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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八章 揭開

夜深人靜的平親王府,兩個打著呵欠的護衛,手按在腰刀上,半拖著帶睡意的沉重步伐,緩緩走過王府里長長的夾道,略高的那個嘴里嘟嚷的抱怨著,旁邊那個則打了個老大呵欠後,用肩頭撞同伴一下,「行了!要不是那個賊,咱們還撈不到這差使。」

年底到了,他們兩被催債的人逼得都要上火了,本以為得向其他同僚周轉一下的,沒想到突然冒出的小賊,讓平親王暴怒,下令加強巡邏戒備。

這是在正常職司外的差使,自然要多算錢給他們,有了這筆錢,他們大概不用跟人借錢,就能把債還上了。

思及此,就對那個賊沒那麼憎惡了,反對對方有那麼一丁點的好感啦!不過他們很有自知之明的,小打小鬧的小賊,他們還應付得來,要是來那種殺人不眨眼的盜匪,他們可就沒轍了!

當然啦!那種強匪又不是傻子,那里不好去,偏要來他們王府送死,他們兩武藝是不怎麼滴!但其他的同僚武功可都不差啊!

就盼這小賊能經常的露一下臉,讓加強巡邏的時間延長,讓他們把債給還上就好,再長,他們也吃不住啊!

邊美滋滋的想著,邊踢踢踏踏的往前巡邏去。

才走沒多遠,在他們身後就陸續有人從外牆飛躍進來,來人甚至不曾落到夾道里,只在兩個牆頭略點了下,就飛掠進內宅去了。

兩個護衛壓根就沒發現,繼續悠哉的晃悠過夾道,轉進另一條夾道去了。

那幾道人影才落地,就有人在隱蔽的屋角朝他們朝手。

他們迅速朝那人而去,會合後,內應還沒說話,就又有人從牆頭掠入,前一撥人略驚訝的相對一眼,後一撥來人倒是沒有停歇,他們似乎知道要去的地方,腳步不停的在屋子的陰影和樹影中飛掠。

大概是因為之前夜行人鬧了那麼一場,把平親王的妾室給嚇得不輕,所以雖然月色明亮,府中四處還是點了燈,以利護衛們巡邏,內院是粗壯的僕婦六人一組在巡視,人數雖多,但到底不會武功,只能憑蠻力,真要遇上會武的,那還真是不堪一擊啊!

不過內宅,不用僕婦們,難道還用護衛嗎?

也不是不行啦!就是幾個重點,還是用護衛,畢竟主子的命不能等閑視之。

後一撥進來的人,似乎知道這些僕婦們巡邏的路徑和規率,所以每次都掐著點,在前一批人離開,下一批人還沒到的空檔從容走過。

前一撥飛掠進府的人當中,有人忍不住道,「這誰啊?」這麼大剌剌的,好像在向他們示威,讓人看了很想把對方拍扁。

「雲天堡的人。」黎淺淺回答她三哥。

商少堡主還沒把季瑤深娶回家之前,可是派了不少人暗中保護季瑤深,要不然攸惠一個丫鬟,怎麼護得周全?

此外,他們夫妻才新婚,就回娘家住過夜,商堡主雖在妻子面前護著長子夫妻,但私心里也覺不妥,所以派了人過來,跟兒子說,住一晚表表心意就好,明兒一早就回來吧!

黎經時父子四人,除黎令熙武功不錯,其他三人戰場上拚搏可以,這個飛檐走壁就完全不行,所以他們分別是由黎漱、謹一和劉二帶著,黎淺淺帶著春江,怕一會兒要是需要擄走小蔣氏,有人可以幫忙扛。

因審問時,需黎令熙出力,所以他一身輕松,啥也沒帶。

只是一靠近他,黎淺淺就敏銳的嗅到了血腥味,黎令熙也沒瞞她,當著她的面,把腰間看似裝飾用的長方形荷包解開來,里頭全是刑求時用的工具。

怪不得血腥味這麼重。

「這套家伙已有數年不見天日,這回難得派上用場。」黎令熙伸手愛憐的輕撫過每一樣工具,黎淺淺有點不忍直視,黎令熙看妹妹的表情,輕笑一聲,將東西收起來。

黎淺淺想到他身上這套工具上的氣味頗重,偷偷靠上前,「三哥,你那氣味不會引來注意吧?」

黎令熙正擔心這個,「你有什麼建議?」

「哪,給。」黎淺淺從懷里掏出個瓷瓶,「在外頭灑上這個粉,應該一會兒就沒味道了。」

「行啊!」黎令熙笑著接過去,打開荷包灑了一點在里頭,果然就聞不到味了。

領路的鴿衛瞧著好生羨慕,黎淺淺一扭頭,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直盯著黎令熙手里的藥瓶,黎淺淺想了下,對春江示意,春江點頭,從腰里荷包掏出一樣的藥瓶,「給。」說著就往鴿衛懷里扔。

鴿衛接過喜滋滋的謝過,然後繼續領他們往小蔣氏的院子去。

當他們到的時候,接應的鴿衛拍著胸口,尚有點驚魂未定,「剛剛有一撥人,我還以為是教主你們,正想出來接應呢!突然發現不對,就沒冒頭。」

「幸好。」領路的鴿衛拍拍他的狗頭,黎淺淺對劉二使了個眼色,劉二會意,回頭給兩只紅包壓壓驚。

小蔣氏尚在病中,季瑤深衣不解帶貼身侍候,她那小弟本要賴著不走,結果讓姐夫一哄就老實走了。

商堡主派來的人悄悄溜進來和商少堡主說話,商少堡主頗不耐煩,听完之後道,「知道了,辦完事就回去。」

商堡主的人面對他,不敢太強勢,唯唯應諾後便退下了。

商少堡主的人則不在小蔣氏院子這里,他們四散開來,打算揪出那個夜行人。

商少堡主白日時就詢問過,事情發生當晚值班的護衛們,得知黑衣人一出現就在內院之中,這有好幾個解釋,但當中最靠譜的,大概就數黑衣人就在內院當中,那天是出來探路,目的為何?不得而知。

要抓黑衣人,就得從他出現的地方找起。

他也許就在那附近。

商少堡主之所以不知會岳父大人,而選擇自己來,無非就是不相信泰山大人,誰讓他對季芳宜母女的處置,那麼的溫和。

他忘了,季芳宜好歹也是平親王的閨女,所以明知她有錯,可見被害的季瑤深沒事,他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這是人之常情。

商少堡主與季芳宜僅一面之緣,對方就想拆散他和季瑤深,然後自己嫁過來,當他是什麼?比他娘更可惡,他娘是很自以為是,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敢硬把佷女許嫁給他,季芳宜憑什麼敢這麼做?無非是仗著有算她犯錯,也不會處她。

要不是他和黎淺淺做局,讓她們母女自己坑自己,想來平親王也不會對她們處以重罰。

有此前例在,商少堡主自是不相信平親王這個岳父,所以就算黑衣人是打內院冒出來的,他也沒和平親王打商量或通知他一聲,就徑自做決定了。

不找出此人,此事不算完。

季瑤深這廂,則是把侍候的人全數屏退,至于攸惠,她把對方留在外間,內室里就只有她和小蔣氏。

小蔣氏服過藥之後,高燒是退下來了,但仍然低燒中,也沒再說胡話,這讓季瑤有點失望,又有些慶幸,她知道親娘是個任性的人,要不然當年也不會做出未婚懷孕,眼睜睜看著姑祖母欺壓長孫氏,逼她給她們母女騰位置,但她會毒害長孫氏嗎?

她真不知道,想到當年,她蒙懂無知,和黎淨淨為搶一張請帖而傷害黎淺淺,來到京城後,黎淺淺對她和她娘的諸多幫助,不僅出錢出力,還付出不少精神幫她的忙,如果,長孫氏真是死在她娘的手里,她要如何面對黎淺淺?

季瑤深長嘆一聲,支著頤看著桌上的羊角宮燈發呆。

床上的小蔣氏似乎有些躁動不安,不過季瑤深沒有發現,忽地屋里不知從何處傳來陣陣香氣,季瑤深才反應過來好香,人就已經昏過去了。

屋里的燈光一陣搖曳,屋外守著的人悄悄到窗前往里察看,見桌前仍然坐著季瑤深,只是看那樣子好像是睡著了?

屋外守著的人去喊了攸惠,叫她進去看少堡主夫人。

攸惠進去一看,少堡主夫人竟是坐著睡著了,忙把人扶到窗前的炕上,幫她蓋上被褥,又去看小蔣氏,見她臉微紅,忙伸手探她額頭,見只是低燒,暗松口氣,走到洗臉架旁,擰了條帕子給小蔣氏敷在額頭上,又拿了干帕子給小蔣氏拭去身上的虛汗,然後才回到外間,跟外頭守著的人說明情況。

「你留心,可別大意了。」

「我知道,少堡主他們可找到人了?」

「哪那麼快。」那人嘆氣,「也不知那人還在不在,說不定早在惹出事情之後,就溜掉了。」

要是如此,他們又怎麼可能找得到人。

「我听蔣姨娘身邊的人說,世子新納進門的小妾,家里可是武林之家,那女人是再嫁的,前頭的婆家也是武林中人。」

守在院子的那人听了,不禁斥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也沒想到!」攸惠一臉無辜,那人不禁氣得跺腳,「我這就去跟少堡主說。」

說完就見她急匆匆的跑走了,攸惠抬手撓撓鼻子,走回外間鋪著被褥的大炕,奇怪,鼻子怎麼感覺癢癢的。

一坐到炕上,眼皮子就忍不住往下掉,打了個大呵欠後,她再也忍不住了,踢掉腳上的鞋,縮起雙腳,拉開鋪在炕上的被褥鑽了進去,幾乎是頭一沾枕立刻就睡著了。

「這是……」春江第一個竄出來,抬手在攸惠鼻間測她的鼻息,又看了她的眼皮子,確認她確實是睡著了,黎漱不放心,干脆點了她的睡穴,一行人轉進內室,分別點了季瑤深和小蔣氏的睡穴。

「要在哪里問話?」

「就在內室?」黎淺淺問。

黎令熙兩手一攤道,「我在哪里問話都行,若要在這里,就得小心留意著,別讓不相干的人听到。」

言外之意就是,相干的人最好是讓她听見嘍?

嗯,這主意好。黎韶熙暗點頭,相信要臉的人若知道了,她姨娘害死了他們的娘親,應該是不好意思再上門找他們妹妹,幫忙這個幫忙那個了。

黎漱和黎經時也同意,黎漱解開了小蔣氏母女的睡穴,小蔣氏本就不適,全身癱軟無力,不過啞穴沒點,季瑤深則是全身不能動彈,還被點上啞穴,所以她只能听只能看,卻發不出聲音來。

小蔣氏一臉茫然看著眼前的幾個人,男男女女,這都什麼人啊!她好像都沒見過!啊!不對,她見過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是黎經時,當過她名義上的丈夫好些年,只可惜她一時胡涂,生生放過他,否則她如今就是名正言順的侯夫人了,是正室!

可惜,他回京的時候,她已經入王府作妾了!再也回不了頭了!

然後她就看到了長孫氏,小蔣氏嚇得不輕,抬手要指黎淺淺,卻沒力氣,兩手疲軟的抬不起來,她害怕的嚷著鬼!鬼啊!

黎經時轉頭看女兒,女兒越大越像她娘,女兒長得比她娘還要漂亮,也比她娘有威儀,想到女兒手底下管著多少人,黎經時就覺得心疼女兒。

誰家女兒不是嬌慣著長大的,有誰家的女兒像他閨女,小小年紀就要扛起一教重擔,別人家的閨女興許要幫襯父母,挑起養家活口的擔子,他女兒卻是讓教眾有錢賺,有錢吃飯,幫他們挑起養家活口的擔子來。

小蔣氏已有多年沒見過黎淺淺,會把她跟她娘搞混,也算是合情合理。

「我,我不是有心要害你的,我只是,只是寂寞。」小蔣氏病得迷糊,之前就曾把侍候的下人當成是長孫氏,現在把她女兒當成是她,對她訴說著自己心事,似乎再正常不過了。

小蔣氏絮絮叨叨,像是在對長孫氏傾訴,抑或是解釋自己的作為,當然不乏美化自己的言詞,季瑤深听得肝膽欲裂,她娘怎麼敢?怎麼敢?怎麼可以……怎麼……

黎令熙在旁邊引導她說出更多秘密,偶爾還故意激怒她,當她說到她們母女進王府之後,她發現黎淺淺出錢出力,幫她們母女在王府立足時,她那得意的口吻,讓季瑤深恨不能地上有個洞,好讓自己能鑽進去。

黎令熙聞言則是狠瞪黎淺淺,就有你這麼蠢的,瞧,這害死咱們親娘的女人,多得意啊!因為你竟然幫她在王府立足,還幫著她生了個兒子。

黎淺淺面無表情,她幫季瑤深母女,不單只是為了她們兩個,她最終目標是平親王,只是這個話不好在這里說。

小蔣氏越說越得意,看向黎淺淺時,還帶點得意的朝她示威似的揚起下巴。

黎令熙沒說什麼,只是抓起小蔣氏,讓她看到躺在炕上淚流滿面的季瑤深,小蔣氏愕然,整個人陷入慌亂之中,她掙扎著想要跟女兒辯解,可惜的是,季瑤深不願再看她,頹然的閉上眼。

將小蔣氏摒棄在她的心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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