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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只會對我一個人好,那份以為僅僅維持到我看見藍田。

我覺得,遇見藍田,是他的劫難。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那樣愚不可及的女子。書中說,女子還是聰慧些的好。我雖然知道這些意思晦澀難懂,可是藍田卻連書都不會看。

她每天只知道爬樹、打架、送情書,像一個野孩子一樣。

女孩子還是矜持些好。

可是這樣難纏的女孩子,卻最愛纏著他,所以,他一定是上輩子做錯了什麼天大的事。

所以,這輩子為了還債,他就對她言听計從,他就這樣無條件的寵著那麼不可一世的她。

可是,我討厭她。

我討厭她一直聒噪的樣子,我討厭她總是奪掉我的筆的樣子,我討厭她和一群小男孩踢球的樣子,我討厭她追著我讓我叫姑姑的樣子。

我討厭她。

我真的好討厭她總是理直氣壯地將他從我身邊奪走的樣子。

可是有時候我很羨慕她。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其實像她那樣傻傻的什麼也不懂其實是很好的,至少她的傻讓周圍人很開心,我的聰明,只會讓周圍的人望而卻步。

就像那些偷偷喜歡我的毛頭小子,每次送糖的時候都是托藍田送過來的,沒有一個人敢和我說話。

我想問他,他更喜歡我們兩個之中的哪一個,可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為什麼你們對藍田又打又罵,對我卻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我早就已經猜到他不會回答,而且,這句話會讓他愧疚。

因為我早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是,我卻問出了口。

因為心里的那個問題在膨脹,在發芽,在生長。

他曾背著我走過一片雪地,也曾替藍田受罰;他曾將我從孤單中拽了出來,也曾為了藍田大病一場。我還看著他為了藍田套中了碧水雙子玉,為了藍田刻劍刻得手上都是血。

終究他還是為藍田做的事情多一點,我那時還安慰自己,只是因為藍田太笨太蠢,他便不得已而為之。

我討厭藍田,這種討厭一直延續到藍田生辰的前幾日。

我與藍田不同,平日都會乖乖的在一旁練字,循規蹈矩,所以木藍府的人對我的管教很寬松,又或者說,他們不關心我,于是就沒有管我。

所以我出門去看娘親的時候,沒有想象中的被人攔住,而是被守衛禮貌的問了聲好。

娘親的忌日就要到了,可是木藍府沒有要給她做些什麼的樣子,而是在為藍田準備生辰。其實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娘親她對于木藍府而言,並沒有什麼。

我順著那條熟悉又陌生的小路,走向娘親的墳墓。

走過這條小路的時候我不是特別難過,或許是我原本就是這樣冷漠,不似藍田般活潑。

慢慢接近那片竹林,原本應該荒蕪的地方傳出了人聲。下意識的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以後,才發現那個聲音有些熟悉。

是藍玉。

隱約記得,藍玉在娘親生前偶爾會來逐府之中看望娘親,總是能夠相談甚歡,可是娘親眼中從來都沒有看見莊望劍的時候的那種似有似無的光芒。

所以說,藍玉出現在這里也是理所應當。

他站在墳前,絮絮叨叨說著話,我躲在樹後,等得腿慢慢麻木起來。

藍玉從來不是這樣愛說話的人,所以我想,他對娘親是真的很愛很愛吧。

他從相遇說到了別離,從清晨說到了午後。我想走的,听著他講那些過往,又有些挪不開腳。

一句一句,將我所有以為的都粉碎。

雖然很少提及莊望劍,我還是听的出來我的爹爹並非是他。那我的爹爹是誰呢?

就在我為此苦惱不已的時候,藍玉又說︰「還有,藍田很好,你可以放心了。她雖然不知道弦兒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她們兩個出奇的要好呢。」

我是她的妹妹?

藍玉走後,我在娘親墳前站了很久,卻不能像藍玉一樣說那麼多話。

「娘親,他口中的錦兒,真的是您嗎?」

最後,我只說了那麼一句,就離開了。

再次看見藍田的時候,盡管努力想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心中卻還是一直在徘徊著一句話,她是我的姐姐。

藍田撥弄琴弦的聲音將琴房周圍的人都趕走了;

藍田吃飯的時候偷偷將胡蘿卜夾到了我的碗中;

藍田好不容易求來練劍的機會第一下就把自己弄傷了;

……

藍田這個笨蛋。

藍田這個笨蛋,是我的姐姐,是我的親生姐姐。

我沒有忍住,笑了起來。然後藍田就出現在眼前,只不過是以一種怪異的方式,跌倒在我的面前。

「我要你陪我去,不準讓別人跟來。」

不知為何,我說出了這樣的話。

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娘親,想要告訴所有人,原來,這個討厭的愚笨的愛出風頭的藍田,是我的姐姐。

最後沒有出息的,還是叫了她姐姐,她開心得像是得到了天下最美味的東西。

姐姐,我也很開心啊。

那個雪後的清晨,藍田拽著我非得要將她的生辰分給我一半,娘親的忌辰是藍田的生辰,今後,我也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回憶娘親。

我太開心了,開心到得意忘形,開心到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一直快樂下去,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拆開娘親的信,想尋找下一個驚喜。

我一直沒有停止練字學習,而且我的天分本就高,所以我想大概我可以拆開娘寫給我的信了。我本該波瀾不驚的,不知為何竟有些害怕。可是,當我拉住莊望劍的手想讓他陪我一起拆信的時候,他卻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向來心高氣傲,所以何必讓他和我一起讀娘的遺書。于是我說了句「慢走」。

我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所以才猶豫了那麼久,等到夜深了,才敢拆來信來。

可能是因為,這是我娘留下的最後一點東西。

其他的我沒有認真看,因為我已經預料到了那一堆道歉的措辭。

我只看到了幾句話。

「娘知道你一直希望能有一個爹爹,可是要想知道你的爹爹是誰,你就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我知道這樣對于你這樣一個孩子太過于殘忍,可是娘卻非要這樣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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