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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修澤沒有出門觀察魔界,只安心呆在自己的客房中養傷的時候,陸修澤曾經出于沒事找事的心理,給自己設下了一個題目︰如果他想要將這個魔界攪得天翻地覆,他需要做什麼?做多久?分為幾個步驟?

答案令陸修澤一度感到十分無趣。

——三個步驟。第一,選中某一位天瀾國宗老,觀察他,時間為一至三月;二,將這宗老取而代之,而後通過這個身份,讓天瀾國改天換日,如果不能將穆裘取而代之,那就讓穆裘對他深信不疑;三,挑撥各國以及各勢力的關系,引發爭端,從而引起戰役。

難嗎?不難,只要有欲|望的地方,就永遠不會缺少懷疑、背叛、不甘、惡毒,和罪念。因為安寧是難得的,但戰爭從來不是。

于是陸修澤掐指一算,發現這三個步驟從開始到結束,最多也不會花費超過百年的時間。

一百年,就可以結束一個世界——無趣。

真是太無趣了。

陸修澤輕嗤一聲,便懶懶地將這張月復稿拋之腦後,不再想起。但到了這個時候,為了避開這次的全城搜查,也是為了離開這個無趣的魔界,陸修澤微微沉吟後,便又將它撿起來了一部分。

靈族,又或魔族,是一個十分長壽的種族。但或許是因為他們比之人族太過得天獨厚的條件,讓他們失去了被時間步步緊逼的壓力和緊迫感,于是,他們在勾心斗角上的造詣,是全然比不上人族的,而在朝堂及局勢方面的敏銳度,雖不說是低得令人發指,但也著實拿不出手。

在陸修澤修養的三個月里,陸修澤曾對天瀾國的宗老們著重觀察了一段時間,而後在他那張從未示于人前的月復稿中,對這幾位宗老著重標識了出來。

——並非是重視,而是不滿。

不滿這樣的宗老竟還能好好活著,而且還活得十分不錯;不滿他們的存在,為他顛覆魔界的計劃掃清了大半阻礙,從而使得這個計劃再沒有趣味性。

天瀾國的宗老有四位,雖真名未曾示于他人,但性格卻十分鮮明。如果將每個人的性格用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酒、色、財、賭。

——好酒、、好財、好賭。

性格一定程度上就代表著弱點,過于鮮明的性格,就代表著過于顯眼的弱點。這對于天瀾國的四位宗老來說,更是如此。

可令陸修澤感到詫異的是,這麼多年來,竟沒有一個人想到利用這樣的弱點。原本陸修澤還以為這是宗老故意表露出來的陷阱,所以才會被有識之士避開,但到了最後,陸修澤才發現,這單純只是沒人能想到。

這也是陸修澤既贊同穆非遙狠辣心性,又瞧不上她低劣手段的緣故。

——無趣的世界,無趣的人。

不過這樣的無趣,在這個時候,卻能成為陸修澤的助力,讓他借助這一點避開全城搜查,接近宗老,進而月兌離魔界。

但陸修澤接近宗老,並非僅僅是宗老弱點顯著,容易突破的緣故,更是因為宗老手中掌握著離開魔界的鑰匙——世界岐點。

世界岐點,即「與此世走向歧路」的地方,是通向人界的通道。這樣的通道在魔界其實很多,但它們的位置卻不被普通的魔族所知,只掌握在一些位高權重的魔族手中——天瀾國宗老顯然是其中之一。

于是陸修澤既要避開搜查,又要離開魔界,以宗老為跳板便顯得理所當然。而這一次被陸修澤盯上的宗老,便是那位以著稱的攬江王。

攬江王乃是元嬰初期的修為,已經有一千余歲。他性好漁色,妻妾成群,其數量甚至比魔界中一些小國的後宮還要多,只不過不知因何緣由,子嗣艱難,這麼多年來竟沒有一位妾室為他誕下一兒半女,于是,攬江王越發放浪形骸,打著開枝散葉的名頭,胡混鬼混,豢養了數量驚人的歌妓樂工,供他每日褻|玩。

于是陸修澤的舉措十分簡單︰換上女裝,混入攬江王的歌妓中。

系統︰喵喵喵???

系統一臉懵逼。

「不……那個……這個……等等……你……」系統抓狂道,「你在做什麼啊!!!」

對于系統的抓狂,陸修澤的回答是一貫的冷靜自持︰「色|誘攬江王,套出世界岐點所在,離開魔界。」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但是!」系統垂死掙扎,「你不是應該想一個更轟轟烈烈符合你反派身份的辦法嗎?!」換上女裝裝作歌妓去色|誘攬江王是什麼鬼?你這就要出賣你的色相了嗎?!你可是不擇手段的反派BOSS啊!噫,說起來色|誘這回事听起來的確蠻不擇手段蠻符合反派BOSS身份的……不不不!停!

系統抓狂道︰「總之,拿出你的魄力,把魔界攪得天翻地覆再走啊!」

陸修澤︰沒有挑戰性,無趣,拒絕。

再者說,既然他已經準備離開魔界,那當然是越快越好,越方便越好,所謂的大動靜,只會吸引來不必要的目光,從而拖累他的計劃。而且,他此刻不過是築基後期,在這個普通築基期的魔界中,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優勢……當然,除了腦子。

不過這種鄙視,陸修澤心知肚明,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不必說出來,就好像陸修澤從睜開眼開始就在心里鄙視系統的腦子,但他不也是從沒說出口麼。

而至于手段問題——陸修澤從來不覺得穿女裝以女人的身份色|誘別人算什麼事。

是說他長得不美麼?還是對他色|誘的手段沒有信心?

同為男人,陸修澤深諳男人的心理,于是由此反向逆推出一個符合男人心理、更是為攬江王量身打造的女人,再對攬江王投懷送抱,色|誘之事,不就手到擒來?

這樣簡單的事,陸修澤真是不知道系統在瞎擔憂些什麼。

系統︰在擔憂你的節操啊!

系統悲傷逆流成河。

陸修澤做下了決定,系統自然是改不了的,于是系統也只能自暴自棄,躺成死魚,看著陸修澤搖身一變,從男人變成為了一名絕色美人。

陸修澤長得實在是很好。這樣的「好」,難以用言語形容,只讓人覺得這也好那也好,反正就沒有哪一處是不好的。就算是從系統的角度來說,它也基本沒有見過比陸修澤長得還要好看的人。

當陸修澤穿著男裝的時候,就如同仙人臨風,聖潔出塵,好像連向他瞧上一眼都是褻瀆;但當他身著女裝時,便如仙人謫落凡塵,那樣從聖潔到被污染的魔魅感,令陸修澤即使不苟言笑,都能輕易蠱惑人心。

系統見了,不由得模了模自己並不存在的小心肝,只覺得宿主真是萬年難遇的一大禍水,就算他腦子只是一般般的好用,光靠這皮囊就能在反派界登頂了。

系統嘟囔道︰「你換上這個有什麼用,上次還不是被你那個小師弟一眼認出來了。」

陸修澤︰「……」

原來他跟小師弟連女裝都玩過了嗎?看來感情是真的很好啊。

陸修澤心中思襯。

不過被系統這樣一說,陸修澤就對自己的換裝不是很滿意了︰上次被小師弟一眼認了出來,那這次呢?雖然從系統的話里可以得知,小師弟這回不在魔界,不可能再認出什麼來,但不是還有一個三師弟魏諶麼!

被小師弟認出來應該是情趣,但陸修澤是萬萬不想被魏諶認出來的,即便在攬江王府中撞上魏諶的機會很小,但陸修澤也絕不會抱著僥幸的心態。

——他應當偽裝得更徹底一些才行。

因此,半個時辰後,不但身形大變,就連步態也已經叫人全然看不出原來模樣的陸修澤,悠悠然地走出客棧,向著攬江王王府走去。

系統心如死灰︰「反正你最後都要在我這里換東西的,直接換個身份會死嗎?!」

從系統處換了一把易形丹的陸修澤︰「哦,我只是不想讓你太稱心如意。」

系統︰「……」

系統︰寶寶真的好想懟死他。

陸修澤一路向前,蒙上面紗,裝作攬江王府內無數歌妓的一員,混入了攬江王府內。

攬江王府佔地極大,而對于他豢養的歌妓,攬江王則是十分大方地在後院圈出了一大片地,其中亭台樓閣,假山流水,沒一處不精致不好看。

因這些歌妓在攬江王府內相當于攬江王的預備妾室,因此進入這里後,陸修澤便能感到那些一直盯著他的視線慢慢移開,若有若無的壓迫感也消失不見了。

陸修澤微微一笑,走過蔓藤編織的月形門後,閃身躲入僻靜處,沒過多久,一個身著火色舞裙的女子便向著這邊迎面走來,行色匆匆,全然沒有察覺到一旁的陸修澤。

陸修澤靜靜地看著她靠近,待到兩人距離到達合適處,便將手一伸,在紅衣女子後勁處勁力一吐,那紅衣女子就暈了過去,被陸修澤拉入了自己的藏身之處,毫不留情地對這女子進行了搜魂。

這女子修為低下,因此在陸修澤的手段下毫無反抗之力,很快就被陸修澤翻遍了記憶。

在這個女子的記憶中顯示,她被稱為小冉,乃是攬江王府內新入的舞女。今日,攬江王府內有貴客到來,令所有的舞女一同去殿內表演,愉悅賓客。而她則因沒有熟識的姐妹遞話,還被人妒忌陷害,沒能及時得到命令,這才不得不在這個時候獨自一人趕往大殿,只盼能趕上這次的舞,好在攬江王面前一鳴驚人。

陸修澤稍稍一想,便覺得這女子孜然一身,無牽無掛無親無友的身份十分適合自己,而今天這時機更是再好不過,若是錯過這次,想要色|誘攬江王,怕是還要再在王府內蹉跎一段時日。

陸修澤當機立斷,以易形丹變作這女子的身形,換上她的舞裙,再用黑火將地上的女子速速燒成灰燼後,便折身去往大殿。

陸修澤的修為要高于這女子,對靈力的運用更是女子遠不能及的,因此在女子眼中十分遙遠的大殿,陸修澤不過走了盞茶時間便到了。

遠遠的,陸修澤便看到殿外站著一位教習,那教習見了陸修澤後,神色微微緩和,口氣卻十分嚴厲,道︰「怎的這個時候才到?快快進去,莫耽擱了這場舞!」

陸修澤對這教習多看一眼,覺得她嘴硬心軟的特性,他以前似乎是在哪里遇見過的,然而此刻到底時間緊急,陸修澤也不再多想,同教習微微頜首後便進了大殿。

殿內坐著的人不多,加上席首的攬江王,也不過只有五人。

陸修澤沒有在這些賓客中細看,只是混入一旁的一眾舞女之間,與她們一同等待下一個節目,但系統卻是倒抽一口冷氣,驚道︰「我的天,怎麼他還追到這兒來了?這是孽緣吧?!這一定是孽緣吧?!」

陸修澤心中微動,抬頭向著賓客席瞧去,只是一眼,陸修澤就將目光定在了一個年輕人的身上,怎麼都轉不開,心中涌起了些微古怪的情緒。

陸修澤微感詫異,向這個年輕人細細打量起來。只見被陸修澤注視的這個年輕人長眉斜飛入鬢,輪廓凌厲,目光有神,雖然俊美無雙,但卻是十分咄咄逼人的長相,容易叫人心生忌憚,然而這年輕人又偏偏神色可親,眉眼間帶著天生的可靠可愛,叫人怎麼都無法生出忌憚來,反而令人見之心喜。

反正陸修澤覺得自己挺喜歡的。

甚至越是靠近那年輕人,陸修澤就覺得自己心里越是歡喜。

注意到了自己的異狀,又結合系統的話來,陸修澤很快就做出了推斷︰想來這個年輕人,一定就是他的小師弟,兼道侶了吧?

——就連自己失憶後,還下意識地關注這個小師弟,想來自己失憶前應當是更喜歡他吧?

想到這里,陸修澤便微微轉變了心態,出于一個男人看自己道侶的目光,將這個年輕人又打量了一遍。

——寬肩窄腰,十指修長,雖然他此時坐著,讓陸修澤看不出他的腿長還是不長,但是總之應該是不矮的。

臉好身材也好,陸修澤十分滿意,只覺得自己果然不愧是自己,竟能將這樣的小家伙圈在懷里。

但他們現在好像是吵架了?

陸修澤仔細看了看這個年輕人的神色,發現他眉間果然有隱約的傷神和疲憊。

陸修澤微微一愣,心中一滯,在自己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就皺起了眉來。

或許是陸修澤的目光太過有侵略性,被他注視著的那個年輕人很快就發現了他,瞧了過來。

在對視的這一刻,陸修澤感到自己的心跳似是有一瞬的停滯,而後,一股酥麻的感覺從心間傳遍全身,暖洋洋的熱流不知從什麼地方不斷涌出,充斥著他的心間,並隨著兩人的對視而越發強烈而叫人無法忽視。

這是……

陸修澤被這樣強烈得從未感受過的情緒震住了。

這就是……喜歡?

這樣的情緒,就是「愛」嗎?

陸修澤心髒咚咚直跳,幾乎要沉醉在這樣的感覺。

——再多一些。

他听到有聲音這樣說。

——就這樣看著我……再多看著我一些。

那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再多愛我一些。

陸修澤覺得自己的指尖開始發熱,這樣的熱量慢慢順著他的手臂向上攀延,一點點傳遍全身。

但就在這令人沉醉的情緒將要蔓延至他的心中時,那個年輕人卻又轉開了頭,別開了目光,于是這些溫度和情緒便如潮水退下,只是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再也找不到痕跡。

陸修澤清醒了過來。

陸修澤感到了冷。

——好冷,冷到陸修澤不願再多忍受半刻。

沒有觸模過熱的人,不明白自己是冷的;沒有感受過愛的人,是不明白自己是無情的。

但陸修澤卻在這一刻明白冷與熱……與愛。

陸修澤向著賓客席上的小師弟微微一笑,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這個人,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想要被這個人所愛,想要去愛這個人。

到了這時,陸修澤甚至對失憶之前的自己生出了嫉妒憤恨來。因為陸修澤想要讓這人眼里永遠都能看到他——只是他,是現在的他,而不是以前那個已經全無印象的陸修澤。

「陸修澤」只存在于現在,不在過去,也不在未來。陸修澤不承認已經沒有了記憶的過去,也不關心還沒有到達的未來。

于是,陸修澤瞬間跟過去的「自己」翻了臉,做下了決定︰撬以前的「陸修澤」的牆角,把這個人的目光搶到自己的身上來!

不過……在這之前,陸修澤想要了解過去的「陸修澤」跟這個小師弟吵架到了什麼程度。

陸修澤微微沉吟,決定上前試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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