副吃醋的樣子,「唉,朕如今在你跟前還不如一只狗得臉,都知道關心雪球吃飯沒,卻不問問朕的肚子餓不餓。」
沈靜姝不在乎的吩咐靈兒拿些點心過來讓蕭懿吃,蕭懿見著沈靜姝實在是沒誠意,擺擺手讓靈兒不必拿了,反正他也不餓,不過是吃吃這個雪球的干醋罷了。
「羽羅回潁州的事情皇上怎麼不事先跟臣妾說一聲,害的臣妾沒個準備,就連送行的禮物都沒有,匆匆忙忙的拿了上次皇上賜給臣妾的一對夜明珠送了羽羅,不知道是不是薄了些。」
沈靜姝突然問起了蕭懿羽羅的事情,雖她早知蕭懿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問,口中還頗有埋怨,那對夜明珠貴重是貴重,但到底不是自己精心挑選的心中自然也不滿意。
蕭懿听了沈靜姝的話,說道︰「朕為何不告訴你難道你心里還不清楚麼,羽羅是你還在肅王府的時候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又十分的談得來,她這一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回京都,早早的告訴你只會讓你早早心里難受,朕也就先瞞著了。」
蕭懿對于羽羅公主的離開是十分贊成的,皇家的事情最是凌亂,羽羅喜歡簡單的生活,倒不如讓她就這樣去了潁州,隨著墨楓做一對瀟灑的鴛鴦。蝶舞也是公主,雖說不是先皇親生的,可也是高貴的,到頭來隨著平安侯府的傾覆也被關在了大牢,想來羽羅對此也是心寒的,也看夠了這里的勾心斗角和生死搏斗。
沈靜姝听了蕭懿的話面色平靜,羽羅所想要的生活已經在眼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將會越來越遠。
沈靜香說的話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
沈靜姝看著懷里抱著的雪球一副享受的模樣,向蕭懿突然說道︰「既然已經走到了今天無可挽回,臣妾便接受了,只是以後不管你有多少的女人,對于臣妾皇上可以冷落,也可以不管,但妍琦或是以後咱們有了別的孩子,你一定要最愛他們,否則臣妾便會恨你入骨。」
沈靜姝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蕭懿有些始料不及,自己做了皇帝這件事情對沈靜姝的打擊很大,這些話想來她也是從進宮便一直在想著,只是不知今日怎麼就突然說出來了。
這話听得蕭懿心里很是難受,當初他問沈靜姝自己了做個皇帝,沈靜姝會如何的時候,就是因為他知道沈靜姝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他若稱帝,後宮幾乎是不可能只有沈靜姝一人的,他不花心,奈何後宮和朝堂其實頗多聯系,女人便也就少不了了,就如吳紅袖,以寧府千金的身份進了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