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嫣離開的一瞬間,尹宸瑯就回頭對余忠道︰「你親自去跟纓文說,沒本王咐不許出房間。」
尹宸瑯知道若纓文知道沈安嫣來了,肯定會跑出來,一般人攔不住,也只有余忠鎮得住她。
沈安嫣和尹宸瑯走到湖邊,湖水清澈明亮,日頭也漸漸高升,加之旁邊初開的奇花異草,爭奇斗艷,一片大好之態。
「父皇說要給你挑公主府,到時候殿中監、內侍省會派遣宦官、宮女及護衛扈從,你可自己瞧一遍,親自挑選。」尹宸瑯道。
「還會賜府邸嗎?我原以為沒有的。」沈安嫣有些吃驚。
之前的習慣使然,就算現在和尹宸瑯關系不同往日,但是沈安嫣還是不會刻意隱藏自己的一些情緒,對尹宸瑯,好似從來就沒需要隱藏之說。
公主在京中有公主府是件不得了的事,是極少見的殊榮。一般公主還是住在宮里,出嫁也是住在駙馬家中。
尹宸瑯看出了她的吃驚,笑道︰「惠和和永嘉都有自己的公主府,但也唯獨就她們兩個有,父皇給你安排公主府,你便接著就好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沈安嫣正欲問這一奇怪現象,會不會有鬼,尹宸瑯就跟猜到了一般。
尹宸瑯看沈安嫣怔了一下,笑道︰「不過封地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若是有消息便立即告訴你。」
蕭安蘭之所以令人艷羨又有囂張的資本,除了多年恩寵不衰和名下有三王尹宸瑯以外,更是有她親生女兒惠和公主尹霏霏,九歲時就食邑一千戶,現如今已經食邑一千五百戶,這是公主很難有的殊榮。永嘉公主也只有食邑五百戶,其他公主根本沒有封地。
沈安嫣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兩人沿著湖邊走著,沒有人說話,沈安嫣抬頭,看見身邊的人臉上比之前多了幾絲疲倦。
「為什麼你突然和太子正面沖突了?」沈安嫣猶豫了一下,問道。
尹宸瑯頓了一下,回答道︰「他和沈府已經統一戰線,和沈凌央的訂親也是他和沈沉殷雙方的意思。」
沈安嫣點點頭,和自己猜想的一樣。
「你之前就發現嚴暖是假的了,為何偏偏選著這封賞之日把她帶進宮里。」沈安嫣問道。
尹宸瑯沒答,沈安嫣正覺得奇怪,回頭,發現尹宸瑯停住了,直直的看著沈安嫣。
沈安嫣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正欲開口,尹宸瑯道︰「你就不問問……‘顏暖’是誰嗎?」
沈安嫣一直都知道,所以沒問,但是在尹宸瑯那里,卻像是沈安嫣不在意一般。沈安嫣看著眼前直直盯著自己的人,他深不見底的眸子好似清澈了起來。
沈安嫣本想說不問了,不管是什麼,都是沈安嫣上輩子的事情了,重生的那一刻,就是沈安嫣的新生,以往的那個「顏暖」,已經死在了沈府的手上,成為了政治的犧牲品,只是個和她沈安嫣無關的死人了。
可是,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告訴她,再問問吧。
「顏暖是誰。」沈安嫣面對尹宸瑯,聲音不大,卻溫柔。
以前的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那時我幼時認識的故人。」尹宸瑯見沈安嫣問出口,只是稍微有些震驚,他原是不抱希望的,那句話也只是想質問沈安嫣,難道真的不在意他了嗎!可是,沈安嫣問了出來,尹宸瑯也放柔了好听的聲線,陷入回憶。「當年我母妃,也就是皇貴妃剛離開我的時候,三月國殤,我也不願回宮,父皇遂了我的意,讓我在宮外暫住。正當我一蹶不振,傷心悲痛之時,一次外出,偶然遇到了顏暖,她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她告訴我,她是沈家的人,我當天就讓人帶我回宮了,差了舅舅的人找了京城所有姓沈的人家,最後我走了很多家,終于找到了顏暖。我有時候會去找她玩,和她聊天很開心,也是她,帶我走出了那時的陰霾,就和撥開雲霧的一絲燦陽一般。」
沈安嫣听完,滿是震驚。當年和他在一起,並沒有察覺到尹宸瑯絲毫的不對勁,卻不知,他……沈安嫣會想起那段時光,的確,那時確實是國殤,但是沈安嫣沒有留神打听,原來是皇貴妃薨了。尹宸瑯生母貴為皇貴妃,在宮中位同副後,加上皇上的百般寵愛,不少雙眼楮從他出生起就一直盯著他。所以從小就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只是沒想到,年幼的他,也已經練就的一身本領了。
「說來也奇怪,那沈家也不是尋常人家,比不上你爹,但是也是約莫是四品的官了,從顏暖的院子和衣食來看,她並不受家里主母待見。剛開始只是同情,後來有一次讓我瞧見了她被家中嫡姐欺負。我當時恨不得跳進去保護她,可是這會毀了我,也會毀了她。所以我忍住了,那段時間正好是父皇將我過給蕭貴妃,她那時還是淑妃,我那次去找她,也正好是想跟他告別。所以我給了她一枚玉佩,希冀日後可以相認。」尹宸瑯說完,看著沈安嫣。他並沒有將之前對顏暖的喜歡隱藏起來,而是直接告訴沈安嫣,隱瞞了倒還是心虛。
「若是如此,現在真顏暖出現了,你可去找她。」沈安嫣愣著了很久,反應過來後立馬接道。
「我跟你說這個,就是為了跟你解釋為何我對‘顏暖’有這麼深的執念,她一出現我就義無反顧的……」尹宸瑯接下來的話沒說下去,他對沈安嫣的傷害還歷歷在目。
沈安嫣還未應答,尹宸瑯嘆了口氣,抬步朝沈安嫣走來,在兩人之間只有一拳距離的地方停住。沈安嫣沒躲,尹宸瑯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沈安嫣,我不說我對顏暖的喜歡是年幼無知,因為那時的感覺是真真切切的。可是,沈安嫣,你年幼喜歡的東西,秉持的東西,現在還在堅持嗎?小時候的你和現在的你,真的是一個你嗎?這麼多年來,有什麼地方,肯定是在慢慢變化的。」尹宸瑯道。
沈安嫣沒有答,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當然不是一個我。不管是思想還是觀念,自己以前最不恥的爭搶,那樣無聲無息,最後死去。現在的自己,只想守護身邊的人,向沈府的那些人尋仇。
或許,還希望眼前的人別像上輩子一樣慘死,被歷史記錄著難堪和破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