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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肯定

兒子死了,興國侯白發人送黑發人,心里焉能不慟,可他也很清楚,親家為何寧可讓自家女兒守寡,都要弄死女婿?他不是不氣不恨不惱,但再恨,能怪人家嗎?小兒子活著時,他也為他的不知收斂很是惱怒,他和長子、次子競競業業為皇上辦事,他卻在扯他們後腿,為他的政敵提供攻擊他的材料。

每天他一睜眼,就開始憂心,今天他會又惹出什麼事情來,母親和妻子又要怎樣哭鬧,叫他和兩個兒子去為他收拾善後。

不得不說,甫接到他死掉的消息時,他便懸著心,深怕他是死于與人爭美,或是和人起爭端打斗而亡,待知曉他是為人所殺死于自己的艙房中,他大大的松了口氣。

懸在頭上的那把刀,終于落下了,萬幸沒有砸在他的頭上,家族沒有被他拖累。

傷心是傷心,但不像妻子那般憤恨,更多的是疲憊與釋然,送走黃侍郎他們,他拖著腳緩緩的從甲板走回來,太夫人跟前的一個嬤嬤前來相請。

「前頭帶路。」本打算回房歇息的興國侯頓了下,對嬤嬤道。

嬤嬤福了福在前引路,謝公子自幼就長在太夫人跟前,雖早知他病重,心里早有準備他會死,可心底總懷著一分希望,也許東齊神醫能治呢?也許奇跡會出現呢?

萬萬沒想到,噩耗來得這麼突然,之前揪著心等著查出凶手來,現在抓到人了,知道凶手行凶的緣故,太夫人再也熬不住的病倒了。

興國侯一進門,看到躺在床上的母親,也不禁嚇了一大跳,實在是太夫人的樣變化實在太大了!距他趕到,到送走黃侍郎他們,不過短短半日,太夫人整個人的精氣神全散了。

就見太夫人萎頓的倚在床上的靠枕上,淚水自混濁的眼緩緩滑下,興國侯有些震驚的發現,母親臉上的皺紋竟然這麼多,還有老人斑?再細瞧,之前還烏黑的發現在竟成斑白一片。

他心里暗嘆,志哥兒的死,讓母親受到不小的打擊吧!

「你要讓志哥兒媳婦大歸?」

「不是,只是讓她帶著孩子回娘家為志哥兒守著。」

「既然你沒讓她大歸,為何讓她回娘家?」太夫人想到孫子死了,兒子竟然讓孫媳婦帶著她兩個曾孫回娘家,這是打算讓她再也見不到那兩個曾孫?

興國侯嘆氣,「她不適合再待在咱們家里。」

「你怕你媳婦兒弄死她?」太夫人有氣無力的問。

「是。」太夫人原只是試探,沒想到兒子這麼直白的回答她,害她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直接就跟著孫子去了。

「你,唉!她死了兒子,你得多體諒她才是。」太夫人低聲勸著,還小心打量著兒子的神情。

「兒子知道。」卻絕口不提其他。

太夫人沉吟半晌,才試探的出聲,「志哥兒走了,他媳婦兒還年輕呢!她一個人要拉拔兩個孩子,怕是有些難吧?不如,把兩個孩子擱在我這兒,由我……」

「這不好,母親年紀大了,那兩孩子正是淘氣的時候,要是鬧騰擾了母親清淨,可就是兒子的罪過了。」

「不會,不會,有女乃娘和丫鬟們帶著,怎麼會擾了我?」

「既然都是女乃娘和丫鬟們帶著,還是讓他們跟在志哥兒媳婦身邊吧!她是他們的親娘,他們鬧騰,由他們娘親受著才是應該。」

太夫人見說不通,只得嘆氣。

興國侯咬死了不松口,太夫人只能以自己累了為由,打發兒子走。

等興國侯離開,謝夫人方從屏風後轉出來。

「侯爺這是鐵了心要讓那賤人帶著孩子走?」

「別動不動就罵她是賤人,她要是賤人,那你的孫子們算什麼?」太夫人不悅的斥道,「幫我梳頭上妝。」扮老虛弱都沒能讓兒子心軟,太夫人也就不作戲了。

謝夫人原在罵罵咧咧的,被太夫人這麼喝斥,頓時收了聲,只是一張口賤人二字又要月兌口而出時,看到太夫人看過來的厲眼,立刻閉了嘴,她還不知道,丈夫已然厭了她。

出了太夫人的艙房,謝夫人又轉往兩個繼子那里,希望他們能幫忙勸勸丈夫,別讓謝女乃女乃帶著孩子回娘家去。

客船出了凶案,有些客人便要求換船,也有客人像黎淺淺這樣,提前下船改乘馬車前往目的地。

謝家人本是要前往東齊,如今謝公子已故,不再需要去東齊了,因此興國侯便決定回京,不過他們這一大家子,若要改乘馬車,怕是要大費周章,所以他找船長商量,請他幫安排讓他們改搭別艘船回京。

船東很快就調了別艘船過來,一艘是繼續前行,另一艘則是往京城,至于這艘船,則是要進廠維修。

程前過來時,興國侯等人已經換乘另一艘船回京城去了,至于謝女乃女乃母子三人,則是搭上另一艘繼續前行的船回娘家。

「謝女乃女乃不跟著回京,給謝公子辦完喪事再回家?」

「是。」程前笑著搖頭,「謝夫人算是自食惡果,她不想讓兒媳帶孫子回娘家去,因此可勁的鬧,興國侯本來是說,等謝公子出殯之後,再讓謝女乃女乃帶孩子回娘家,但因為謝夫人鬧得太凶,數次讓興國侯在人前沒面子,為了給謝夫人一個教訓,就提前讓謝女乃女乃母子走人。」

春壽和春江兩個相視而笑,她們早就看謝夫人不順眼,「該,讓她瞧不起人。」

她們幾次跟謝夫人擦身而過,謝夫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也就算了,但每每擦身而過後,便一副被臭蟲弄髒了的嫌惡樣,就讓人忍無可忍了。

黎淺淺對謝夫人不感興趣,「耿護法他們呢?」

「耿夫人他們出事了,耿護法急著回家,他們和謝女乃女乃搭了同一艘船,還請船長為他們安排去東齊的船。」

要走水路去東齊,就得進北晉,請船長幫安排,是個好選擇,因為船長才知道自家船公司往東齊的船期,耿護法他們若想自己來,也許還排不上位置,有船長幫忙,至少讓他們抵接駁的碼頭,不用再想法子訂位,就有船可以搭。

謝女乃女乃帶著兩個孩子去向興國侯父子拜別時,天色忽然陰沉下來,「快走吧!別誤了時間。」要是沒搭上這艘船,他們母子三人不知得在甜水碼頭耽擱多久。

「世子你送她們母子過去。」

「是。」興國侯世子躬身應下,謝女乃女乃淚眼叩別,兩個孩子猶自蒙懂,在母親的教導下,和興國侯揮手作別。

興國侯在次子的陪伴下,站在甲板上看著世子護送她們離船,風起雲涌,不多時雨滴開始落下,先是一滴兩滴,然後就變成了傾盆大雨,興國侯世子將人送上船,看著她們安置下來,然後才在侍衛的簇擁下回來。

他回來時,興國侯他們已經準備要離開,改搭另一艘了。

只是謝夫人還在吵鬧,太夫人在得知兒子讓志哥兒媳婦不必回京,直接從甜水碼頭返回娘家後,便對謝夫人厭煩透了,外頭的雨聲不斷,听著就已經心煩不已,又要听她哭嚎,頓時不耐的斥道,「還不把她的嘴給堵上,真是,一個個沒眼色的東西!」

太夫人身邊的嬤嬤快手快腳的沖去謝夫人面前,將腰上系的汗巾一扯就塞進謝夫人的嘴,謝夫人氣得眼淚鼻涕直流,嘴巴又被堵住,讓她一時喘不過氣來,就昏了過去,婆子幾個怕她死了,急急忙忙把汗巾取出,用手按壓她的脖子,指尖下脈搏有力,方才松了口氣。

「我去找侯爺的侍候要麻核好了。」

「快去快去。」到底是侯爺夫人,可不能讓她死在她們的手里。

等跟侍衛要了麻核來,塞到謝夫人嘴里,「現在呢?」婆子們面面相覷不知接下來要干麼,還是太夫人派了丫鬟來喊她們下船,才急匆匆的抱著謝夫人離艙,只是一上到甲板就傻眼了,怎麼下那麼大的雨啊!

太夫人在僕婦的侍奉下舉步艱難,僕婦們要顧及手里的傘,不讓雨水落到太夫人身上,又要扶著她老人家在暴雨中前進,實在是難啊!

興國侯見狀只得親自上前抱起母親,世子兄弟則為父親和祖母撐傘,興國侯父子是習武之人,這點雨還不放在心上,只是顧及太夫人體弱,只能慢慢走。

後頭婆子們見狀,忙出聲喊侯爺,見侯爺充耳不聞,以為是雨勢太大,侯爺沒听到,便拉了個小廝讓他跟侯爺說一聲,侯爺夫人還在船上呢!

婆子們等啊等,眼看著侯爺他們下了船,把太夫人送上轎,以為他們就要轉回來接謝夫人時,卻見他們父子在侍衛的簇擁下,跟著轎子走了。

正不知所措時,方才那小廝回來了,「侯爺說趕緊把夫人帶下船,不然人家船要走了。」

婆子們一听,顧不得會不會讓謝夫人淋雨了,連傘都沒撐就急急忙忙下船。

船長在他們身後看著,幾個副手先後回報船艙已清,他轉頭正要吩咐開船,就見遠方有幾個騎士護著一輛囚車過來。

黃侍郎等人帶著謝女乃女乃的女乃兄回了衙門,指了幾個人要他們護送凶手返京,正在發愁要怎麼走時,听說了船東安排了兩艘船過來接駁,原本的那艘客船則要開回京進廠維修。

便讓他們護送犯人過來,想要征用來把犯人送回京。

船長自然不會拒絕,讓刑部衙役帶著犯人上船,不過因為多了他們同行,還需追加補給。

副手不待船長吩咐,立刻張羅了起來,另兩個副手則帶去為衙役帶路,安置他們。

船長想了下,對第四個副手道,「我下船去一趟,有什麼事,你先看著辦。」

「是。」

船長帶著小廝下船,直奔黎漱他們住的客棧。

謹一進來通傳時,黎淺淺正一臉苦逼的坐在黎漱面前背心法。

她已經很久不用背心法了,也不知表舅是咋了,怎麼會心血來潮的叫她背起心法來。

「讓他進來。」黎漱漫不經心的道,說完就開始訓起黎淺淺來,直到船長進來。

船長不敢托大,禮數周到的跟黎漱師徒兩見禮,黎漱沒說話,黎淺淺只得出聲,「王船長客氣了,快快請坐吧!」

他是用船長的名義來見黎漱的,黎淺淺自不能拿他當鶴衛看。

船長便道,「之前小姐所乘之船,要回京進廠維修,此行只有刑部的衙役及謝公子一案的凶手同行,不知查老爺可願同行?」

「王少卿讓我父女留在甜水碼頭,不能輕離。」

「王大人允查老爺父女離船時,還未逮到凶手,如今案子已破,自不需賢父女再留在此處。」

「也是。那好吧!你們幾時開船?」

「應是明日清晨。」船長道。

「既是如此,那我們父女便隨船長一起登船吧!」黎漱命謹一他們收拾東西,春江則是急急去通知在客棧大廚房里忙的葉媽媽,葉媽媽顧不得爐子上炖的雞湯,解上的圍裙,接過春江手里的傘,「怎麼這麼急?」

春江便把事一說,葉媽媽嗤地一笑,「這家伙可真精,他這是找機會親近大教主和教主呢!」

春江只笑不應,葉媽媽走了幾步,又問,「春壽那丫頭呢?沒在教主跟前侍候?」

「她和程前兩個去收信了,還沒回來呢!」甜水碼頭上有鴿衛的據點,之前程前就跟春壽說了幾次,今天葉媽媽才點頭讓她跟程前去看看,沒想到會遇上下大雨,更沒料到,臨時要搭船去趙國京城。

葉媽媽呵笑一聲,「我怎麼給忘了。他們兩不會是被雨困在那兒了吧?」

「一會兒我讓人去找他們。」

葉媽媽拍拍她,「我先回去收拾教主的東西,你先去派人找他們去。」

春江只得點頭,轉身去找程前的同伴。

春壽她們回來時,葉媽媽和春江已經收拾黎淺淺的東西,她們自己的東西也收好了,就剩春壽的。

春壽朝葉媽媽討好的一笑,然後動作快速的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

黎淺淺跟著謹一幫收拾黎漱的東西,黎漱則和船長閑聊,船長在趙國多年,對在趙國的那幾位護法知之甚深,听他對幾位護法如數家珍,黎淺淺心道,這五位護法怕是想都想不到,自己被人盯了那麼久吧?

「做的好!辛苦你了!」黎漱重重的拍了拍對方的肩頭,船長激動的紅了臉,再也沒有什麼比得到上司稱許你的工作,更能讓他激動的了!因為一直以來,他幾乎算是獨自一人在趙國發展,他沒辦法跟下屬分享喜悅,也不知何時才能向大教主及教主回報工作的成果。

可今天,現在,他得到大教主的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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