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夜。米花一丁目。摩天樓。
在這幾十米高的樓頂之上,夜空似乎分外的接近,仿佛一面鏡子,倒映出地上的燈火。
但是,越接近夜空,黑暗便越發的深邃。深夜的濃重的陰寒驅散了生氣,即使這里是個賞月的絕佳地點,卻也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到這里來的。
本來,應該是這樣。
寂靜的天台上忽然響起「吱呀」的一聲,那個布滿灰塵的鐵門被人打了開來。
伴隨著幾聲不適的輕咳,那人手中的手電的燈光晃動了幾下,似乎想要驅散一下那濃重的黑暗。
「還沒來麼?」
當那人環視了一圈,卻依然沒有發現那個身影的時候,不由得疑惑的自語道。
「我早就等候你多時了,佐藤警官。」
「噫!」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讓毫無防備的她嚇了一跳,差點連手電都掉落了。
「哈!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黑色騎士還有這麼無聊的時候啊!」被震了一下的佐藤不由得羞腦的回過頭來,用手電筒照了照那個藏在陰影之中的人影,沒好氣的說,「嚇唬人很好玩是麼?」
「抱歉,職業習慣,但我卻是沒有想到佐藤警官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呢,意外的有女人味。」
這麼說著,那個人影慢慢的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一如既往的黑衣黑面罩,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佐藤的錯覺,總覺得他身上的這套制服好像比起上次來有了那麼一些的變化,好像變得看起來有那麼些金屬的質感了,背部似乎還插上了兩根類似于警棍一樣的玩意兒……
不不不,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剛剛說的話!
「什麼叫意外的有女人味啊!我本來就是女人好麼!」佐藤不由得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雖然她平時一直都以干練的形象示人,但是卻並不代表她對于這一點不介意啊,畢竟是個女人。
「抱歉,」看到佐藤的不滿,人影只得苦笑著攤了攤手,「只是個玩笑,到此結束。」
「哼,」佐藤輕哼了一聲,然後也收起了玩笑的姿態,正色的說,「我要的東西呢?」
「我要的你還未必帶來呢……」帶著面罩的人只是輕抬下巴,對著佐藤微微一笑。
听到他的話,佐藤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
「這就是那天證據失竊的時候,檔案保存室的監控錄像,包括前後兩天的錄像,全在這硬盤里!」
佐藤定定的看了手中的硬盤一會兒,然後鄭重的遞給了他。
「憑你自己想要把這個東西帶出來一定很不容易吧,但是你還是將它拿到了這里,是終于決定相信我了麼?」從佐藤的手上接過這個硬盤,黑色的面罩下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因為你之前用行動證明了你的話,你沒有辜負我的信任,所以我想,我也不能。」這麼說著,佐藤不由得深深的看了那黑色面罩下的雙眸一眼,「況且,我們警方看了這麼久,到最後也沒有看出什麼所以然來,所以,我也是抱著瞎貓踫著死耗子的態度,才把這個東西從鑒證科的同事那邊給借了出來。興許,你真的能夠看出些什麼不同的東西呢?」
「既然對方做的這麼周密,想必對自己十分的自信,因此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夠有什麼收獲……我只能說,盡力而為!」面罩下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鄭重的將硬盤放進了萬能腰帶里。
「我要的東西呢?」看到他將硬盤收起,佐藤不由得眨了眨眼楮,然後朝他伸出了手。
似乎是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一般,男人將一個文件夾從背後取出,遞給了佐藤。
「看看吧,希望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听到他的話,佐藤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從他手中接過了那個文件夾,照著手電看了起來。
然後,她就明白,他所說的心理準備是什麼意思了……
「竟、竟然有這麼多!」
佐藤顫抖的捧著手上的那份文檔,瞪大了眼楮一頁一頁的翻閱著,難以置信的說。如果不是之前听到他的話做好了心理準備,恐怕她會直接失手把文件夾跌落在地上。
這份文件里不是別的,而是一份名單,一份根據川島英夫和黑岩辰次的賬本上的記錄,加以他用自己的方法搜查證據,最終確定下來的名單。而出現在這份名單上的,都是佐藤所見過的名字。
沒錯,這份名單上所記錄的,全是米花警視廳在職警員的名字,其中還不乏中高層。
也無怪她會難以接受,如果不是這後面附上的證據太過實質性,佐藤怎麼也不會想到,這麼諾大的一個米花警視廳里,居然會有十幾個警察,會是早已變了節的黑警。
「也無怪乎你們這麼多年一直抓不到川島英夫他們的把柄,因為早在你們動身之前,他那邊便早就已經通過這些黑警們收到了消息,將所有的東西都撤離走了。」
看著氣得有些發抖的佐藤,面罩下的人只是搖了搖頭,神色也是說不出的沉重。
這並不是什麼新鮮的劇情,就像有光的地方一定有影一樣,無論哪里都會存在被黑道和毒販所收買的黑警,而黑道和毒販內部,也有不顧危險臥底進去的警察。
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數量會有這麼多。雖然有七八個都是一些級別比較低的片警,但是也算得上是觸目驚心了。那天在他追擊川島英夫的時候,用槍打斷了他鎖骨的,就是其中一個。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僅僅是川島和黑岩的集團就牽涉到了米花警視廳這麼多的人,那麼還有其他的黑道呢,其他的集團呢?整個米花市的法制系統里,還有多少人已經變了節了?
「原本我是直接打算把這些交給九條玲子的,但是我想,給你們一個內部清洗的機會……」似乎是想起了某位小學生說過的話,面罩下的雙眼有點沉重,「畢竟,這件事情如果鬧大,只會繼續拉低整個法制系統在民眾們心中的形象。在犯罪率本就居高不下的現在,實在是不太合適。」
「謝謝,我會給你……不,給米花市的民眾們,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听到他的話,佐藤默默地將那份報告收了起來,然後神色鄭重的朝著他點了點頭。
如他所言,將這東西交給檢察院絕對是最安全的做法,如果他只是想找出這些潛伏在米花市法制系統內部的老鼠的話。但是他卻將這些東西交給了自己,是出于對自己的信任。那麼,就像之前一樣,自己也必須得回應他的這份信任才行!
「如此最好,我相信你該知道怎麼做,因為我們都希望還米花市的法制系統一個真正的清白。」面罩下的人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那麼,我先告辭了,你還有什麼事情要補充的麼?」
「啊,對了!」听到這話,佐藤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麼,「最近米花市又多了一波到處搗亂的小團體!雖然成員人數不多,但是卻異常的機敏,像是看透了警方的動作一般,老是抓不到他們的行動路線。說起來真是十分的慚愧,上次本來想追蹤他們,但是卻反被擺了一道,將我們好幾輛警車的輪胎都給卸了……為此,目暮警官還頭疼了好久呢。」
「小團體?混混麼?」听到佐藤的話,他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眉頭。
「不,不像是混混,他們並沒有搶劫任何的財務,只是單純的破壞,或者到處涂鴉,像是為了向別人宣揚她們的存在一般。」佐藤搖了搖頭,回憶了一下腦海中的情報。
「听起來似乎像是一群叛逆時期的年輕人為了追求刺激而做的事情。」
「恩,帶頭的似乎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哦,對了,她好像自稱什麼‘甜心女王’?」
「‘heart……n’?」他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眉頭,不知為何對這個浮夸的自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卻一下子想不起來,只能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調查的。」
「啊,對了!接下來我該怎麼聯系……咦,人呢?」
佐藤抬起頭來,就忽然發現剛剛還站在眼前的那個人已經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每次都玩這一套……神出鬼沒的……」
佐藤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不滿的嘟囔了一聲,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九條,是我……恩,跟他踫過面了……對,那個東西也給他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這麼說著,佐藤忽然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你說他的真實身份,就是羽柴集團的大少爺,羽柴鷹矢,這是真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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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應該就是他了!」
與此同時,九條玲子正坐在自己的座駕里,與佐藤通著電話。
其實從一開始九條玲子便有過這樣的懷疑,黑色騎士會是某個財團的公子之類的。
先不說他們會不會去做,就說能不能做得到的問題。因為就黑色騎士擁有的裝備、消耗,以及他情報系統來看,一般的工薪階層是絕對做不到的,背後肯定需要一個極其龐大的財力去支持他。
而作為鼎力在米花市的財團之首,羽柴集團無疑擁有最大的可能性。
而恰巧,在黑色騎士出現前不久,羽柴集團的大少爺,剛從國外留學回來。
而接下來的調查仿佛也一步步加深了她心中的肯定,父母雙亡的經歷給了他理由,國外留學的五年讓他習得了驚人的武力和知識,他背後的財團更是給他提供了支撐的財力。
所有的一切疑問,放在這個人的身上,仿佛能夠理所當然般解釋的通。
而真正讓九條玲子徹底肯定羽柴鷹矢就是那個黑色騎士的,便是幾天前在月影島發生的事情。
就在某位富家公子跑到那個月影島上去度假的時候,黑色騎士居然也這麼巧的出現在了那里?
當所有的巧合都能夠連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了!
因為當時登上月影島的外地游客,或者說是米花市的游客,就是他們幾個人而已!
拋開老人,女人和小孩子不提,就體型上來說能夠成為黑色騎士的選擇只剩下兩個人。
而那位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在黑色騎士出現的那一晚據說喝了個酩酊大醉,有證人可以證明。
那麼,能夠得出的結論只剩下一個了……
這麼想著,九條玲子不由得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個儀器,然後接通了車里的電源。
「好了佐藤,我先不和你說了,追蹤器有反應了,我要跟上去看看!」
看著儀器上顯示出的光點,九條玲子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計劃通的笑容。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點」
電話還沒說完,就被九條玲子掐斷,扔到了一邊。
將儀器固定在方向盤左邊的通風口上,九條玲子將安全帶寄好之後,猛地踩下了油門。
車子的發動機發出一聲高昂的嘶吼,就像是即將踏上戰場的戰馬一般,無比的興奮。
「來吧,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黑色騎士君!」
帶著興致滿滿的微笑,九條玲子松開了剎車,車子瞬間化作一道疾風,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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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一只美麗的蝴蝶正跟著你啊,少爺。」
正坐著摩托在公路上飛馳的鷹矢忽然听到耳朵里傳來的德叔的聲音。
「我早知道了,是我們的麥丹娜小姐……」鷹矢看了看後視鏡里倒映出的那輛紅色的轎車,然後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車技是不錯,可惜跟蹤的技巧太差……」
「畢竟人家是檢察官,這種事情平時應該都是指揮警察去干的。」德叔不由得輕笑道,「不過,老朽倒是好奇她是怎麼知道少爺您會在這里的?」
「就像你說的,她有個警察的好友啊……」這麼說著,鷹矢不由得低頭看了自己的腰間的萬能腰帶一眼,上面的某個口袋里正一閃一閃的發出一絲極易被人忽略的光芒。
「真是淘氣啊,居然在硬盤里裝上了這麼個小玩意兒……」鷹矢不由得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只不過,在我面前玩這種小手段,恐怕是有點班門弄斧了……」
這麼說,鷹矢便忽然一個加速,黑色的摩托瞬間化作一道閃電,直直的從九條的眼前消失了。
「糟糕,被發現了!」
反應過來的九條也不再躲在別的車子後面,也是一個加速超了過去,看著儀器上越來越遠的光點,也顧不得別的什麼,只能夠繼續加速,想要盡量拉近彼此的距離。
「咦?」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屏幕上的信號卻突然消失了!
「怎……怎麼回事?那個東西裝在硬盤里面!他應該沒有辦法……是了,前面有個隧道!」
這麼想著,九條玲子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如果那個家伙借助這個機會逃出信號範圍的話就……
然而,讓九條玲子不安的是,那屏幕上的光點卻沒有再出現過。
難道是停在了隧道里面?還是說他已經借助這一段路逃出追蹤器的信號範圍了?
不,不可能的,就算是再快也……那麼,難道說,他已經發現並且解除了追蹤器?
現實驗證了她的猜想,當九條駕著車開到那段隧道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黑色騎士的蹤影,只看得到隧道一邊的牆壁上,粘著一個黑色的老鷹型鐵片。而那枚鐵片上掛著的,正是那個她找人安裝在佐藤給他的那盤硬盤里里面的小型追蹤器。
安裝了足足半小時的東西,居然被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整的拆了出來……
雖然被他跑了有些喪氣,但是九條還是不得不佩服一下他的動手能力。
這麼想著,九條不由得走上前去,將那枚鐵片揭了下來。
「恩?」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看見,這枚鐵片的後面好像寫了些什麼。
「美麗的九條小姐,感謝你一路熱情的追逐。只是下次還想約我的話,希望你能換個柔和點的方式。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習慣女人這麼主動的,還是循序漸進的為好。」
「呵……真是臭屁,誰要約你了?」
看到這條消息,九條玲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口吻倒確實像是十六七歲的少年裝成熟的語氣。
「不過,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羽柴鷹矢,我相信你總會露出馬腳的……」
這麼說著,九條玲子不由得把那枚鐵片和發信器收回了懷中,然後才發動汽車,轉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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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羽柴鷹矢,我相信你總會露出馬腳的……」
鷹巢里。鷹矢正在播放著之前那枚鐵片上傳過來的聲音,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跟少爺您之前想的一樣,現在九條檢察官和佐藤警官已經徹底懷疑您就是黑色騎士了。」
德叔將一杯紅茶擺在鷹矢的眼前,听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重復播放的那句話,微微一笑。
「是啊,畢竟凡走過必然留下痕跡,實在有太多的線索能將我與黑色騎士的身份連接起來,就連新一都注意到了,更別說是她們了。」鷹矢端起紅茶輕輕地抿了一口,無奈的嘆了口氣,「既然反正遲早會被懷疑,那不如故意留下一些證據,讓這些懷疑來的更猛烈一些!然後,等這些懷疑到達極限的時候,再用一個顛覆性的證據,徹底的扭轉這個局面,洗清我的所有嫌疑!」
「听起來想法是不錯,可是少爺,老朽迄今為止還不明白你究竟準備怎麼扭轉這個局面?」
「其實很簡單,只要讓人目擊到黑色騎士和羽柴鷹矢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就行了!」
這麼說著,鷹矢不由得在鍵盤上敲擊了兩下,打開了電腦,調出了一張照片。
「為此,我們需要她的力量……」
那是一張古老的照片,看起來起碼有五年以上的歷史了。
照片上,一只漂亮的美人魚,正對著鏡頭揮手微笑,身上的鱗片,映亮了鷹矢的雙眼。
「她的名字叫做,島袋君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