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尚未明,方睡下沒多久的蘇雲嬌,已在丫鬟們的輕聲呼喚中醒來。與昨個兒賴在床上,迷迷糊糊不願醒不同,今日的蘇雲嬌醒得極快,丫鬟才喚一聲,便乖乖起來了,絲毫不拖泥帶水。
待一切收拾停當,蘇雲嬌對著屋內落地穿衣鏡中的人影,滿意一笑。
明珠上前道︰「老夫人當也起了,姑娘不如去壽松堂候著?」
蘇雲嬌回身笑道︰「不急,且再等等。」垂眼瞧著自己身上穿著的茜色衣裙,暗道︰「這個時候要是去了,老夫人見了,非打發她回來換衣裳不可。還是過會子再去,到時出發在即,老夫人也無暇多故了。」
明珠稍加思量,便知蘇雲嬌打的是何主意。原來,自那日宮里來人後,老夫人除了強壓著蘇雲嬌學了兩日入宮禮儀,更是早早就叮囑了,入宮時該作何種打扮,甚至親自為蘇雲嬌挑選了一套淡雅衣裙並各項首飾。
只是,蘇雲嬌今日所穿,並非老夫人所選,而且還大相徑庭。明珠不由擔憂道︰「姑娘如此做,老夫人恐會不高興。」蘇雲嬌一笑,道︰「無妨,天家喜歡了,老夫人自然就歡喜了。」
依照前世經驗,皇後娘娘素喜淡雅,老夫人給她挑的那身月白梅紋襦裙,雅致而不失嬌俏,本是極好,蘇雲嬌原是打算按老夫人的來,卻不想六哥竟給她送來這麼一身茜紅滾邊繡牡丹花湘裙。蘇雲嬌不解其意,再一打探方知那日傳口信之人,是太後身邊的邵芳邵公公。
蘇雲嬌前世見過皇上、皇後,卻是無緣一見太後。今次是太後宮中來人,是否意味她此番入宮,主要是太後想見她?思及太後與顧家的關系,蘇雲嬌以為極有可能。所以,六哥送來的這套衣裙,應是太後所喜。
蘇雲嬌未有多想,便選了這身。她之想法甚是簡單,既然皇後娘娘與太後之間相處融洽,那麼太後是皇後娘娘的婆婆,婆婆喜歡了,兒媳自然不能不喜。至于外面所言,太後與皇後娘娘一樣愛極素淡……蘇雲嬌只信她六哥。
「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果如蘇雲嬌所想,一邁進壽松堂,未及行禮,便得了老夫人一聲吼,抬眼一看,高坐再上的老夫人,正氣咻咻看著她。蘇雲嬌趕忙解釋道︰「回老夫人,雖說皇後娘娘喜愛素淨,但孫女以為大過年的,還是喜慶些好,想來皇後娘娘胸懷廣闊,斷不會因這些細枝末節心生不喜。」
「你……」老夫人本就因蘇雲嬌到得晚略有不滿,再瞧見她那身紅紅火火,更是險些氣得仰倒,如今听了她這番話,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
著三品侯夫人誥命大妝的王氏看著蘇雲嬌,眸光幾轉,立即上前勸道︰「老夫人,依兒媳看,七丫頭之言確有幾分道理,平常便罷了,這逢年過節的,誰家不盼著喜慶些,圖個彩頭,便是天家……也是不能免俗的。」說著,又給立春使了個眼色,立春見了,湊到老夫人身前,輕聲提醒道︰「老夫人,時辰到了。」
老夫人听罷,皺著眉瞪了蘇雲嬌一眼,揮揮手猶帶怒意道︰「罷了罷了,原沒想著讓你給侯府爭什麼臉面!此事暫且作罷,只你入宮後有何差錯,我絕饒不了你!」
觀老夫人真的動氣,蘇雲嬌斂下一身盛氣,乖巧柔和道︰「是,孫女必當注意,不給侯府丟臉。」老夫人這才滿意些,若不是邵公公特意提了蘇雲嬌,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帶蘇雲嬌入宮的。
「老夫人,早些動身吧。」
得了老夫人肯首,王氏笑著攙著老夫人往外走,後面的蘇雲華、蘇雲舉步跟上。
「走吧,七妹妹。」走到蘇雲嬌身邊,蘇雲華一把牽起蘇雲嬌之手,邊走邊低聲問道︰「六弟的主意?」
蘇雲嬌頷首,問她道︰「大姐姐可知何意?」蘇雲華搖搖頭,隨後又笑說︰「我雖不知其中玄妙,但六弟斷不會害你,你只管听他的就是。」
走在二人之後的蘇雲,卻是盯著蘇雲嬌那身茜紅湘裙若有所思,她老師曾言,鎮北侯小妹,昔日懿寧太後,幼時至愛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