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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話、不值得(上)

海上升明月。

夜晚的海灘靜悄悄的,只有起伏的海浪追逐著砂礫,發出沙沙的聲音。配合著似乎還回蕩在耳邊的《月光》的第一樂章,帶給人一種無比寧靜的感覺。

然而這股寧靜,卻總是透出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感,在這個清冷的晚上,更是平添了一份寒意。

「善後工作都結束了?」

听著從身後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坐在沙灘上的鷹矢喝了一口熱咖啡,頭也不回的說。

「恩,」回答他的,是一個稚女敕的聲音,不滿中帶著無奈,「你這個罪魁禍首倒是樂得清閑,放完火就跑,把大家可給折騰的夠嗆,又是潑水又是滅火器的!」

「那不過是魔術用的冷火,只是看著很唬人而已,其實溫度並不高,傷不了人。」鷹矢隨手將手邊的另一罐熱咖啡丟給他,「所以川島英夫呢?」

「被暫時羈押了。」柯南也毫不客氣的借過那罐熱咖啡,拉開了拉環,「雖然他看起來精神不是很正常,畢竟這麼多人都听到了他的供述,怎麼也無法做到視而不見吧。」

「哦,是麼……」然而,鷹矢卻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似乎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話說,你是怎麼做到的?」柯南喝了一口熱咖啡,舒服的眯起了眼楮,好奇的說。

「就跟魔術表演一樣,準備好舞台,環境,再加上一點點的催眠暗示。」

鷹矢一口氣喝掉了剩下的咖啡,然後將空罐子擺在了沙地上,輕敲了一聲,發出「」的輕響。

「中國有個成句,叫做‘驚弓之鳥’,曾經遭受過什麼傷害的人,或者心中有鬼的人,總是對跟那件事情有關的人事物都特別的敏感。」鷹矢一邊說著,一邊手指頭有節律的在空罐子上敲擊著,「黑夜,鋼琴,《月光》,還有火焰,這一切,就是當年他對麻生圭二做的所具象化在記憶里的幾個印象,只要將這幾個東西同時擺放在他的眼前,就能夠激發出他深藏起來的記憶和恐懼。外加上一點點的誘導和魔術手法,例如憑空出現的火焰之類的,就能立刻讓他想到這是來自于麻生圭二的復仇,徹底的擊潰他的精神……」

「你倒是了解的真清楚啊,十二年前的事情。」柯南抿了一口咖啡,好奇的看著他。

「事先調查過不少東西,然後在今天,一切猜想也才得到了確定。」鷹矢如是的說。

「從成實醫生那里吧?」感覺寒意逐漸被驅散的柯南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用肯定的語氣反問。

「恩。」似乎從一開始鷹矢也就沒有瞞著他的意思,爽快的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她到底是誰?」柯南不由得問,「跟十二年前的事情,或者說跟麻生圭二,是什麼關系?」

其實今天一整天下來,柯南都在觀察著他和淺井成實,也從他們的對話中隱隱已經猜到了一些。

「她就是十二年前被川島英夫他們聯手燒死的鋼琴家,麻生圭二的女兒。」

鷹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淺井成實的真實身份。因為就算他不說,柯南遲早也會發現。

「果然……」听到鷹矢的話,柯南不由得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然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那封意義不明的信件,終于知道是誰寄給叔叔的了……」

「就是那封來自于麻生圭二的信件?」鷹矢不由得側過頭,有些好奇的說。

「啊,‘下一個滿月之夜,在月影島上,將會再次開始有影子消失,請你調查清楚’……」柯南閉上眼楮回想了一下那封信上的內容,然後轉頭看向鷹矢,「果然,這個有‘影子開始消失’,是寓意著想要連續殺人復仇的意思吧?如果沒有你在的話……」

柯南的話讓鷹矢不由得陷入了一陣沉默,抓著空罐子的手也不由得緊了一分。

直到現在想起來依然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後怕,如果不是自己及時阻止,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不過,既然她準備復仇殺人了,但是為什麼又要寄出這封信呢?」柯南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鷹矢听,「或許,這是她的良知做出的最後的掙扎和求救吧,期盼著能有你這樣,能夠阻止她墜入罪惡深淵的人的出現吧?」

听完柯南的話,鷹矢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神再度變得堅定起來。

「大偵探,拜托你一件事情。」

「喲,真是稀奇啊,能從你的口中听到‘拜托’這兩個字……說說看吧……」

柯南不由得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將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光,然後略帶笑意的看著他。

「這個晚上,你幫我好好地看著她,跟在她的身邊,前往不要再讓她做傻事了。」

然而鷹矢卻似乎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神色嚴肅的說。

今天晚上他雖然阻止了成實犯下更大的錯誤,但是她眼中的殺意並沒有完全的消失。鷹矢怕她還會忍不住被殺意驅使著,再一次找機會對他們下手。所以,鷹矢只能提前用恐懼逼迫川島英夫自曝,讓他被控制起來,也未必沒有防著成實再一次犯錯的意思……

听到他的話,柯南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認真的看著他,問出了一句話。

「我看著她,沒問題,但是你呢,你要去干什麼?」

沒錯,看著成實,這本來應該是鷹矢要做的事情才對。熟知他個性的柯南肯定知道,他絕對不會把這樣的事情交給別人的,除非,他有著更加重要的理由。

「這個……」鷹矢從懷中抽出了一張巴掌大小的紙張遞給了柯南。

「這是什麼……樂譜?」看著鷹矢遞來的紙片,柯南不由得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麻生圭二的?」

「應該是吧,雖然這是我從黑岩辰次家的保險箱里面搜出來的,不過很明顯他不是那種會看樂譜的家伙,所以,我只能猜測這張樂譜是屬于麻生圭二的。」這麼說著,鷹矢不由得指了指柯南手中的那張樂譜,「從這樂譜泛黃的程度,也能夠輔證我剛剛的猜想。只不過,唯一讓我疑惑的是,這張樂譜為什麼會跟那些黑賬本放在一起?而且,我之前也根據樂譜在那架鋼琴上試了一下,雖然不完整,但是就從這一小片樂譜也可以看出,這玩意兒根本就不能正常的演奏。」

「無法演奏?」柯南不由的訝然的挑了挑眉毛,「所以,你懷疑這張樂譜另有玄機?」

「恩,而且很有可能是當年麻生圭二留下來的什麼重要的訊息或者暗號……」鷹矢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張樂譜,如是的說,「否則,便無法解釋這張樂譜為什麼會只有四分之一,並且還被黑岩辰次小心翼翼的壓在保險箱的最底層。」

「四個人,四分之一的樂譜……這樣的猜想很合理,」柯南輕輕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你之前說過,川島英夫他們的罪行,除了殺人之外,還有販毒,對吧?你覺得,跟麻生圭二會有關麼?」

「如果沒有關系,恐怕十二年前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慘劇了……」鷹矢感覺腦海中的很多關鍵詞都開始慢慢地串聯了起來,連接成了一條完整地邏輯,「無論是從我之前調查的川島海運集團的資料,還是今天去黑岩辰次家里搜查到的那些賬本都顯示他們有很多國外交易的客戶和穩定毒源,有些甚至在十年以上。但是這是現今的情況,反推到十二年前,當年川島海運集團都還未成立,黑岩辰次更是連月影島村的村長都還沒有當上,當時的他們又是如何搭上那些關系,又如何不為人知的將毒品運入國內的呢?」

「只能是通過麻生圭二……」思維同步的柯南接下了鷹矢的話頭,「作為世界著名的鋼琴家,完全可以借助世界巡回的時間里來搭上那些線。而且,如果連鋼琴都是御用的話,那麼三角鋼琴內部巨大的空間就可以藏下很多的毒品……屆時只用想辦法搞定海關,就能夠完成運毒。」

「當年五人就是靠著販毒起家,得到了一大筆不義之財,然後,也將月影島從一個貧瘠的海上小島,弄成了現在風景宜人的地方……不得不說還真是諷刺啊!」

鷹矢轉過頭去看了那跟星空交相輝映的點點的燈火,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復雜的笑容。

「然後在十二年前,不知道是因為分贓不均還是麻生圭二不想干了,剩下的四個人害怕麻生圭二將他們的事情泄露出去,或者是他們有什麼把柄在麻生圭二的手中,于是選擇了在一個月圓之夜,將他和他的家人,活活的燒死在了家里……」

柯南看著那張泛黃的樂譜,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楮,仿佛可以想象得出那個悲慘的夜晚,那凶狠無情的大火,那憤怒而悲愴的月光曲,還有四雙在一旁冷漠凝望著的邪惡的視線。

如果成實在這里的話,一定會忍不住為他們驚嘆。這兩個人,居然僅僅憑著一些零星的線索,幾乎還原了她所認知的十二年前所有的真相!

「現在,剩下還沒有解開的謎題就是,兩年前龜山勇的死亡的真相。以及……」

「麻生圭二留下的這張樂譜所代表的意義,對麼?」

鷹矢和柯南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讓兩人不需要多說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所以,你今天晚上就要去另外那幾個人的家中將剩下的樂譜給找出來麼?」

「恩,川島英夫和龜山勇的家中此刻應該都沒有人在,對于潛入來說真是再方便不過了。而且,川島英夫的事情應該已經讓黑岩辰次和西本健都開始恐慌了,今晚是個逼供的好時機啊……」

「喂,答應我,別做的太過火!」听到鷹矢的話,柯南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無比嚴肅的說。

「知道了,我說過,我保證不折磨他們的**,行了吧?」鷹矢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那麼,正義感爆棚的大偵探,你也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看好成實醫生!」

「恩,我也順便會用我的方式再從成實醫生那邊套一些情報出來的!」柯南鄭重的點了點頭。

「你的方式?」鷹矢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你不會是指賣萌吧?」

「滾!」柯南不由得狠狠地瞪了鷹矢一眼,不過怎麼看怎麼像是被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了。

「不過說真的鷹矢,如果兩年前龜山勇的死亡是成實醫生做的,你準備怎麼辦?」

「不會是她,龜山勇的解剖記錄已經確認他是死于急性心梗,是病死的。但是……」說到這里,正在搖頭的鷹矢也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楮,「龜山勇會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里,甚至死後尸體會靠在那架鋼琴上,多半跟她還是月兌不了關系……」

「不是最好,具體的事情,我會去確認的。」柯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那就去吧,算算時間,小蘭應該也差不多要出來找你了。」

這麼說著,鷹矢不由得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舒活了一下筋骨。

「恩,這張樂譜就先放在我這里吧,」柯南也拍拍**從沙灘上站了起來,然後沖著他揮了揮自己手中的樂譜,「估計你晚上也沒有什麼功夫研究了,如果我研究出什麼的話,再跟你聯系吧。」

「拿著這個……」听到柯南的話,鷹矢想了想,然後從兜里拿出了一個糖豆大小的東西丟給他。

「這是什麼?」柯南接過手中的糖豆,不由得疑惑的說。

「通訊器,沒有聯絡的手段不方便,這個你先拿著。」鷹矢如是的說。

「這個不錯,小巧又方便,改天叫阿笠博士也做一個類似的東西給我好了!」

看著手中的小東西,柯南像是發現一個新奇的玩具一般,有些愛不釋手。

「嘖嘖,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听到你這樣使喚阿笠博士,再想到博士那圓滾滾的身材,總是會讓我想起另一個同樣戴著眼鏡的小學生和一個胖子的組合來……」

「誰啊?」

「野比大雄與哆啦a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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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館。

黑岩辰次正焦躁不安的在房間里踱著。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替龜山舉行法事的這個晚上會發生這麼多難以控制的事情。

「川島那個家伙,居然真的把當年的事情都……」

每每想到這里,黑岩辰次就忍不住跺了兩下腳。

雖然之前川島就以這一點威脅過他,但是他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失心瘋般的說了出來!

好在他只是說出了他的事情,沒有把自己和西本健也供出來,否則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說實在的,要不要在他將自己透露之前讓他徹底的閉嘴呢!

這麼想著,黑岩辰次不由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如果說,川島英夫之前的爭奪和威脅只是讓黑岩辰次產生了殺意的話,那麼現在,這股殺意已經切切實實的凝結成為殺心了!

他可不想被抓進監獄!他還要登上羽柴集團的郵輪,繼續享受生活!

「所以,川島,別怪我,換成你,你也會選擇死道友莫死貧道吧!畢竟,十二年前便是如此!」

黑岩辰次點了一根煙,看著升騰的煙霧,喃喃自語。

還有西本,那個家伙也早已經被嚇破了膽,恐怕只要隨便恐嚇他一下,他也就會跟川島一樣,把自己也給供出來,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一道給做了!

哦,對了,還有那個布置下這一切機關讓川島說出這些話的神秘人……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誰,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但是你想要我死,那麼我也絕對不能放過你!

擔憂自己隨時會被暴露的恐懼宛如一道纏在黑岩辰次心上的枷鎖,一點一點的拉緊,消耗著他的耐心和理智的同時,也在不停地催化著他的殺意!

為了保護自己,人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然而,沉浸在殺意之中的他,卻沒有注意到,有另一股殺意,正沖著他而來……

成實本來已經放棄了自己的計劃,因為被他阻止了。

尤其是在看過川島英夫那跪地懺悔的丑態之後,更是生出了一絲可笑的念頭。

這些年,天天晚上讓我恐懼和憎恨的無法入眠的,就是這樣一個家伙?

說實話,她有種目標崩塌的空虛感,所以她在川島英夫被控制起來之後,有些失魂落魄的。渾渾噩噩之下,竟是偶然來到了黑岩辰次的房門前,恰巧听見了他喃喃自語般的那句話。

「所以,川島,別怪我,換成你,你也會選擇死道友莫死貧道吧!畢竟,十二年前便是如此!」

十二年前這四個字,就宛如一顆小小的火星,將原本還沒有完全熄滅的復仇之火,再度點燃!

恍惚之中,她也沒有了什麼理智去構思什麼計劃,被一股憤怒和仇恨驅使著,就要直接打開黑岩辰次的房門,親手送這個毀了自己家庭的惡魔下地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小小的呼喚,讓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成實姐姐,我的手臂受傷了,好痛哦,你能幫我包扎一下麼?」

走道的盡頭,氣喘吁吁地柯南指著自己正在流血的左臂,淚眼朦朧的看著她。

或許,上天終究還是不忍讓這樣一個本該善良的人墮入迷途。

這一聲小小的呼喚,宛如一滴水滴,滴入到她的心中,蕩起了一層層的波紋,讓她那本仇恨和憤怒蒙蔽住的的善良和溫柔漸漸地蘇醒,就像一個個泡泡一般,浮上水面。

握在門把上的手,終于,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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