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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他非貪死怕死之人,若是知道這些,怎麼可能讓一個少女替自己去死。

哈哈,一句不知道,將自己推得一干二淨。

「你可知道,我為何為接任月靈宮。月靈宮主練了獨門功夫,其實早已經走火入魔,命不久矣。我把藥給了阿細,自然也受了那萬毒侵骨之痛。宮主本就想要阿細的命,選擇施救的那個人,自然是我。」

萬毒侵骨,他身上的肉幾乎被那些毒物咬光了。

倘若不是有一個要活下去的信念支撐著,他怎麼能夠活到現在。

「宮主傳我魔宮,以內力護我心脈,足養了好些年才救回來。秦九,你只一句不知道,卻推得精光。」

他忽然搖了搖手里的酒壇子,听不到半分響聲,」完了。「

酒空了,舊也續過了,他們當年那半分情誼,終于可以埋入黃土了。月靈哈哈大笑起來,「秦九,我等這許多年,便是有一天,要看你跪到阿細墳前,替那個傻丫頭流一滴淚。而你……」

竟然從來沒有出現過。

多諷刺的事情。月靈笑的更瘋狂了,「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把你帶到這里,竟然還相信了你。」

可不是,他竟然相信逃走的秦九還會回來找他們。哪怕是一捧白骨,也別將他和阿細的骨灰埋在這無間之獄。

可是等了那麼多年,終究還沒有等到。

月靈笑的瘋狂,「幸好啊,你來了。」

他其實沒有瘋,可是那個傾國傾城的月靈,那個坐在枯樹下大笑的月靈,卻又瘋了。

秦九不知道該說什麼,是非都已經被時光埋沒,故人已去,留下來的人,卻是最痛苦的。

他不能想象阿細把唯一的解藥給了他還要騙他離開後經歷過怎樣的痛苦,也不知道在血肉都被那些毒物肯咬干淨的月靈是怎樣艱難活下來的。他也不知道如今告訴月靈他曾經回來過,曾經也一樣九死一生過,他是不是還會相信。

終究……是他欠了月靈和阿細的。

「恩償怨了,月靈,我只希望你不要牽累無辜。團子和凡凡都只是孩子,拜托你把他們兩交給我帶回去,待京城事了,我必回來任你處置。」

回來!

「你可听過,肉包子打狗是什麼意思。哎呀,不好意思,秦九殿下可是未來的皇位繼承人,用肉包子打狗來形容,估計不太好听。那,該怎麼問。」

月靈忽然從枯樹下站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以為我們都變了,想不到秦九殿下還是那等天真之人,原來還指望著能夠活著離開月靈宮。」

他指著不遠處的山崖,「可听過山下月靈泉,生死人肉白骨靈著呢。附近的人都把它當神泉一樣,你說,我要是把那兩個孩子拿去血祭,他們可會樂意。」

凡凡是付葭月的命,小團子是他的弟弟,時不時便少年老成地喚他一聲皇長兄,又怕又敬的模樣。這麼可愛的兩個孩子,他怎麼能看著他們有事情。

然而月靈宮他是來過的,想從月靈宮手上救人,除非……

「我勸你最好放棄派兵的想法,且不說,如今京城亂作一團的局勢,八王爺那老頭子眼巴巴地盼著拿到兵符好調動兵馬逼宮。如今皇帝生命不明,他又掌控大局。你若派兵他隨變安一個謀逆之罪你也完蛋了。」

他雖然說的惡毒,卻是說了真話。

「月靈,看在阿細的情份上,你不要逼我。」

「哦!殿下威脅我,不說如今籌碼都在我手上,我殺你並不難,你還有什麼資格這麼跟我說話。」月靈臉上的表情一絲變化也沒有,卻忽然整個人的氣場全變了。

風灌的他衣袍鼓漲,發絲張牙舞爪地亂晃,他整個人竟然如著了魔一般。這樣的月靈,才是月靈宮的宮主,江湖上制造了無數滅門血案的黑手。

秦九心里難過,他拿他和阿細作生死之交,如今到底也要為了各自立場以命相搏。

秦九師承何方月靈並不知道,可他對自己有信心。秦九不是他的對手!

月靈的魔宮能攝人心迫,秦九手中殘劍卻是極酷烈之物,兩強相遇,生生落了個兩敗具傷。

生死關頭,不知為何眼看著月靈的掌風已經到了秦九心口,卻被他硬生生撤回。可秦九的殘劍,卻早已經收不住了。

于是,月靈的心髒被殘劍刺破。

他像一片枯掉的葉子,沒有生氣地掉在地上。

秦九也受了重傷,卻還是震驚不已,「為什麼要這樣。」

「月桂令才是真正的攝魂母蠱寄生體,如何母蠱毀了,攝魂術也就消失了。秦九,我一直盼著你能夠帶著我和阿細去中原。如今,阿細的骨頭也必被萬毒洞啃干淨了,那你可否帶我走。這人間地獄,我不想死在這兒。」

他嘴角大口大口的血一直往外流,「人年紀大了,就更怕死。我若不中這樣,你不會來。答應我,毀了這月靈宮,入了那些服侍我的女孩子,其它人都不能留。那兩個孩子,我沒有帶來中原,他們……他們在江中白家。」

月靈死了,就死在秦九懷里。

他死的時候,眼楮一直沒有閉上,仿佛有什麼未了的心願。秦九知道,他一定是放不下自己牽掛的這些東西。

真是個傻子,為什麼非要做的如此絕決。

當年他不止一次地告訴十幾歲的月靈和阿細,這世間有那麼多美好的事情可以去體驗,為什麼要困在這暗無天日之處。月靈宮立江湖之道實在殘忍,而且它的規定是任何人不得與外人有來往。

秦九入過萬毒洞,所以也知道那個地方是懲治違反了宮里頭規矩的人的。

他自然不能否認在任何地方都有那些暗無天日,可是似這般幾乎毫無人性可言的東西卻是不常見的,他不希望月靈和阿細活在這樣的命運里。

後來兩個人卻最終被他說動了,只是秦九並沒有想到老宮主會提前出關,還遇見了他。

那一場誅心的屠殺是秦九一生都不能擺月兌的惡夢,阿細死了,月靈也仿佛如老天爺算定的一般步入了自己該有的命運之路。一切都發生的似乎是理所當然,他以為月靈終于不再是那個干淨溫暖善良的少年,卻原來……他才是這個世間最干淨的靈魂。

秦九抬頭看天,那里什麼沒有,巨大的天幕一片漆黑,似乎要把人吸進去。

「好,我答應你。」

除了那幾個侍服你的女孩子,月靈宮人,一個不留。

接下來,秦九以一個帝國皇子該有的決斷和計謀,調動邊城軍隊,對這個江湖人人聞之色變的邪教月靈宮展開了一場幾乎屠殺式的掃蕩行動。而那個月靈山上已經存在了近百年的白色宮殿也在幾個時辰間燃起了大火。

月靈宮教眾極多,秦九處理這些的時候自然耽誤了些時候。他來塞北本意是要接回兩個孩子,哪知道月靈根本就沒有把他們帶過來,就派人送信回京城告訴付葭月孩子在哪兒。

然而秦九並不知道的是,八王爺提前將送信的人給劫了下來。

而這樣一來,事情就變的麻煩起來了。

本來兩個孩子在謝家月靈也派了人在保護,可是付葭月卻並不知道。

八王爺把那信給劫獲了也是十分的郁悶,他確實沒有想到月靈竟然還敢這麼做,這可是吃里爬外啊。

他生性多疑,手下人既然忠心也免不了被人懷疑,現下倒好了,居然敢背叛他。

八王爺坐在廳堂里,氣的一雙眼楮里全是火。

一個謀士立在一邊,看了信件內容後來也十分意外。月靈宮是江湖組織,當初之所以跟八王合作純粹是看中了他的謀略。八王爺承諾只要他做了九五之尊便讓月靈宮入主中原,而且還可以成為國教正統。

江湖和朝堂自然不同,他們要的也不一樣。朝堂里的人一心算計的只是在要波雲詭譎的政治斗爭中立于不敗,是要如何讓自己讓家族百世流芳榮耀于人。

而江湖呢。江湖人動折打打殺殺,他們圖的就是一個名,一個快意。

這種思維上的絕對差異讓他們也成為了一群當了掌控的人,所以這種事情原本也充滿了不可控性。那謀士其實十分清楚,八王爺之所以生氣,肯定不會是因為月靈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做,而是有人膽敢背叛他。

「王爺,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謀士能夠跟在八王這種陰沉又反復的人身邊這麼久,自然是將他的性子模的透透來的。

怎麼做,當然是把那兩個孩子接過來了。

當夜,付葭月和綠籬在別院,謝白喬羽書連兩只趙名三人只身入宮,秦九留下的一些人負責在宮外接應。里應外合,倒是很容易便將毫無知覺的皇帝弄出皇宮,並且,再次放在了王府旁的別院里。

燈下黑,八王爺自然想不到。

此時正是天擦亮之時,整個天幕模糊的很,院子里沒有燈,謝白扶著一夜無眠的付葭月看過皇帝後,沉默著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已經三天了。

凡凡和團子下落不明,秦九進入塞北後音信全無,皇後離宮去找師傅也沒有消息。京中到底都是八王爺的人,皇帝現在又是這個樣子。

八王爺的意圖雖然還沒有表現的十分明顯,可是如今很顯然大部分官員都已經嗅到了味道。自十五宴宴後皇帝一直不上朝,諸事都為八王所代理,而且幾位皇子去在朝堂里所有的異議也都無效。大皇子如今更是不知去向,難道……真的要變天了。

人心一亂,似乎一切都跟著亂起來。

付葭月與謝白手里都無實權,要想于正大光明處擊敗八王爺,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秦九不在,喬羽書和趙名也都無能為力。

「這恐怕……是中了什麼毒了。」謝白擁著付葭月站在看不清周遭遇的院子里,「可是我竟完全查不出來是什麼毒。只怕是除了師父他老人家,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人能知道了。」

「可是,我怕皇帝等不了那麼久了。」付葭月半閉著極困的眼楮,「謝白,一個人在不進食的的情況下,是撐不了多久的。師傅那個人一向不著調,萬一找不到他,我們怎麼辦。」

皇帝一死,只怕天下大亂了。按八王爺那個性子,即使師出無名也必然不會失去這個能夠輕易坐上龍椅的機會,可是那些王侯又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去把那個師出無名的有逆罪在身的八王爺給踹下來的機會呢。

真是到了那種時候,只怕這看似平靜的帝國就徹底完了。

付葭月倒沒有真那麼心懷蒼生,只不過她一點都不喜歡亂世和戰爭。對于她這種自由慣了的人來說,最好的就是天下太平享受人生了。當然,如今有了謝白和凡凡,她希望他們都能夠好好地在一起,三個人一起體驗人間的美好事。

在冥界呆的時間太長,日子又無聊,能夠來到這個活生生的人世間,付葭月是心存感激的。

而且,只有天下太平,她才有機會找到自己的哥哥。

付葭月的腦子轉的很快,「謝白,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謝白的模樣也不太好,「皇上的毒是什麼也查不出來,如果冒然用藥的話,我擔心會發生意外。

他們輸不起。

時局的博弈,從來都是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

朝中有人同八王爺勾結,自然也有人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站隊,也就不缺忠義之臣,于是死亡的血腥,像暴風雨一樣在短短幾天里,撲天蓋地而來。

謝白和付葭月依然沒有得到秦九的任何消息,只听兵部傳出消息,北邊的駐軍有人私自調動。八王爺要把這頂帽子扣在消失多日的大皇子秦九身上,說他私自調軍,有謀逆之嫌。

已經當了兩朝京道使的老人許大山出言反對,竟對八王爺當著滿朝文武斬殺。

一個本就因謀逆大罪被驅逐的人忽然卷土重來,而且手段如此干脆,這路數大家看不懂,自然不好出手。

可是敵人之所以稱之為敵人,是因為他對你出手,完全與你無關。

八王爺要用最短的時間走上帝位,就必須要掃清一切阻礙。

首先,他自然是要控制京城防衛,否則萬一那幾個鎮守一方的大將撲兵京城,他做個光桿皇帝還有屁用。

可是那幾個人倒好,居然把皇帝給偷出去了。

月靈雖然背叛八王爺,也只不過是在沒有把孩子帶回塞北這件事情上頭出了差錯,可他最終也死了。不過他給自己的藥必然是真的。

八王爺嘔氣,又安慰自己皇帝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被人帶走也沒有什麼要僅的。

可是京機衛的統帥一直按兵不動,幾天下來,他數次要讓動接管城防他也不動,不接受也不拒絕,分明就是敷衍。

皇後到底是給了那人什麼旨意,那人又為什麼听了,他並不清楚。但是如果那個人真是站在皇後一邊的話就不會只是敷衍他了。只要事情沒有到絕路,八王爺就覺得自己有希望的。

可是天一擦亮,他居然再次遇到了一件麻煩事兒。就在自己下朝回府準備換了朝服的時候,有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要來搶劫。

八王爺是個什麼身份,怎麼可能容許這些宵小在自己眼前晃悠囂張。他當時就命令人要把那個小子砍了,結果那個混賬居然武功挺好的,而且還會用陰招,硬是把他安在麻袋里給死揍了一頓。

八王爺本來就儀態不怎麼樣,這一通狂揍下來,他的形象全毀了。

可是有些人倒是很開心的,譬如說那個始作甬者,付葭月。

她現在終于體會到有功夫在身的人的酸爽了,簡直不敢相信。要不是現局不明,她反而覺得這種禍害直接弄死來得好。只不過能把這個吭貨揍一通,也算是飯前開胃了。

付葭月這行為是以個人意智進行的,可誰都知道。大家不說話,心里卻是十分開心的。

皇帝雖然被放在離八王府最近的別院,不過他們不能人太多,所以這個看護任何便交給了臉生的擅長變裝的黑老大三兄妹,這三個人路子野功夫高,而且知道保護的人是皇帝後興致都極高,「我們要是把皇上保護好了……以後能有塊免死金牌不。」

一個江湖人若是真因護駕有功而得這事兒,那以後真的是可以橫著走了。

綠籬失笑,「你們也太貪心了吧,免死金牌有點困難,不過皇上那人心性大度,看在你們有功的份兒上,估計不會再計較你們綠林好漢的身份和以前干的那些事兒了。」

綠林好漢。

在場的人都偷笑,綠籬這姑娘不過被人家喊兩聲老大,這就開始護短了,呵呵。

呵呵呵呵。

揍了八王爺,付葭月心情非常好,口味大開,一個人吃了兩個人的飯。

用了早飯,付葭月和謝白接到了一個人的求助信。

那個人也是兵部的,說是有天大的災禍,救公主附馬出手。付葭月其實在京城的風評一直是極差的,她也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要把信送到她和謝白手里,難道就不擔心自己趁火打劫?

謝白寵極,「傻丫頭,說明大家眼楮血亮,都已經知道你其實是個好孩子了。「

對于刁蠻任性又不講道理的身體前主人來說,她的底限就是好孩子啊好人啊好姑娘啊什麼,神煩別人這樣夸她。

所以哪怕被關在小黑屋里她竟還是靠著強悍到不能再強悍的意志力沖破付葭月的限制,「滾,誰是好孩子。你才是好孩子,你全家都是好孩子。」

「……」

別院里一共就幾個人,之所以一起用早飯還是因為昨晚的行動車直持續到天亮,謝白考慮到還有接下來的好多事情要商量才把人留下來的。

這一幕剛好發生在下飯桌的時候,是以所有人都看到了,包括那個來說信的人。

付葭月卻似乎是覺得這樣罵還不夠,一巴掌直接往謝白臉上呼。

她那手實在是太好,謝白根本躲都躲不掉。

啪!

公主打附馬,而且當著這麼多人居然就直接招呼上了,這這這……送信的人覺得外頭的傳言果然不假,這公主不僅刁蠻而且殘暴,簡直就是一個再世女魔頭。

喬羽書本就是大家少爺,自小受盡寵愛,所以看到這一幕下巴直接掉到地上去了。他看了眼謝白,完全看不出是個什麼心思。不由得更服這位附馬爺了,怕不得能夠跟付葭月處這麼久還有了一個那麼可愛的孩子,果然,忍常人不忍,能常人不能。

趙辰銘見到這一幕卻是眯起眼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倒是綠籬,畢竟是自己的兩個主子,只能找圓場,「公主,您這消食運動,真是別出心裁。呵呵……呵呵!」

綠籬雖然是付葭月的侍女,卻並不知道她時不時便會這樣變成另外一個暴脾氣的原因,只能干巴巴地笑,好在她已經習慣了。

其實謝白算是最鎮靜的,他知道在場某個人一直想要付葭月的主意,于是也不顧其它的,當下就將她抱住,並且對那個送信人說,「你先回去吧,我們馬上就去大人府上。」

付葭月此時也因為這個動作清醒了,她有些尷尬,又有些羞憤,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在場另外兩個人,只能沉默。

嗯,知道不說話了,說明有進步。謝白冷笑,「本來想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情,不過看來是沒時間了,你們且先回去,一面留意京機營動向,一面也去找找皇後,我和葭月去那位大人府上看看。還有綠籬,你去城門口侯著,倘若有秦九消息立即讓人通知我。」

兩人安排好一切,便坐馬車去了那位大人府上。

城里最近幾天亂的很,原本熱鬧非常的街道幾乎看不到人,商鋪閉市行人匆忙。

謝白心里隱隱探了口氣,他覺得自己近來越來越喜歡嘆氣了,「葭月,你在想什麼。「

付葭月坐在馬車里,一言不發,她眼楮微微眯著,其實是已經半睡半醒了。謝白看了又嘆了口氣,「傻姑娘,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他到不是想要非帶著付葭月,只是如今放著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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