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在昌平,還去干什麼?」夏月動動嘴角,雲淡風輕的說道。
周九郎氣了個倒仰︰「夏月!」他怒喝道。
自從知道了夏月是當今六皇子,他再沒像今天這樣的沖夏月吼過。聶小凡至今不見蹤影,他急壞了!
「小凡不可能不告而別。就算事情是你說的那樣,小凡要棄我而去,打算和周巧巧游歷河山,她也一定會親口告訴我!而不是選擇將我迷暈在酒樓,然後一走了之!」他煩躁的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又盡量把事情說得清楚些,以期夏月能明白他的焦急。
明黃色的殿內,冷靜的夏月和焦急的周九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夏月沉吟良久。
「我始終覺得。她們兩個人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問題。等我為朱家翻了案,巧巧就沒有必要遠離京城了。到時小凡也不必要走了。」夏月頓了一頓,又道︰「為今之計不在于找人,而是用圍魏救趙這一招。先解了巧巧的京城之困」
周九郎听後,不住冷笑。
夏月眉頭一皺︰「難道你的目的,不是跟我一樣,把這兩人留下來?」
「我跟你不一樣!」周九郎當即反駁道。
「你現在知道急了?知道不顧一切去翻案了,你早些年干什麼去了」周九郎在屋子里轉來抓去,指著夏月聲嘶力竭的怒吼。
夏月眼神凌厲的盯著周九郎,他動動嘴角,幾次想要反駁,卻無話可說。
周九郎說得對,他現在終于知道急了。
一等再等,一拖再拖終于把周巧巧耗得與他離了心,耗得連聶小凡和周九郎都不願理他。他才知道急了
周九郎發泄一通,又咬牙道︰「夏月!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等小凡離開我才知道後悔。我要去昌平別院,不管成功與否,不管你幫我與否,我都會去!」
周九郎說完,頭也不回的大踏步出了六皇子府。又騎上馬,馬不停蹄的回了周府。看來是想去搬救兵。
周巧巧發起瘋來是會殺人的。周九郎不會蠢到單槍匹馬的上樂山。
夏月兀自發呆了許久,想同去。也無顏面對周巧巧。
于是吩咐道︰「派十個高手跟著他。」
周家的暗衛同樣不可小瞧,他得避免周九郎傷到巧巧。
至于他
「成國公世代忠心為國,卻慘遭汝南王陷害孤定會為他討回公道!」
夏月自說自話,暗中堅定自己的決心!
周九郎本不想多猶豫,回家後,召集周朗點了二十名護衛,二十名暗衛。
卻被小五攔了下來。
「少爺,您是要去見少夫人的,這麼不修邊幅可不行!」小五說道。
周九郎一看自身確實有些慘不忍睹。
他在聚賢樓被小廝喚醒後,第一想法就是聶小凡去找周巧巧了。
他很擔心聶小凡會出事。如今這件案子,周家明里暗里,其實都已經卷了進去。聶小凡委實不便插手可聶小凡已經去了,他不能再阻止此事。等他失魂落魄的回府,等了一天一夜。聶小凡也沒有半點消息。
他這才知道出事了,于是滿京城的找了整整三天沒歇息!
如今既然鎖定了昌平別院,他自然是要好好拾掇拾掇一番去接老婆的!
周九郎在小五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又換了一身梅蘭竹菊銀色紋樣緞面的無袖圓領袍,外罩大紅瓖邊銀白底子縷金竹葉紋樣箭袖圓領袍。腰間是青色玉帶。
如此清清爽爽的飭了一番,周九郎又變成了那個英俊瀟灑的公子哥兒。
「這才像樣嘛!九少夫人看見少爺你這麼英俊,只怕飛也要跟著您飛回來!」小五道。
周九郎瞪了他一眼,他這才閉嘴。
周九郎沒再耽擱,帶著人馬一路疾馳到了昌平。
樂山附近都有烏鴉幫的人巡視,周九郎一早便知道。
不過此時,他不畏不懼!因為那座別院里,有他的妻子。不管是為何,他今日一定要見到她!
烏鴉幫的暗衛武功高強,有他們護衛在別院附近,確實是護得別院如鐵桶一般安全。外面的人想要進去,自然是困難重重。可同樣的,里面的人想要出來,也是極為不易。
在周家的普通護衛與烏鴉幫的人纏斗的時候,周九郎在一眾暗衛的護衛下成功殺到別院門外。
有兩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兩人凶神惡煞,手里拿的武器則是傳說中的裂魄鳳喙刺。據說它三稜為刺,月牙開口,通體稜溝,奇就奇在它被這武器刺傷的傷口會流血不止。是以惡名在外。周九郎還是幼年跟著父親打獵的時候听他說過。
面對這樣的一個大殺器,周九郎不進反退。
「娘子!我來接你回家!」他放聲喊道。
是的我來接你回家。不管發生何事,我們一起回家就好。周九郎目光深沉。
那兩人是以殺人為生的,才不管對方是什麼人,總之接到的命令是生人勿近四字。
既然生人勿近,那麼這個人就該死!
兩人揮著手里的兵器刺來,這一刺來勢洶洶,若要得手,那麼周九郎的命今兒就要被交代在此處了!
「 」的一聲,斜刺里沖出來一把劍挑開了兩人的攻擊。原來是周家的暗衛,為周九郎奮勇殺敵。
兩位刺客既然被周巧巧派來守門,自然不是好相與的的主。
周家的暗衛們一擁而上,竟然沒能傷他們分毫,也未進一步。
外面打得血肉橫飛,難分難舍,主院的周巧巧和韓茂典卻在靜靜的下棋。
整個別院已經完全掌握在周巧巧手里。聶小凡被借尸還魂的事情太過危言聳听。周巧巧只是傳話聶小凡病了,便能使整個別院的人乖乖听話。
此時此刻,外面周九郎帶來的烏合之眾,周巧巧完全不放在眼里。
不過是聒噪些罷了!
倒是韓茂典,對耳里隱隱傳來的喊殺聲很是听不慣。他面露不忍︰「要不放他進來吧?」
周巧巧冷眼瞪著韓茂典。
這小子戰場上長大的,殺人不眨眼,她不信他還知道不忍心三個字?
韓茂典心虛的笑笑。
好吧他只是覺得這犧牲打斗半點意義都沒有。完全不值得嘛!
但沒辦法,和女人合作就是這麼感性化!
他父王說的。
而一直被外界盛傳「病了」的聶小凡。這次是真的病了。
她面色蒼白,側身躺在臨窗的大炕上。
如同一朵蔫了的花,只等著一日日的耗干精神,枯萎死掉。
她一向認為自己生病的傳言其實沒什麼壞處,畢竟能省下不少事。可沒想到,如今她被傳病重,想來是沒有一個人會懷疑的吧?
接著呢?
周巧巧該讓她「病故」了吧?
就像她那樣病故了
她臨終前的感受,與現在聶小凡的痛苦所疊加,真真假假。讓她分不清,看不明。
她其實是不想死的,可轉念一想若是就此死了好像也沒有特別舍不得放不下的人和事。
周巧巧的憤怒指責,每一句,都在她腦海里回蕩。這屋子她住過那麼久,如今卻冷清陌生得讓她不敢睜眼看看。她相信,周巧巧已經完全掌控了這里。她亦知道了最近發生的事。
夏月周巧巧以及她之間的牽扯,想想就累。
唯一無辜的周九郎終究是對他不起就讓她死吧。她好累
她穿越而來,頂了別人的身份過活,本來就是一個錯,如今她死了一切各歸各位。
這樣就很好
周巧巧也是這個意思吧,她下不了手殺她。于是把她困在這里,一日日的等死
突然,伴隨著一點輕微的響動。身後的窗戶被撥開一點。有涼風隨之灌入,聶小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窗戶很快便合上。周圍又恢復了安靜。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聶小凡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那個人又來給她送吃食了。
她艱難的翻身,見窗戶外遞進來的是兩個饅頭和一個樺樹皮水壺。以及一張便箋。
那上面寫了這幾天發生的大事。這幾日每日午間那人都會送來。
聶小凡不想吃東西。她只取過水囊,喝了兩口解了渴,又將東西放回原地。那個人晚間會來取走。
她不知那人的身份,但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她送她東西應該是違背周巧巧意願的。願上天保佑這個好心人吧。她只是個將死之人
聶小凡喝了水,有了些許精力。才支撐著坐了起來。拿過便箋,才看了兩眼,便驚得下了炕。
她身體乏力,心思又太急,身子一動,便整個滾了下來
「啊」聶小凡痛苦的哭叫,聲音幾不可聞。
她卻目光清明的看向門外
那被她扔落的便箋上,只寫了一句話︰「周巧巧要殺周九郎」
不能不能這樣所有的錯都在她,就讓她去死吧!
周九郎不能因她而死不能這樣!
聶小凡一點點的往門外挪去。
「來人」她喊道,聲音仿佛被自己全身的力量壓在了喉間,沒有發出來
「來人吶」聶小凡又喊道,聲音總算發了出來,卻還是細如蚊蠅。
聶小凡心急如焚,她不能這樣她要出去!
要去告訴周九郎,她不是不是他的妻子。她不值得他為她死!
聶小凡再要再挪再喊,卻已是耗盡了精力。
她懊惱的捶地!
不!
聶小凡!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就算要死,也得精精神神體體面面的死。這樣像個廢人似的,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很討厭!
她從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恨自己過!
聶小凡再一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撐著炕沿站了起來。卻不是出去,而是抓過窗邊的兩個饅頭,並一壺水,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她要恢復體力!
她要能走能跳。死也要體體面面的死,不能做個餓死鬼!
聶小凡吃得極快,三兩口便往嘴里塞了兩個饅頭。
面頰鼓鼓囊囊的,像藏食的小倉鼠一般。
她來不及下咽,包著一嘴的饅頭便轉身,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屋內的茶水桌推倒
乒乓 啷的,驚動了外面的守衛。
聶小凡這幾日都極為安靜,安靜得,讓那兩護衛以為自己守的是個空屋。
此時里間有響聲,二人沒多想便推門一看,卻在剛一開門的瞬間被撂倒
自從上次被福氏的人追得跑了大半個京城後,聶小凡便打定主意,她以後每一天出門都要帶著防身的東西。
幸好,她在劉老先生那里暈倒,周巧巧在帶她回昌平之後。也沒想到將這些家伙什收走。
不得不說,這道光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用!
聶小凡淡定的喝完水壺里的最後一滴水,才深吸了兩口氣,豪爽的用袖子擦擦唇邊的水跡,將頭探出去打探情況。
「你總算舍得出來了!」
聶小凡才剛探頭。便听到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
她抬頭,卻是那個長得比女人還美,行事比妖魔更狠的韓茂典,正手拿折扇,饒有興趣的準備看她笑話!
「你止步!」聶小凡抬手,將手中的袖箭對準他。
她現在雖身體虛弱,卻不再輕易露怯。她又手握殺器,諒他韓茂典也不敢輕視她!
「我沒時間跟你耗。我勸你不要擋我的路!」聶小凡沉聲說道。
周九郎命在旦夕,她焦急不已。這韓茂典又不知是敵是友她不會輕易信任!
韓茂典搖頭一笑,道︰「周九郎就在別院門外你想去見他嗎?」
周九郎就在院外?
與她一牆之隔嗎?
聶小凡皺了眉頭,這小子不該來送死!
「你讓開!不要擋我的路!」聶小凡終于失了耐心!
韓茂典邪魅一笑︰「我不擋你的路!我來送你一程!」
說完,不等聶小凡反應過來,他上前一步,攬起聶小凡一躍而起,竟是直接飛出了整個別院
聶小凡驚訝不已,卻來不及反應,再一看外面。周家的人已經和烏鴉幫的人打成一片
「你們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