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姝向雨中的靈兒看過去,「你的傘呢,你這樣淋壞了怎麼辦?」
沈靜姝沒有听到靈兒雨中喊出的話,但卻看到靈兒淋著雨,便擔心她受了寒。
「給了莫平侍衛了。」靈兒喊道,這句話沈靜姝听清楚了。
靈兒話音未落,沈靜姝的眼光已穿過靈兒看到了身後的三人。
蕭懿,莫平,以及莫平身上背著的女子。
那女子縱然看不清楚模樣,沈靜姝也知道那是她的三姐沈靜香。
蕭懿說沈靜香被賣的時候一直淋著雨,加上之前喝了紅花沒有恢復就被劉澤安侮辱了,身子骨受不住一直迷迷糊糊的。
蕭懿和莫平出了屋,凝秀拿了衣裳進來,沈靜姝和凝秀先給沈靜香換上了干淨的衣裳。靈兒此刻也換了衣裳進屋,趕緊喂沈靜香喝了一點的熱水,沈靜香興許是被凍壞了,熱水一到嘴邊迷迷糊糊的卻也喝了不少。
等到蕭懿和莫平再進去的時候,沈靜姝便問道︰「可會被發現?」
還未等蕭懿開口,莫平便先搶了先,回道︰「沒事,四小姐放心,不然我家王爺也不會將三小姐帶到這里。」
「要你多嘴,我家姝兒那是問我,誰叫你多嘴,出去前院守著,誰讓你來後院的。」蕭懿說完就將莫平趕了出去。
莫平嘴里還怒囊著明明是他把沈靜香背進來的,不進後院才怪。
沈靜香這會子已經清醒過來,看到沈靜姝在這里也並未驚訝,因為在馬車上的時候她雖迷迷糊糊但跟她受什麼她也還知道,蕭懿已經將沈靜姝的事情跟她說過了。
「三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餓不餓,冷麼?」沈靜姝對著沈靜香問這問那,也不等沈靜香回答就讓凝秀又拿了床錦被蓋上,接著又讓靈兒趕緊去準備吃的,都要熱的,最好帶湯。
「三姐,你需要什麼就跟我說,我給你辦。」沈靜姝看著沈靜香不言不語,就找著話說。
「還要喝熱水嗎?要不再喝點去去寒氣。」
沈靜香還是不說話,閉上眼作出想安靜一會兒的樣子,她原本就孤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只怕更是不願說話了。她一直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幫沈靜姝一把,只為了兒時看到的那可怕的一幕,幸好,她過的也算安穩,沒人發現她的所作所為,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卻毀到了那個幾乎沒見過面的舅舅手里,她恨,所以她要活著,她要親眼看到這個畜生遭受天譴,死無全尸。
沈靜姝也不想勉強沈靜香說什麼,遇到這樣的事情,她不想說話很正常,她沒有去尋短見已經很讓沈靜姝佩服了。
蕭懿吩咐靈兒去廚房讓人將沈靜香的飯食在火上溫著。
「我先出去了,你讓你三姐先休息,等你三姐什麼時候休息好了再吃東西。」蕭懿說完,示意沈靜姝也和他一起離開。
沈靜姝看看沈靜香緊閉著的雙眼,此刻眼角已經濕潤,無奈的在心里嘆口氣,隨著蕭懿一起出了屋。
到了外面,沈靜姝靠著游廊里的柱子低著頭也不看蕭懿,聲音低沉的說道︰「這可怎麼辦,三姐受了這樣的打擊,性子肯定更加孤僻,這要是以後都不說話了可怎麼辦?」
「不會,她在馬車上還說話來著。」
「三姐都說什麼了?」沈靜姝有些期待的抬眼望著蕭懿,這樣看來三姐也就不至于不說話了。
「我跟你三姐說你的事情的時候,她嗯了好幾次。」
「嗯」了好幾次,那不還是沒有說話。沈靜姝心中罵著蕭懿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但也知他這是在安慰自己。
剛才看到沈靜香的時候,沈靜姝的心一下就疼了,這才多久沒見,她竟出了這樣的事情,現在人憔悴不說,心里的這個坎兒可怎麼過得去。
「你知道嗎?家里的人我和三姐其實最是身份,她說話極少,且還總是帶著一股子寒氣,將人拒之門外,我也不是個熱性請的人,三姐這樣我自然也不會主動去和她說話,久而久之,若不是家里有事聚一起,就仿佛我沒這個姐姐似得,她還特膽小,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反正遇到點事情她都是先躲著逃避著,且不說別的,在我被鞭打的那次三姐就說困了便先離開了,要說我不心寒那是假的,我寧願她在那里看著我被打也不想她就這樣漠然的離開,絲毫不顧姐妹一場,可是真是想不到,到頭來幫我的卻偏偏是三姐。」
沈靜姝說著眼楮已經濕潤,嗓子也有些哽咽,「你不知道當我知道是三姐一直在幫我的時候心里的那種感覺,那種感覺感覺就是,好像今後讓我拿命去報答三姐都可以,因為她讓我知道我還有親人護著我,讓我原本已經麻木的心一下子溫暖起來。」
蕭懿伸手將沈靜姝眼里的淚擦掉,沈靜姝躲閃,卻被蕭懿霸道的阻止了,必定她的力氣可沒蕭懿的大。
蕭懿給她擦過眼淚,說道︰「可不許流眼淚了,你三姐能被救出來就已經很好了,不然指不定如何生不如死呢。」
沈靜姝沉默,眼光轉向屋里,她的二姐現在又何嘗不是生不如死。
沈靜香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真正睡醒,可她睡得並不安穩,整夜的做惡夢,驚醒好幾次,每次又是哭又是喊的,沈靜姝守著她一看到她這樣就忍不住落淚,蕭懿整夜也陪著沈靜姝,他從沒見過沈靜姝為了一個人這樣傷心過,就連剛救她來這里說起五姨太的時候她也不曾這樣過。
蕭懿想定是沈靜姝被親人傷的太深,突然知道有一個姐姐在背後一直幫著她卻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才忍不住這般傷心起來。
沈靜香醒來之後吃了一些粥,又喝了一點魚肉湯。
沈靜姝在一旁也沒有說太多話,她想著等沈靜香好轉一些再問她一些事情。
雨過天晴,空氣格外的好,沈靜姝打開窗子讓空氣流通一下,同時又讓沈靜香坐到床上蓋好錦被,她喝過紅花沒幾日,怕風會傷了她的身子。
「三姐淋了雨莫要再吹到風了。」沈靜姝不敢說是因為擔心沈靜香喝過紅花身子弱才怕她被風吹到的。
沈靜香听著沈靜姝的話靠著迎枕坐在床上,眼里依舊暗淡無光,仿佛這屋里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已是空氣,她躲著,什麼都不願意看到。
史太醫昨兒夜里已經被蕭懿傳喚來了,沈靜姝見沈靜香睡得沉,就讓史太醫直接把了脈,她醒著反而不好,說不定還會反抗不讓史太醫把脈。
史太醫把過脈,開了一個調理身子的方子,說這方子不能保證沈靜香今後就一定可以有孩子,但有一絲機會總是好的。
沈靜姝拿著方子看了又看,雖然看不懂,但史太醫說了沈靜香照這個方子吃還是有機會做母親的,她一想到這就激動的含了淚。
此刻看著坐在床上的沈靜香,沈靜姝暗暗祈求著希望那方子管用,沈靜香還年輕,今後還要嫁人,若是沒有孩子怕是連夫君的寵愛都得不到。有個孩子縱然沒有夫君寵愛著,起碼還有個孩子可以做寄托做依靠。
這樣又過了幾日,沈靜香的氣色好了許多,和沈靜姝也能說上兩句話了,只是話卻極少,總是說著說著就突然沉默了,每到這時候,沈靜姝就拿那只八哥逗逗她,倒也管用些,八哥說上幾個字,沈靜香往往也會露出一絲笑容。
這日午時,太陽極好,沈靜姝怕沈靜香一直悶著憋出病來,便說讓沈靜香出來曬曬太陽,沈靜香沒有推辭就跟著沈靜姝出了屋。
陽光和煦,照在臉上暖暖的,院子里的花又開了不少,還沒到熱季便已是奼紫嫣紅,沈靜姝指著那些花一個個夸著,沈靜香听著也沒有言語,就在沈靜姝又想著如何讓沈靜香笑的時候,沈靜香卻開了口,但不是說眼前這些花花草草的。
「四妹,我有話要告訴你,我要把一些你不知道的真相告訴你。」
沈靜姝怔住,想著難道是五姨太的事情,不過之前蕭懿也跟她說過,沈靜香背後一直幫她,興許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緊接著沈靜香眉眼低垂,緩緩而道︰「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沒什麼好怕的。」
剛開口,原本還算平靜的沈靜香抬眼,眼里的目光變得淒楚絕傷,兒時的那個晚上那一可怕的一幕沖入腦海,讓她痛苦萬分。
沈靜姝不敢問,不敢說,只等著沈靜香把她要說的真相說出來。
「我其實根本就不是遇到什麼鬼魂嚇到了,我是嚇到了,但是被人嚇到了,小的時候我也是頑皮的緊,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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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大晴天突然就烏雲密布,傍晚時分,沈靜香被蕭懿重新安置了新的住處,是花園里的一個不小的屋子,原本是用來閑情逸致透窗賞花的屋子。
把沈靜香安排到這里,一來是出于私心不想讓沈靜姝的院子里有別人在,二來住在這里隨時可以賞花養心,沈靜香越是孤僻越不能讓她天天悶在屋里。
當然蕭懿只把第二條原因告訴了沈靜姝,沈靜姝嚷著要搬去和沈靜香一起住,蕭懿瞪了她一眼,她便不說話了,好歹三姐沈靜香是被蕭懿救回來的,自己暫時就先听話些,不跟蕭懿鬧別扭。
到了晚上吃過晚膳後,沈靜姝去了沈靜香那里坐了一會兒,只是還沒說上兩句話,靈兒就說開始下雨了讓沈靜姝早些回院兒里去。
沈靜姝看著沈靜香也累了,就吩咐蕭懿給沈靜香安排的丫鬟黃鶯服侍沈靜香休息。
等回到主院兒的時候,雨沒下成卻起了大風,這時候屋里沒人,窗門被吹的 當響,等到靈兒先一步進屋準備將門窗關上的時候,才發現屋里有個人影兒,她差點驚呼出來,一看是蕭懿,趕緊關了窗戶出了屋。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說今晚回肅王府住。」
沈靜珠說這話的時候總覺得別別扭扭,一時間覺得現在自己住在這里好尷尬,蕭懿時常留宿這里更是尷尬。
蕭懿將沈靜姝攔在懷里,他是今晚準備回肅王府的,府里還有些事情需要他處理,只是事情處理完後回了屋,又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又回了這里,現在看到沈靜姝了,心中是說不出的高興。
蕭懿想著估計是這幾日在這里住習慣了,可是肅王府他住的時日可比這多出太多了,他心里笑自己真是敗給沈靜姝了。
可又想到平安侯府事情,他心里就擔心起沈靜姝來,他見到沈靜姝是高興了,可等著他把事情告訴沈靜姝後,她又會如何的難過呢!
沈靜姝推開蕭懿,這讓她覺得很是別扭,就像是真的兩人有什麼似得。
蕭懿也沒不高興,坐到臥榻上說道︰「怎麼,我自己的宅子想回來還得請示一下你不成。」
「自然不用,誰能管得了你這個宅子的主人呢。」沈靜姝說著繞有心事的坐到錦杌上將手里的錦帕不停的在手指上纏繞著。
蕭懿走過去拉了個錦杌坐到沈靜姝身邊,問道︰「有心事,說來听听。」
沈靜姝搖搖頭,說沒有,蕭懿也就不問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蕭懿才又說道︰「我還有件事請沒跟你說,就想著等你三姐好些了再說,萬一你忍不住告訴了她,她怕真是受不住了。」
其實蕭懿何止是怕沈靜香受不住,他擔心的更是沈靜姝受不住,可總不能一直瞞著,該說還是要說的。
蕭懿這話一說,沈靜姝正在纏繞錦帕的手立刻停住,眼底掠過一絲愁緒,看來蕭懿說的事情是和四姨太有關了,就如之前的自己一樣,被救後,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最為姨太太的生母,沈靜香定也如此。
沈靜姝心里剛想過,蕭懿便開了口說道︰「你三姐被劉澤安侮辱的那一天,四姨太看到了,上前攔著的時候被劉澤安打傷,接著在劉澤安要不把你二姐賣掉的那日投了井,現在連個尸體都沒撈著。」
沈靜姝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痛,可是沒想到接下來蕭懿說的事情是讓她痛上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