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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說夢

蘭溪還沒能等到流煙的答案,這一日,耿熙吾回府時,臉色卻是不太好。蘭溪一看即知,怕是有什麼不太好的消息。

果真,耿熙吾坐下猛灌了一杯茶後,沉郁著眸色道,「今早朝上,聖上頒了道聖旨,冊封四皇子為成王,六皇子為永王。」

聖上的子嗣不豐,如今這位排行第四和第六的,都是剛剛成年的,剩下的便還有兩個尚未及冠的幼子。要為成年的兒子封王,本是無可厚非,但在這個節骨眼,卻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蘭溪斂裙在耿熙吾對面落座,一邊為他斟茶,一邊問道,「齊王是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如今聖上的心思是越發讓人琢磨不透了。」耿熙吾的語調里不無怨氣。

蘭溪目光微閃,「其實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說,但又怕你嫌我多嘴。」

「何事?你我夫妻之間,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耿熙吾和緩下了神色,要說,他在蘭溪跟前說這些朝廷正事倒也不是因為指望著蘭溪能幫上什麼忙,只是能有一個讓他無所顧忌,暢所欲言的人,他便已很是知足了。而外面的事情,他寧願一力擔起,不讓她煩心。但耿熙吾卻也不是剛愎自用之人,他知道蘭溪很聰明,而且或許是因著男人和女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有的時候,蘭溪提出的看法總讓他耳目一新,將已是封死的局面又闢成了柳暗花明。所以,蘭溪既然有想法,他卻也迫不及待想要听听。

但蘭溪卻還是有些顧忌,沉吟了片刻,才問道,「在夫君看來,安王為嫡為長,本人也並無太多太大的毛病,做一個守成之君的本事還是有的。都說知子莫若父,聖上對自己的兒子,起碼的了解還是有的,但是為何卻遲遲不願冊立他為儲君?」

「自然是因為賈家本就根深葉茂,是本朝大族,勢力雄厚,而這些年更是仗著自己是外戚,越發橫行無忌,若是立了安王,屆時怕是這大慶暗地里要姓賈了。」

「那夫君覺得……我們耿家與賈家比之如何?」蘭溪語調淡淡。

耿熙吾的臉色卻是瞬間驚變,片刻之後,卻又沉斂下來。有那麼一瞬間,他震驚地想要大聲反駁,當然不一樣,他們耿家自來忠心耿耿,數代男兒為朝廷鎮守西北,他伯父和父親為了護衛朝廷,落下了渾身的傷痛,多少年來,他們耿家男兒在戰場上折了多少?賈家以勢斂財,培植勢力,對朝廷蠶食鯨吞,如何能與他們耿家相比?可是頃刻間,他又不得不將話吞了回去。是啊!若他是聖上,忌憚賈家,難道就不會忌憚耿家麼?那麼,他若不想立安王為儲,又怎麼會立齊王為儲?

耿熙吾臉色幾變,沉默著沒有吭聲,眸色卻是一點點沉溺了下去。

過了好半晌,他才沉聲問道,「那在你那個夢里,為何最後還是齊王登上了大位?難道彼時,耿家已不足以讓聖上忌憚了麼?」猝然抬頭,他目光如電,直刺得蘭溪驀然瑟縮。然而,也就是蘭溪那一瞬間的神情閃爍,知她甚深的耿熙吾便知,他猜對了。若是聖上果真是存的這個心思,那他之所以將皇位傳與齊王,那自然只能因為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那之前,耿家先生了變故。可是,是什麼樣的變故?想到此處,他又轉過頭,定定望向蘭溪。

今日這話頭既是她提起,蘭溪自然也沒法躲,嘴角有些苦澀地牽了牽,這算不算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那時我並不太關心這些事……只是隱約記得在一次戰役中,大哥陣亡,大伯父受傷引發了舊疾,不久也去世了……而父親……」蘭溪因著努力回憶而怔忪的神色頃刻間大變,是啊!靖北侯!她早前怎麼會全然忘了這樁?靖北侯早該在去年就……可是為什麼會變了?

蘭溪驚變的臉色耿熙吾全看在眼里,他眉心一緊,拉住蘭溪的手,才覺出她的手沁了一掌的冷汗,涼得像塊冰。耿熙吾心上沉了一沉,卻還是握住了她的手,沉穩地直看進了她眼底,「父親如何了?」

許是從耿熙吾的手掌溫度中獲得了些許力量,蘭溪雖還是惶惶然,但好歹總算能說出話來了,「我恍惚記得……在那個夢里,父親在去年的宜山秋狩回來後,便是一病不起,沒過幾日便……」

「宜山秋狩?」從方才蘭溪的表情,耿熙吾就隱約猜到了,所以听得這話,倒不是特別驚訝,反倒是宜山秋狩讓他狐疑地蹙起眉心來。

宜山秋狩?有什麼事是轉機?

前世的宜山秋狩,蘭溪自然是無緣得去。可是這一世,又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大到足以改變靖北侯的命數?突然間,蘭溪想起了一事。

幾乎是同時,耿熙吾也是眸光一暗,「月嬪?」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喊出了這個名字。

是啊!宜山秋狩中,蘭溪偶然得知皇後的陰謀,進而幫了月嬪一回,而皇後算計的另一個對象就是靖北侯。若是前世時,皇後的陰謀得逞,這便解釋了靖北侯的早逝和後來蘭溪根本未曾听說過月嬪這人的緣由了。

想通了這當中的關節,兩人都俱是沉默了下來。

蘭溪心里有些發虛,她沒有想到,她當時因著陸詹的緣故,幫了月嬪一把,當然,她也不可能坐視靖北侯出事,無論如何,她當時就是插了一手,卻將事情推向了未知的方向。靖北侯和月嬪在前世都已是不存在的人了,那在如今,就是變數。那她知道的那些既定的未來,應該都會變了吧?

察覺到掌中那只柔軟的手又變得僵直冰冷,耿熙吾轉頭看了看她茫然的神色,她的心思,他不難啊猜到。他嘆息一聲,伸手將她拉進懷里,緊緊環住,「不要多想,當時那樣的情況,若是重來一回,難道你就會袖手旁觀麼?」

蘭溪怔忪間,用力搖了搖頭,自然不會!

「那就是了。所以,事情已經這樣了,多想無異。日後的事,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就是。」

蘭溪也只得白著臉點了點頭。

到得兩人又靜靜相擁著坐了一會兒,耿熙吾卻將她輕輕推開道,「這個月嬪……還得好好查查。」他們前次派去閩南的人已去了數月,半點兒消息也沒有傳回,這讓耿熙吾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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