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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意外重逢 (二)

一邊因之後的去留問題愁眉不展,一邊無意識地開始喝起粥來,才端上湊近嘴邊抿了一小口,眼前一晃,越過來往的人流,她竟然看見門口進來兩個人︰一個和尚和一個短須漢子。人還未全部邁進,聲音卻先至了。

「這麼大一家店,連一只烤鴨都買不到,我看啊,你們店還是不要做了,趁早關門大吉!」那大漢手里提著只烤鴨,大喇喇說著邁入了門內,他生得身寬腰闊,濃眉黑目,腮邊帶短須,腰間別著一柄彎刀。那彎刀並不多麼巨大顯眼,但狀似蛟龍,色若古銅,一眼看去 明發亮。

「這不是在白雲谷見過的宴十三麼?」岑可宣忽然想起,「倒是記得他說過,他和那個羅十八皆來自三清門。」羅十八不幸斷了一只手臂而歸,這宴十三可好好的。眼下與和尚二人同行,難不成這和尚也是三清門門下的?

岑可宣越發奇怪,因為這和尚也不面生,更是在芙蓉鎮就曾經有過接觸。她當時初涉江湖,找人急切,竟胡亂相信了來不明的一個過路僧人,企圖讓他指點迷津。

「姑娘尋找此人的契機遠在天邊,盡在眼前。」恰是出自這和尚之口。

今日看來,恐怕一切並非巧合那麼簡單。初出紫雲宮就踫上他,他又恰巧是三清門的人,誰知他又不是別有目的的呢?她稍微移動了一子,讓隔壁桌的人擋住她的身影,側耳傾听他們的談話,口中的粥快見底了,被她悄無聲息地放回了桌面。

「如今門主有難,急急召集我們來此,不知又有何目的?羅兄弟前段時日受了傷,斷掉一只手臂,眼下是來不了了。」開口的人是宴十三,說罷還搖頭嘆息。

岑可宣想起那被咬斷手臂的人,雖面容模 記不太清,但當時斷臂後血水橫流的場景,依然令她心有余悸。

「門主的打算,其實又有何難猜的?」那曾經為她指點迷津的溫潤和尚,果然又開口了。

「哦?」宴十三與店小二抱怨一番後,便尋了個靠門的位置入了座,將手上的烤鴨撕開一個腿,橫在面前咬了一口,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抬起頭說道,「你若猜得到,你倒是說來听听看?」

那和尚到底是出家人,雖與他同進同出,見他毫不避諱地吃肉,仍還是雙手合十,眼楮一閉,不再與他說話。

「哎我說你這禿驢!」宴十三是個心快口直的性子,見他突然賣起關子,急得罵人了,「別老給我故作高深!」

不止宴十三著急,就連旁邊偷听的岑可宣,也氣得暗罵了他一句悶葫蘆。還以為就快听出他們此行的目的了,誰知這人嘴巴一閉,不說了。

可是他不說,不代表別人也不說。

「只要能武霸天下,報昔日之恥不過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又何須怕那御景山莊!」另一個聲音從樓上傳來,岑可宣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道人模樣的先生走了下來,長須白發,仙氣飄飄,眉目間更有故弄玄虛,故作高深之態。

「渾似個江湖騙子。」岑可宣偷偷評價道,正弄不懂這人是誰,緊接著就听見旁邊一個眼尖的人偷偷說道︰「這不是三清門的莫知人先生麼,听說他自稱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預測。」

岑可宣想起那和尚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樣,不禁冷笑一聲︰不知這莫知人道行深些,還是那和尚道行深,我看啊,既然江湖險惡,防不勝防,他們二人何不路邊支個攤,算命為生罷了,何必與人見刀見血,徒生不幸。

冷笑歸冷笑,未听出什麼感興趣的事情,心里不免還是帶些失望的,倘若能武功大增,確實能令人忌憚三分,然而御景山莊多年累積的勢力,又豈是憑一人之力可以對付的,說到底還是為了心里的野心和**。

不過听他們的口氣,倒是和華的目的無二了。

關于冰蓮的傳說似真似假,卻終究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張敏之最近恐怕日子十分難過,說不定還會惹上血光之災。

雖然幼時有過交集,如今仍然只是不相干的人。岑可宣除了感慨,再無多的打算。抬起桌面的碗,喝完最後一口粥,放下時,突然瞥見門口拐角處兩個熟悉的身影,低頭就暗罵了一聲糟糕!

那二人一個面色凝重,年齡雖大,身體卻輕盈矯健,一個滿臉煩躁,雖年輕,腳步卻更顯輕浮,不正是刀柏峰師徒二人麼。他們正形色匆匆地自大街上過來,目光左右掃視著,明顯還在找人,至于找的是誰,真是再清楚不過了。

岑可宣連忙閃身後退,躲在樓梯下的牆角里,直想著等那二人過去就好,可那兩人卻偏往她這邊走,眼見要進店來了,她一伸手,捉來一個路過的店小二道︰「這是飯錢,趕緊收好。」旋即把手里的銅板塞給他。

那店小二皺著眉頭看了看手心兩個可憐的銅板,想說飯錢根本不夠時,岑可宣已經匆匆忙忙跑到樓上去了。

「師父,我好像看到那丫頭了。」杜蕭眼尖的發現了岑可宣的身影,「往樓上去了!」

刀柏峰停下腳步看過去,只瞧見了零星上下的客人,沒瞧見岑可宣半個影子。「你莫不要看錯了?」思及杜蕭平日極不靠譜的作風,他並未十分相信。

杜蕭有一點倒是聰明,知道口說無憑,橫豎師父又總質疑他的能力,于是比起多說廢話,他選擇了先行動。「我先上去看看,師父稍等。」說著邁開步子進了客棧,徑直入店上樓了。

定水鎮無端熱鬧了起來,不僅岑可宣感到奇怪,刀柏峰也隱約覺得不大正常,他為了精修習武長年吃素,禁酒,最見不得凡人貪圖享樂,醉生夢死的頹喪之態,這也是為何一本正經的弟子賀光十分得他重視,而懶惰又愛鑽空子的杜蕭,始終不討他喜歡。

客棧里,眾人喝酒吃肉,毫無忌諱,原本打算入內的他止步皺了皺眉,最後又轉身背對客棧,打算在門口盤腿而坐,剛掀開衣擺,敏銳察覺到一股異樣的視線, 然回頭,街道拐角處一個身影一閃而逝。

「寒越!」他心中叫道。

被刀柏峰發現後,寒越轉身撥開行人,很快又消逝在人群中。

岑可宣不知道的是,在明音寺後山淅淅瀝瀝的雨水中,她以為各奔天涯的那個別離,其實並不是真的別離。寒越根本沒有離開,他站在遠處的一顆樹後,一直看著她,傾注自己所有的在意,毫無顧忌地讓自己沉淪。

在之前多日的相處中,他從未有機會如此直接地,將目光毫不轉移地落在她的身上。他看著她跪在雨中哭泣,身子柔弱得仿佛即將被風吹倒,孤單得如同被拋棄的孩童,不知為何,他的心也跟著撕扯著疼痛。

這和他曾經有過的所有情緒都不同,來得猝不及防,毫無辦法招架。

雨水從頭頂的樹葉間滴落,又隨著風吹來,四面八方侵襲而至,浸濕了他的衣服,順著他的黑發和冷硬的臉龐滑落。可是他並不在意這些了,他只是望著遠處孤單而狼狽的岑可宣,不斷想著︰她冷嗎?會著涼嗎?我的離開令她難過了嗎?

雨過天晴,朗空無雲,遠遠見她站起身來,他竟然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一路來到了鎮上。

她入了客棧,他便在樓下的拐角處守望。

他不止一次地去想,若是她轉過頭來,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會不會開心地笑起來說︰「你竟然沒走!」那雙常常水汪汪的眼楮里,會不會溢滿的全是喜悅和歡樂?

可是當她真正轉身的一瞬間,他卻不由自主地藏了起來。

膽怯,懦弱,戰戰兢兢,這種心思微妙得令他不知如何自處,更是將他原有的性格和習慣打得粉碎。所以他選擇了另外一種,獨屬于寒越的方式︰不被她知曉,不被她允許,只是這樣默默地跟隨。

究竟要跟到何處,何時,何地?他不知道,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做了這麼一件毫無理由的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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