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你先退下。」蕭懿揮揮手讓那小太監下去。
蕭懿伸手想要拉沈靜姝,沈靜姝的手一縮,蕭懿的手懸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皇上還是趕快去看看寧貴妃吧,這也算是新婚燕爾的,別冷落的人家。」沈靜姝此刻的模樣和當初蕭懿桃花樹下問她郭宛凝入府一事時的表情一模一樣,蕭懿便知沈靜姝是傷透心了,何況這個寧貴妃還是他在登基之日就冊封的,那時候按說怎麼也該先讓沈靜姝這個正室回來再冊封別的妃子,卻因情況特殊當時就冊封了,實在是更對不起沈靜姝。
二人此刻這樣站了許久都沒有說話,蕭懿也未有去寧貴妃的寢宮看她。
「姝兒,如今是高處不勝寒,朕也是有難處的。」蕭懿終于開了口,可這話說的他自己都覺得沈靜姝只會嘲笑他。
沈靜姝似沒有听到蕭懿的話一般,怔怔的朝後殿走去,她的步子邁的很是沉重,像是有千斤重量壓在身上一般。
蕭懿沒有追上去,想必沈靜姝此時也希望自己可以安靜一下。
沈靜姝在後殿里站著,一直發呆,此時一個丫鬟搬了一盆綠色的花卉朝著這里走來,因為花卉遮了眼,她又走的匆忙,沒看到沈靜姝在這里站著,便將沈靜姝撞倒磕到了桌角。
沈靜姝捂著額頭,那宮女已經嚇得臉色慘白,跪在地上一直磕頭,都忘了喊太醫。
沈靜姝擺擺手,讓那宮女下去,宮女自然是求之不得,慌慌張張就跑了出去。
沈靜姝的額頭並未撞破,只是紅腫了一些,但卻覺得整個頭部都是痛的,不斷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等著這些畫面一個個清晰了,沈靜姝安靜了下來。
她記起了一切。
原來自己一直是個傻子,若是自己沒恢復記憶也就罷了,如今恢復了,蕭懿又成了皇帝,之前那些讓她疑惑的事情也就隨之解開了。
蕭懿此時回了瑤華宮,坐下還沒多大一會兒,就听到太監傳話說是沈靜姝來了。
蕭懿趕緊快步走出去,沈靜姝在正殿站著,看到蕭懿過來也未福禮,而是冷冷的說了聲,「我已經記起以前的事情了。」
蕭懿知道這一天是遲早要來的,何況先前沈靜姝也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這會子听到沈靜姝說她已經記起以前的事情了倒也沒有太意外,只是心里難受,他知道沈靜姝會恨他。
「你的額頭怎麼了,先讓太醫看看。」
「不必了,死不了。」沈靜姝說的很是冷漠。
蕭懿也沒有繼續再提她的受傷的事情。
沈靜姝眼里雖有淚,但卻未落下來,「有些話臣妾想要向皇上您問清楚。」
蕭懿知道沈靜姝要問什麼,卻也沒有作答。
沈靜姝便問道︰「當初臣妾被父親和大太太逼得走投無路關在那山上的破草屋里,當時是皇上救了臣妾,所以臣妾雖然怨恨皇上把臣妾一直關著,但其實也感激皇上為臣妾所做的,你是要保護臣妾,這些臣妾心里都知道,同時臣妾也確實手無縛雞之力需要靠著皇上查五姨太和臣妾的身世。那時候臣妾還覺得皇上滿身的都是輕浮,只是現在細想臣妾真是小看了皇上,高估了自己,原來當初臣妾也只是皇上手里的一個棋子,雖然皇上很疼惜這個棋子,但棋子終歸是棋子,就是被利用的。」
「當日臣妾知道自己是雍家遺女的身份被人泄露之後,心里還罵不知道是哪個野心勃勃的人想要利用臣妾去得寧家的幫助,今日皇上榮登大寶,寧貴妃听起來也甚是熟悉,就知道皇上便是那野心勃勃的人,皇上您說臣妾說的對嗎?」
蕭懿凝眉不語……
「臣妾是個膚淺的女子,不懂朝堂的事情,加上失憶更是變得頭腦簡單,可今日既然都記起來了,這事情自然也都理清楚了。那寧家臣妾雖不知怎樣的厲害,但知道寧將軍手里有雍家舊部的勢力,皇上想要得到他們的相助,便拿臣妾的身世去點燃他們的憤恨,讓他們和平安侯府多年的心結更是再也解不開,平安侯府算是劉澤安的一個勢力,皇上這樣便稍稍牽制住了平安候府,不過真正妨礙皇上大事的人是太子,最重要的應該說是劉澤安,劉澤安一直是輔佐太子的,臣妾想可能是劉澤安覺得太子是遲早要做皇上的人,支持太子自然是最好的也是最容易平步青雲的一件事,只是劉澤安不知皇上作為肅王爺的時候也已經起了想要做皇上的心,還被您平日里兩袖清風的樣子給迷惑了。」
「讓臣妾猜一猜,皇上當初散播臣妾的真實身世就是想讓寧家慢慢的向您靠攏,必定您救過臣妾,想來也會讓寧家知道,這樣他們會替雍大將軍感謝皇上您的,知道您這般嫉惡如仇,定然也會漸漸向著您的,您說是嗎?皇上。」
沈靜姝說的眼里已經一絲的眼淚都沒有了,兜兜轉轉自己還是嫁給了蕭懿,而如今這樣的局面,平安侯府的人還都在大牢里關著,沈靜姝面對著蕭懿只覺得是老天爺對她的又一次捉弄。
「是,你說的沒錯,可是姝兒,太子殘暴,蕭拓早早的被先皇派駐外地,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子這樣的人繼位。如今蕭拓回來了,可是朕要是突然將這皇位讓與他,那寧府和那些支持我的將士勢必會和我發怒,到時候又會是怎麼樣的局面?」
「那你為何要娶臣妾,何不讓臣妾繼續留在那蒼族草原。」沈靜姝問道。
「朕好不容易尋到了你,所以便不舍得再放手。」
蕭懿的回答讓沈靜姝有些無言以對,沉思了片刻,道︰「臣妾想要去見見文宇和二姨太。」
蕭懿點頭答應,沈靜姝既然記起了以前的事情,平安侯府出了這事,她自然是要去牢里看看的,不管她要見誰,他都會同意。
皇宮大牢里,沈靜姝單獨去見了沈文宇,蕭懿不想去,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沈文宇,必定平安侯府的事情和他也月兌不了干系。
沈靜姝走到沈文宇跟前的時候,看著沈文宇身上無半點傷痕,手上腳上都未有帶有鏈子,就知道定然是蕭懿特意吩咐的,必定沈文宇和蕭懿也是多年的好友一場。
沈文宇看到來的這位娘娘是沈靜姝瞪大了眼,簡直是不敢相信,若說當初沈靜姝是在蕭懿的府上他不奇怪,可是如今來的這位是貴妃娘娘,這位貴妃娘娘是他的四姐。
兩姐弟見了面相擁而泣,分別了這麼久,沒想到再見面竟是在這樣的一個局面之下。
沈文宇問了問沈靜姝額頭的傷,沈靜姝說不礙事讓他不用擔心,其實沈靜姝想說的是沈文宇如今該擔心的是他自己。
沈靜姝給沈文宇帶了一些吃食,吩咐靈兒給擺到矮桌上,沈文宇看著靈兒眼里略過一絲欣喜,這不是因為見到靈兒,而是慶幸還好當初靈兒躲著他,沒能讓他將靈兒帶回身邊,不然今日靈兒也會和他一起受牢獄之苦。
靈兒將吃食擺好後便出去了。
沈文宇看著一桌子的美食,卻也沒有半分的食欲,只道︰「當日在肅王府我見到了靈兒,就知道四姐十有**也是在那里,卻不知四姐不單單是在肅王府,竟然還是肅王妃,我當時將肅王府里里外外尋個遍,卻沒有去那肅王妃的住處,不然興許早就找到四姐你了。」
「我在離開平安侯府之後卻是被蕭懿救了,只是他為了保護我便將我藏了起來,後來在那里也出了事,我被人救起到了蒼族,再後來就到了肅王府,因為我當時受傷失憶什麼都記不得了,恍恍惚惚的直到現在才清醒,只是醒了又如何,如今這樣的局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靜姝想問沈文宇恨不恨她嫁給了蕭懿,只是她還未開口,沈文宇便道︰「若是蕭……若是皇上待你好,你就好好的在這里生活,別的就不要管了,我不是個糊涂人,四姐心里其實也該明白,平安侯府今日落到這般境地,根本怨不得皇上,先皇殺了雍大將軍,這是先皇的心病,父親一來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二來父親確實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侯爺遲早也是會被查的,不過是提早罷了。」
沈靜姝落了幾滴眼淚,擦拭過後,便說菜要涼了讓沈文宇多吃點。沈文宇吃了一口,就知道這菜定然都是靈兒為他做的,一時哽咽。
「听說大姐並未受侯府連累?」
「雖說大姐是因為早意識到平安侯府會受劉澤安一案牽連,早早和家里鬧了矛盾斷了關系,但至少她一個嫁出去的女兒也算月兌了身,這樣挺好。」
沈靜姝竟然不知道該說自己這個大姐是無情,還是該說她做得好,保全一個是一個。
沈靜姝又給沈文宇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你不是最喜歡吃靈兒做的糖醋排骨,那就多吃些。」
沈文宇沒有動筷子,而是問沈靜姝︰「為何四姐是正室,現又是蒼族的公主,皇上登基之後為何不冊封四姐為皇後,而只是封了貴妃?」
沈靜姝眼色一沉,旋即遮掩過去,笑道︰「你看你,都這麼大了還是這樣糊涂,我雖是正室,可也是蒼族的公主,听上去很風光應該封了皇後,可你想想蒼族一直是被稱為蠻族,對皇上也未必是忠心耿耿,在朝廷的那些官員里蒼族就像是一個附屬小國,若是讓我做了皇後,那些朝廷官員哪里會放心。」
沈文宇听著沈靜姝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還是很心疼沈靜姝,好不容易有個安穩的家了,蕭懿卻登基做了皇帝,將來後宮佳麗無數,指不定又是怎麼樣的勾心斗角,這樣一想沈文宇便開始擔心起沈靜姝來。「既然如此,四姐在後宮里可要小心謹慎,日後也不能讓後宮的那些妃嬪欺負了。」
沈靜姝淺淺一笑,「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沈靜姝說完,沈文宇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四姐,你在外面可有見過二姐?」
「……」沈靜姝不知道沈文宇怎麼問這樣一句話,二姐沈靜萱不是應該和其他人一樣也被關進大牢了。可沈文宇的話里不難听出,沈靜萱沒有被關起來。
沈文宇見沈靜姝一臉的疑惑,解釋道︰「三姐出事後,二姐就被母親整日里催促著嫁人,想必四姐你也知道,二姐她一直喜歡皇上,母親逼得她急了,她便也逃了,逃得到現在都沒有人影兒,眼下平安侯府又出了事,她肯定是更不敢現身了。」
沈靜姝听了沈文宇的話竟有些意外,沒想到沈靜萱為了嫁給蕭懿竟然還敢這樣忤逆大太太的意思,之前她只是知道沈靜萱驕縱,大太太寵溺她凡事都不會強迫與她,所以一旦大太太下了決心強迫了,沈靜萱定然會被大太太突然的凌厲嚇到,而乖乖的听話,卻不知她還有這樣執著的一面。
沈文宇接著說道︰「二姐雖然平日里飛揚跋扈,驕縱無理,可其實她心藏不壞的,所以若是四姐能尋到二姐,就請照顧好二姐,必定我們終還是一家人。」
沈靜姝想著沈靜萱不管前世的時候怎麼害死她,但這一世確也是沒真的傷害過她,便回道︰「那是自然,我若見了二姐,定然會保護好她的。」
沈文宇了解沈靜姝,她既然答應了,便會信守承諾照顧好沈靜萱,想著自己這一家人,他突然苦笑,笑出了眼淚,「四姐,你說我們家的女兒怎麼都這般命運波折,尤其是三姐……」
沈靜姝猜想沈文宇定然已經知道沈靜香當初的悲慘遭遇都是為了讓他娶到蝶舞公主,便安慰道︰「都怪我失憶了沒能早些告訴你,其實三姐後來被皇上救了,現在嫁給了皇上的貼身侍衛,現在是御前統領,叫莫平,當初救三姐人也有他一個,你想他知道三姐的事情還肯主動娶三姐,自然是把三姐往手心里疼,所以三姐現在是咱們當中最幸福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