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可宣立馬驚呼著捂住嘴,扯了扯他的衣服道︰「是什麼東西?」費勁力氣瞪大眼楮看去,仍然只能看見黑乎乎一團,又不敢像他一樣當真上前去模索。小武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收手站起身來,赫然拔高的身影嚇得岑可宣連退兩步,不明所以地道︰「怎……怎麼了?」
小武的面容仍舊模糊,但聲音卻清晰入耳︰「看不太清楚,也許只是動物的尸體。」他不咸不淡地回應道。
「我這里有火折子……」岑可宣連忙伸手在自己包袱里模索著,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卻被小武突然止住,「不用了,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他的嗓子變得有些干啞,說完話後竟然已經開始往回走了。岑可宣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緩慢跟在他後面,疑惑地回頭看了好幾遍,仍舊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晰。只好點頭說道︰「你不是說附近山腳下還有間客棧嗎?要不我們去那兒?」這間破廟黑燈瞎火的,她確實有些害怕。
「早跟你說去客棧投宿,你偏偏——」他想著來之前兩人的對話,頓時有些氣結,甚至不自覺地白了她一眼,他早說過最近有個客棧可以去住下,但岑可宣卻不答應,理由倒也十分像模像樣,只說客棧太容易被人找到,怕被人給抓回去,偏要學他藏在這鳥不拉屎陰風陣陣的破廟。
他倒是無所謂,但是對一個姑娘家來講,特別是岑可宣這種沒怎麼獨自闖蕩過的人,到底是勉強了一些。
「現在好了,剛來了又得走。」他癟癟嘴,有些抱怨地道︰「一早去客棧不什麼事兒都沒了?」
「我怎麼知道這里會是這幅模樣?明明你都可以的,我當然也……其實我也不是那種不能吃苦的人。」她一邊躡手躡腳地往外走,一邊為自己辯解道,「只是萬一藏了蛇蟲鼠蟻的,鑽進我衣服里怎麼辦?要是這里稍微干淨些,風餐露宿也無妨,畢竟我也並非什麼大家小姐。」
「是啊,你的歪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小武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引著那戰戰兢兢的少女朝山腳的客棧走去。一路還不忘絮絮叨叨,「我都說了,既然這麼容易出來,就說明他們不會追來把你帶回去。搞得這麼狼狽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跟你一路總是被拖著做這麼莫名其妙的事……」
「好了好了,你說你唧唧歪歪說幾遍了!我也是擔心走不了而已。」
「所以我才說啊,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你給我閉嘴。」
「喲,小丫頭片子橫什麼橫。」
……
兩人一路吵吵嚷嚷,不知不覺已經走出許多路程,遠遠瞧見一片漆黑的山腳下,一家二層閣樓的客棧靜謐而立,門口掛著的兩盞燈籠昏沉暗淡。在這寂寞幽深的夜里,這一切顯得詭異且落魄,甚至一股蕭瑟之意迎面而來,令人胸口平白涌起一種客居他鄉,流落天涯的孤寂感。
客棧的朱紅雕花門扉已然大大開啟,里面掌櫃的正托著腦袋在櫃台上打瞌睡,旁邊一盞殘燈,被屋外不時竄進的夜風吹得忽明忽暗。一名店小二強打起精神,提著燈籠候在門邊。此刻猛然瞧見他倆,伸著腦袋上下打量一番後,上前問道︰「姑娘可是姓岑?」岑可宣有些錯愕地和小武相視一眼,點點頭道︰「正是。」
那店小二立馬露出一個稍顯輕松的笑容︰「小的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兩位快請進來。」岑可宣一愣︰「你知道我們要來?」她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十分平常普通的裝扮,並不像哪路人物喬裝而成,更不似別有目的之人。可是……這又是什麼路數?難不成被人跟蹤了?但他們離開時,分明十分小心謹慎,一路甚至模黑離去的啊。
那店小二分明看見了兩人的迷惑不解,卻不多作解釋,只含笑說道︰「今日有位林公子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兩位。」話畢,直直看定岑可宣,顯然是沖著她來的了。
小武也詫異地扭過頭,月兌口就道︰「你朋友?」
岑可宣也十分吃驚地道︰「我還以為是沖著你來的。」天知道,她認識的人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幾個,更何況是姓林的人。即便有,也是小時候的事了。
「那林公子究竟叫什麼名字?」岑可宣問道。
「小的不知。」
「那他長什麼模樣,多大了?是洛陽人氏嗎?」還未待對方回答,又補了一句,「難不成是林家的人?就是林知府林老爺子他們家的?」她咬了咬唇,仍然覺得不大靠譜,「也不對,他們沒理由這麼做。」自顧自說了一大堆後,才終于再次抬起頭,瞪著那店小二道︰「你說說,究竟是誰?」
店小二面色尷尬,搖搖頭道︰「小的真的不知。」岑可宣一下子就無言以對了,轉頭望向小武,小武顯然也毫不知情,兩人面面相覷,竟然一時間傻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到底還是小武見的世面多些,不過片刻,便釋然般地輕笑一聲,邁開步子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管他呢,有人出錢讓咱們住,咱們不住白不住。」他大喇喇說道。
岑可宣心里雖有些不踏實,但轉念一想,小武畢竟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雖然沒什麼大的成就,但至少活了下來,想必心里還是有幾分底的,于是也跟著他進了門去。他們兩人半夜從碧柳園一路趕出城門,又在那破廟折騰了一會兒,此刻早已經是困倦不已。
隨著店小二上樓後,兩人各自進了屋,小武隨意揮揮手,留下一句「我去睡覺了。」然後「砰」地關門沒了身影。只留下岑可宣和店小二兩人相互大眼對小眼,「你……」她原想再細問,看見那張帶笑的面孔,那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令她把原已抬起的手放了下來,「算了算了。」連小武都毫不設防,她又何必疑神疑鬼?索性將所有事情一股腦兒拋至腦後,「我要睡了。」說完遣散了店小二就立馬關上房門,趴在床上睡起覺來。
這客棧並非多麼華麗講究,棉被也不是十分高檔珍貴的面料,但就是那麼點淡淡的香薰和棉花味兒,以及屋內干干淨淨無塵無埃的布置,都比那破廟令她舒服多了,整個人也漸漸生出倦意。顛沛流離的生活,看來不是誰都能過的,她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原本趴在床上的她也未及月兌衣,有些遲緩地從被褥里抬起腦袋睜開眼,房內的布置映著淡淡的月光,顯得靜謐安詳,她原本空落復雜的心平靜了許多,終于長長吐出一口氣,旋即擁著一床棉被捂住臉,慢慢闔上了眼楮。
原以為疲倦不已的自己能美美地一覺睡到天亮,誰知還未睡熟,就隱約覺著有一股力道在輕輕地拉扯自己的衣袖。
那動作時輕時重,像小花貓在撓人似的,可是,房間里怎會突然闖入一只小花貓呢?
「別踫我……」她迷迷糊糊地拂開那東西,嘴里隨意嘟囔了一句,下一秒頓時清醒,「蹭」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窗外的燈籠帶著淡淡光暈,照亮了她面前的身影,眼前赫然是一只面具,青面獠牙,齜牙咧嘴,那面具下面,脖子上有些微的凸起,這明顯是個男人。
夜半三更,登門入室,非奸即盜!
「啊——」她一巴掌朝那人胸口打去,卻被對方制住雙手,緊緊捂住了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