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春皺眉問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當著別人的面做,自然要避開旁人,如何取證?」
江行沉聲道︰「依著剛才謝東的證詞,倒是有一個親眼見過此事的證人。」
蘇錦春出聲問道︰「是誰?」
江行正色道︰「這個證人,就是謝東之子,謝剛。」
蘇錦春有些忍不住了,急道︰「這怎麼可以?江大人,謝剛還是個孩子,你讓一個孩子來堂上作證,說他娘如何與人私通,這,這未免也太什麼了吧。」
謝東也連忙出聲道︰「江大人,既然我殺人的事情已經屬實,大人直接將我判罪就是,何必再讓小剛來作證呢?小剛以後若是知道了人事,這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啊!」
江行沉聲道︰「非是本官不講情面,只是本官既然查問這件案子,就一定要公事公辦的。來人,現在就把人.+du.證謝剛帶上來。」
片刻的工夫,謝剛便被帶到堂上,看到謝東,便哭道︰「爹,村里的人都說你把娘殺了,還說娘是個蕩.婦,就連我最好的朋友小強都不理我了,說我是殺人犯的兒子,是個賤種。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罵我和娘,以前的小伙伴們現在都不理我,還向我吐口水?」
謝東听了這話,連忙抱住謝剛,兩父子抱頭痛哭,謝東哭道︰「小剛,都是爹不好。」
蘇錦春也有些動容,看著眼前不過只有五六歲的謝剛,心里便有些同情。這麼小的孩子,就要遭遇到這些事情,實在是太殘忍了,若是以後知曉人事,那他的內心將會多麼痛苦啊!
江行一拍驚堂木,正色道︰「肅靜,謝剛,本官問你,五月十九那一天下午,你都看到你娘做了些什麼,如實說來。」
蘇錦春有些不忍,忙道︰「事情已然如此明了,大人何必非要逼著這麼小的孩子說出口呢。這孩子現在就開始受人非議,十分委屈了,等到以後,這孩子大了,知曉人事,想到他親自指認自己的娘,他會多麼痛苦和難受啊!」
江行沉聲道︰「蘇姑娘,本官做事自有本官的主張,還請蘇姑娘安靜,不要干擾公堂。」
蘇錦春顫了顫嘴唇,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閉口不言。
這時,只听謝剛小聲道︰「我,我看到我娘月兌了衣服,然後徐叔叔也月兌了衣服,壓在我娘身上,後來徐叔叔起來走了。我爹回來,我問我爹,徐叔叔和我娘那是在干什麼,然後我爹跟我娘大吵了一架。後來爹讓我在院里玩一會,然後關上了房門,我就听到娘在大叫,沒多久,娘就不叫了,我爹開了門,直接抱著我去了叔叔家,讓我對叔叔什麼都不準說。」
江行沉聲道︰「那麼此案便事實清楚了,主簿將證人證言記錄在案,交由王爺最終定奪。」
等到退了堂,蘇錦春便在後堂問江行︰「江大人,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謝剛作證?」
江行嘆道︰「蘇姑娘到底是女兒家,難免會有些柔情。本官也不想傷害那個孩子,可是辦案就是辦案,不能摻雜任何個人感情,必須要講究證據確鑿,這樣才能做出對犯人最合理的宣判。實不相瞞,只有確認李翠枝真的與人私通了,有此一節,謝東才能量刑輕判。」
蘇錦春想了想,便明白了,輕聲道︰「我錯怪大人了,看來大人還是對謝東有些同情的。」
第二日一早,顧雲恆便親自升堂問案,進行最終的審問和判刑。
一干人等再次到堂,顧雲恆根據證人證言,總結道︰「李家莊村民謝東,因其娘子李氏行為不檢,多次與同村村民徐慶發生不正當關系,且有里正和謝剛作證。謝東一怒之下,將李氏用菜刀殺害,其後潛伏在醉紅樓附近,用左手持匕首,將徐慶殺害。證據確鑿,犯人謝東主動投案自首,可以酌情量刑,謝東,你還有何話可說?」
謝東垂頭道︰「小人無話可說,還請大人判刑。」
顧雲恆又問道︰「徐慶光棍一人,無所依靠,既是李家莊村民,退堂之後,里正將其尸首領回,找塊地方埋葬了便是。」抬眼又瞥向李翠枝的大哥,沉聲道,「你是李翠枝的大哥,所以,對于李翠枝的身後事,還有關于謝東的懲處,總要听听你的意見,你是如何想的?」
李翠枝大哥抬頭道︰「大人,我們已經和同族的長輩協商過了,從此之後,李翠枝再不是我們李家的女兒,我們李家徹底與她斷絕關系。她的身後事,還有她相公如何判決,均與我們李家沒有任何干系,一切但憑大人發落。」
顧雲恆心道︰李氏死後得到如此下場,也真是可悲。娘家親人不認,同村村民唾罵,一個有婆家有娘家的女子,死後卻連身後事都無人操辦,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此時,里正從懷里拿出一張狀子,抬頭道︰「大人,這是昨天一些村民聯名寫的求情狀,說是謝東忠厚老實,殺人也是一時情急,而且事出有因,若非李翠枝與徐慶來往密切,謝東斷然不會如此。還求大人酌情輕判。」
衙役接過求情狀,又交給顧雲恆。顧雲恆看了看,便道︰「本官會公正判決的。」
正當顧雲恆準備宣判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些細節,便問道︰「謝東,我看了你的證詞,你說起初你是無意殺害李氏的,顧慮到孩子還小,可是後來你說因為李氏當著孩子的面與人私通,還故意辱罵你,所以你一時氣急,才動手殺了李氏,這是不是實情。」
在場所有人都以為,謝東會回答是,卻沒想到,謝東大聲道︰「不是。這是最終審判,我索性實話實說了吧,我一早就有了殺害李翠枝的心思,更想殺了徐慶。試想,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娘子與別的男人做那種事情,不過我一直不忍心下手,畢竟有五六年的感情啊。可是那天的事情,讓我徹底怒了,然後我便將她殺了,然後又殺了徐慶。」
蘇錦春暗暗著急,真是愚蠢啊,你這樣說,那可就不是情急之下殺人了,而是蓄謀已久啊!好不容易有了輕判的機會,你這樣說,不是作死嗎?
顧雲恆想了想,覺得謝東倒也真是敢作敢當,心里竟有一絲敬佩,又問道︰「既然李翠枝與徐慶交往已然是人盡皆知了,你又為何讓徐慶過夜後早早走呢,真的是為了臉面?」
謝東沉默半晌,最終咬牙道︰「大人既然這樣問,肯定有所思慮,我索性實話說了吧。為了臉面是假,實際上是因為,我想讓徐慶早點走了,我好和李翠枝那啥一會兒。這段時間,李翠枝一直不讓我踫她,徐慶還夜夜前來,我,我實在是有點憋不住了。」
顧雲恆咳了一聲,正色道︰「本案事實清楚,現在做出如下宣判,謝東故意殺人,按律當斬。鑒于李翠枝與人私通在先,謝東又主動投案自首,且有村民聯名求情。故而改為判監禁之刑,刑期二十年,即刻打入天牢。」
案子雖然就此了結,但蘇錦春心中卻是有些難受,抿心自問,謝東並不是壞人,那對奸.夫.yin.婦才是喪盡天良,不知廉恥。可是謝東卻是因此要受二十年牢獄之災。
還有謝剛,遭遇如此大的家庭變故,以後只能跟著叔叔過活,只怕一輩子難以抬頭做人。
因著謝家族人不承認李翠枝這個謝家媳婦,拒絕讓其葬入謝家祖墳,所以,里正出于無奈,只好把李翠枝和徐慶二人用草席一卷,由幾個壯漢抬著,扔到亂葬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