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雪已經停了,雀山也變成了白茫茫的世界。
一大早,孫瑤便帶著容媽往明道夫婦的客房而去,容媽手里端著熱水,後面還跟著一個小丫頭,拿著毛巾,明道夫婦來赴宴的時候,並未帶著僕人。
孫瑤正欲敲門,門卻突然開了,一臉頹廢的明將軍走了出來,看了她們一眼,指著那個小姑娘。
「你帶我去梳洗,這里有容媽便是了。」
那小丫頭看了孫瑤和容媽一眼,見她們點頭,便將毛巾交與容媽,領著明道去了。
孫瑤看著明道匆匆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姐,天氣涼,趕緊進去吧。」
孫瑤點點頭,走了進去,容媽將門關上。
沙羅帳里,永安似乎還未起來,孫瑤淡淡的笑道,掀開了沙羅帳,眼前的情形嚇了她一跳,不自覺的叫了起來。
「小姐,怎麼了?」容媽放下熱水,立即走了過來,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巴。
永安全身應是未著寸縷,身上處處紅斑,想必是明道留下的,她的頭發散亂,妝也都花了,看起來有點嚇人。乍一看去,還以為是一具香艷的尸體。
「容媽,叫上雨柔,多打一點熱水,再把屋里的炭火加一加。」
容媽答應著去了,不多時,便打了四五盆熱水來,炭火也加了起來,屋子里立即暖和起來。
孫瑤這個時候,在容媽和雨柔的幫助下,掀開永安的被子,替她擦拭,又拿上孫瑤的衣服,替她換了。
收拾妥當之後,永安似乎總算是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孫瑤。
「屋子里真暖,為什麼我還是這麼冷呢。」永安小聲說道。
「容媽,再加炭火」
「不必了,容媽,雨柔,你們先出去吧。」
容媽看了孫瑤一眼,雨柔則輕輕踫了一下孫瑤,轉身離開,帶上了房門。
「永安,怎麼了?」
「也沒什麼,不過是行夫妻之事,只是他叫的是你的名字。」永安看著孫瑤,一臉苦笑,眼角卻有淚珠不停的落下。
她簡單的一句話,已經是打破了孫瑤的所有幻想,她突然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不出聲,低著頭,不敢看她。
永安的哭聲慢慢的傳來,壓抑而沉悶,听得孫瑤想死。
「我與明將軍,從來就不可能,我會告訴他,明明白白。」不知道過了多久,永安止住了哭聲,孫瑤一字一頓的說道。
「瑤公主,我並不怪你,我以為我的對手是莊公主,誰知道,我的對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你。莊公主已經出嫁了,你卻還未出嫁,我還要一直等下去嗎?」
「我並不知道明將軍有這樣的想法,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我必須與他說清楚」
「瑤公主,不必了,感情的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她能愛上莊公主,又對你情有獨鐘,卻偏偏是我嫁給他,他一定很絕望吧,我憐憫他,也是憐憫我自己。」
「永安」
「你知道那是怎樣一種絕望嗎?你愛了那麼多年的人,不愛你,但他卻娶了你,你把最寶貴的給他,他叫著的卻是別的女人的名字,這是怎樣一種絕望呢?」
「永安」
「瑤公主,我想恨你,可是我很不起來,我好累,從見到他的那一刻,我便好累,這麼多年了,我撐不住了。」
「永安,對不起,我」
「瑤公主,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那不是你的錯,我只恨我自己。勞煩你,叫我的貼身四女小思過來,我要回明府。」
孫瑤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她甚至不知道怎樣開口,只好依言叫來了小思,並叮囑小思好好照顧永安。
孫瑤扶著永安進了馬車,又把小思拉到一邊。
「一刻也不要離開你家郡主,有事立即派人來告訴我,切記!」
小思是永安從娘家帶來的人,平時與她最為親厚,孫瑤只能對小思千叮萬囑了。小思雖然不解,郡主所受的委屈卻是心知肚明,當下也是連連點頭,搞得非常緊張。
孫瑤看著她的馬車去了,便找來了那個給明道梳洗的小丫頭,想問一問他現在何處。
「明將軍還在客廳,他說公主會去找他。」
孫瑤氣呼呼的去了客廳,路上踫見了太子,他將禪寂送回了寒山寺,自己便也回來了。
「呦,瑤公主,這麼大氣,怎麼回事?」
「不想死的話立即閉嘴,還有不許跟著我,不許偷听,不然不會放過你!」
「這可是你第一次威脅本王,不過本王就听你一次,你快去快回。」
孫瑤瞪了太子一眼,匆匆而去。太子果然是沒有跟去,不過他卻去找了雨柔。
明道見孫瑤進來,站了起來。
孫瑤並未說話,她氣呼呼的,卻不知從何說起,看著他一臉愧疚,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二人一直坐在那里,並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看彼此,兩人都看著外面。太子從廳前經過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又轉身離去,里面的氣壓太低,他受不了,雖然他一直比較冰冷,但客廳是絕對零度啊。當然,太子可沒有絕對零度的概念。
天色漸晚,冬日的太陽斜斜的落在客廳,已經沒有多少溫度了,滿地的白雪映襯著周遭,反而覺得天色還早。
兩個人就那樣坐著,未說一句話,卻又好似說了許多話。最終,明道還是站了起來。
「瑤公主,明道身負家國使命,就不在此多待了,告辭。」
「將軍慢走,將軍可想清楚了?」
「這個自然,夏日的朝露,無論怎麼美麗,也見不得陽光。」
「是啊,明將軍所言極是,那我便不送了,將軍好走。」
孫瑤並未看著明道離開,他走了好一會,她也沒有站起來,還只是坐在那里。她一直在想永安的事,她很擔心她不能釋懷,當然,任何女人都不太可能釋懷,但是生活還不是要繼續。如果永安一死了之或者離開明道,那麼後果是非常嚴重的,皇上的震怒自不必說,恐怕他的仕途也到此結束了。永安不會那麼傻,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她擔心她會傷害自己。
孫瑤嘆了一口氣,看見太子站在她的身邊。
「明王,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一會。」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對啊。」
「我就知道雨柔靠不住,我還是自己找個保鏢吧。」
「你想多了,雨柔現在可不听我的,她只會以你的利益為第一位,這是我對她的命令,她可以反抗我,只要是你的命令。」
孫瑤並未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雨柔對她怎樣,她看得很清楚,誠如太子所說。
「那你來這里干什麼?」
「我想娶你做太子妃,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