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鋪著一條閃亮的亞麻布,土黃色的桌布上覆蓋著淺褐色,深紫色和草綠色的條紋。一條金色的桌旗鋪在了桌布的中央,四周分散著許多浮在水杯上的小蠟燭。空氣中輕輕漂浮著歡快的聖誕音樂,這是兩兄妹第一次在法國人的家庭里過聖誕節,總有一種美好的不真實感。
桌上滿了各式前菜,有生魚沙拉,抹著沙丁魚醬的烤面包片,諾曼底生產的女乃酪,晶瑩剔透的水果,還有雅克爸爸自制的餐前酒。他很紳士地為宜藍倒了一杯,然後一臉期待地請她品嘗。
宜藍笑著咪了一口,層層滋味在她舌尖翻轉,「好像有橙汁,石榴汁,荔枝汁,GIN(杜松子酒)……嗯……很好喝呢。」
雅克爸爸興奮地大笑,那樣子好像得了獎賞的大孩子,「宜藍你很厲害呢,做菜有一手,想不到還會品酒。」
「沒有啦,」宜藍不好意思地笑著,她一直以來就是個吃貨,現在多了10年美食經驗,品嘗出這些味道當然不難。
「要不要嘗嘗這個?」雅克爸爸拿出自己正在喝的Pastis51(茴香酒)。
「謝謝,不過這種酒我喝不慣。」宜藍笑著擺手,然後看著酒瓶子問道,「您是不是南方人?」
「沒錯,你怎麼知道?」雅克爸爸喝了一口茴香酒,反問道。
「因為巴黎人都是喝Ricard(里卡爾茴香酒),而Pastis51是馬賽制造的茴香酒,我听人說這酒瓶就像一根指向‘南方’的指南針指針。」
雅克爸爸驚嘆,「沒想到你這麼了解茴香酒,沒錯,我是馬賽人,上大學的時候跟雅克的媽媽在巴黎認識了,後來就留在了巴黎。」
「那讓我們為南方,為馬賽干杯吧」雅克率先舉起了杯子,大家也一擁而至,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杯子。
在杯子清脆的撞擊聲中,大家許下了對新的一年,新的希望。
雅克爸爸開了一箱新鮮的牡蠣,雅克媽媽將水果籃中的檸檬對半切開,雅克則打開了一瓶干白葡萄酒,一切準備就緒,大家都將目光集中到拿新鮮多汁的牡蠣上。
「混著喝這麼多種酒,會不會醉啊?」宜之輕聲地用中文問宜藍。
「咱們少喝點,應該沒事。」其實宜藍想說,到後來,她會發展成喝兩瓶紅酒都沒事的強大體質。宜之就更別說了,酒量突飛猛進,號稱「酒樽」。
新鮮的牡蠣擠上檸檬汁就可以直接入口。宜藍兄妹本來就在海邊城市長大,這樣的吃法對于他們來說雖然新穎,但是經常吃生海鮮的他們也是馬上就能接受的。
一邊吃著咸水貝肉,一邊喝著干白葡萄酒,這種清新爽滑的滋味是難以形容的美妙。
宜藍心想,所謂紅酒配紅肉(牛肉,豬肉類),白酒陪白肉(海鮮類),真是貫穿法國美食文化的宗旨。
接著下來,便是這場聖誕大餐的重頭戲——蜂蜜烤排骨。
引人垂涎的烤排骨泛著金黃色的誘人色澤,濃稠的醬汁淋在排骨上,厚厚的洋蔥圈已經被烤得幾乎融化,作為配菜的馬鈴薯也是烤的外焦里女敕。雅克媽媽听取了宜藍的建議,撒了點海鹽在排骨上,一顆顆泛著寶石般光澤的海鹽在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宜藍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刀叉,當她切下第一刀面前的排骨時幸福的感覺就好像氣泡般慢慢豐滿——餐刀直接劃過肉片,無阻無礙地將肥厚的深金色外皮切開,里面露出柔軟的紅色內心。粉紅色的肉汁流淌了出來,蘸一下粘稠的蜂蜜醬汁快速地送入口中,宜藍可以听到每一個人都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這是太好吃了……」宜藍由衷地贊嘆,雅克媽媽笑顏更勝,有一懂得品味美食的人稱贊自己做的東西,確實非常有成就感。
「喜歡你就多吃點。」雅克媽媽將盛著排骨的大盤子朝宜藍推了推。宜藍則可憐兮兮地模著肚子,指了指桌上的抹茶木樁蛋糕說︰「我還想留著肚子吃這個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宜藍不服道︰「有幾個女生可以抗拒甜品的誘惑?」說著,她又將注意力投放在蛋糕上,一副饞貓的可愛相。
雅克爸爸起身為大家添加紅酒,宜之緊張地連連擺手,他很怕待會兒後勁上來,控制不住自己。
宜藍用手肘推推他,笑道︰「沒事,我看你剛剛也沒喝多少餐前酒,現在喝這麼少許紅酒,配上這烤排骨,是難得的美味。」
「是啊,」雅克也勸道,「這道蜂蜜烤排骨是我媽**拿手菜,如果今天不吃完,她會不高興的。」
宜之靦腆地笑了,微微地點頭,雅克見他同意了,立即拿過紅酒瓶幫他蓄上酒。餐桌前的每一位都沉浸在這場饕餮盛宴中,杯光交錯,其樂融融。
吃完蛋糕後,宜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對雅克父母表示感謝,「真的是太棒了。」
「沒錯,」宜藍也為雅克媽**廚藝鼓掌,用重音強調,「真的是非常,非常好吃。」
「謝謝。」雅克媽媽溫柔大方地接受了大家的贊美。
用完晚餐,宜藍主動幫助雅克媽媽收拾碗碟,現在兩個人可以在廚房里肆無忌憚地討論做菜,配料,調醬汁了。
兩個人一驚一呼地在廚房里討論得熱火朝天,直到雅克在宜藍刷杯子的時候進了廚房,「宜藍,時間不早了,宜之讓我問問你整理完了沒?」
宜藍趕忙看看手表,已經快11點了,再逗留下去只怕趕不上去回家的小火車。兄妹倆匆匆忙忙想雅克的父母告別,雅克媽媽依依不舍地拉著宜藍,讓她以後一定要要常來。
雅克送宜藍兄妹出了門,三人快走到地鐵口時,雅克忽然從口袋中掏出兩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一個交到宜之手中,另一個塞給宜藍後說了句,「聖誕快樂」接著他擺擺手,就往回去路上邁出奔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