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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玄清道人落在院中時,恰好見到最後一抹余暉從窗欞後的陸修澤眼中落下,而後,那雙眼楮便被幽黑的夜淬染,靜謐如夢。

即便是自認閱盡千帆的玄清道人,在這一刻也不由得被陸修澤所扮的女子蠱惑,心髒急劇地跳動起來,幾乎要忘了他是因何而來。可下一刻,玄清道人便想起了這件事,心中溢出了些許懊惱,原本覺得劃算的買賣,突然又不那麼劃算了。

陸修澤打開門,對著小院外的玄清遙遙一拜,竟是將女子的媚態拿捏得分毫不差,是以陸修澤臉上雖半點脂粉不沾,但也不曾叫玄清道人發現他面前的陸修澤並非女子。

系統︰……嚇死寶寶了,原來每個BOSS真的都是天生的演技帝啊!

系統在重要時刻再度掉了鏈子,但陸修澤卻沒有,因此他第一時間就發覺了不對。

——夕陽方落,玄清道人足足準備了三年的壽宴,怎麼會現在就結束了?

既然壽宴沒有結束,玄清道人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前來?

不可能是發現了他的身份,否則玄清道人絕不會這樣平靜。

那麼是為了什麼?

陸修澤臉上不顯,心中卻覺得有些棘手,琢磨著是否要將玄清道人誘入廂房之中,速戰速決,一口氣將他殺了。

而在小院外,遙遙望著陸修澤的玄清道人也是心中猶豫,左右為難。

玄清道人萬萬沒想到,這位由人間王公獻上、又被天劍宮少宮主看中的凡人女子,竟是這樣的絕色,讓他竟不舍得將她送出了——既有世間罕有的姿色,又是極陰之體,這難道不是天生就合該成為他的爐鼎麼?!

然而天劍宮少宮主的承諾太過誘人,而玄清道人本身也不敢得罪天劍宮的少宮主,于是稍稍權衡後,一邊咬牙痛心,一邊向陸修澤頜首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陸修澤垂眼,聲音微低︰「玄清上人。」

「既然知道,那便隨我來。」

去哪兒?

陸修澤萬沒想到會出這個變故,更想不要玄清道人要帶他去何處。他心念一動,眉頭輕皺,臉上便浮出了幾分憂心,他抬頭向玄清道人一看,本就好看的眼里此刻更像是藏了千言萬語,勾得玄清道人幾乎忘了等在正殿中的眾人,就要將面前的人擁入懷中,去廂房內共赴**。

陸修澤放輕了聲音,道︰「郎君,你想要我隨你去何處呢?」

陸修澤聲音微啞,雖然與其他女子相較有些低沉,可那喑啞的聲音卻帶著說不出的色氣,勾魂攝魄,听得玄清道人三魂去了七魄,下意識地說道︰「自然是去往丹玄宗正殿。」

「哦?」陸修澤微微一頓,似笑非笑,「為何?」

玄清道人早已被美色迷了心竅,便是陸修澤話語不敬,卻也沒有感到半點冒犯,反而如竹筒倒豆子般將天劍宮少宮主的事說了出來,甚至連那少宮主是何時找到他的,又是用什麼靈寶準備來同他交換的,都事無巨細地說明白了。

系統︰寶寶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陸修澤得知此事的前因後果,心中不悅,對那徐懷水既是不滿,也是意外。陸修澤的確是偶遇了徐懷水,也的確被那徐懷水搭訕了幾句,可那時候的陸修澤分明是蒙面的,怎麼那徐懷水還能生出事端來?

若不是徐懷水攪局,等到今夜,玄清道人就會前來廂房,然後一切都水到渠成,玄清道人可以死得悄無聲息,他也能全身而退,可現在……

陸修澤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已經把玄清道人耽擱在這里夠久了,正殿宴席上的人再等下去的話,怕會心中生疑,遲早會驚動丹玄宗的宗主,乃至是神武峰的來客。

不同于對修真界各勢力都還有些懵懂的聞景,陸修澤十分清楚,丹玄宗之所以能在普遍沒錢或沒閑的修真界中這樣高調,靠的就是神武峰在背後撐腰。

神武峰乃是正道五宗之一,以武入道,實力不容小覷,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修煉的法門太過耗費錢財,而他們又偏偏拉不下正道大宗的臉去跟凡人討要財物,是以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貧窮日子。而後,恰逢丹玄宗示好獻媚,于是兩宗一拍即合,迅速達成共識︰由神武峰對丹玄宗提供保護,而丹玄宗則負責神武峰內五成開銷。

多年下來,兩宗關系早已密不可分,因此,在今日玄清道人的壽宴上,神武峰不但來了人,而且來的還是神武峰的執法長老,修為是靈寂大圓滿、離元嬰只有一步之遙的暉雲道人。

在修真界中,不登元嬰的修士,實力再強也當不得一聲真君。可從實力上來說,暉雲道人雖然並非元嬰期的大能,可以神武峰以武入道的特性,暉雲道人卻遠不是一般的元嬰真人能敵的。

因此陸修澤面臨著一個抉擇——是現在殺了玄清道人,驚動實力堪比元嬰真人的暉雲道人,還是同玄清道人虛與委蛇,伺機再動?

這還用選擇嗎?

陸修澤望著玄清真人,微微一笑。

丹玄宗正殿之中,聞景莫名地覺得煩躁起來。

丹玄宗的正殿佔地極廣,宴席上也極舍得下重本,無論是俗世里難得一見的珍稀佳肴,還是對修士都極有益處的靈果美味,在這一刻都被擺上了客人的桌子。渺渺如仙的樂曲在殿內回蕩,卻並不會讓人感到噪耳,貌美的舞女如雲,穿著鮮艷的羅裙,皆在殿內為來客助興。

一切的一切都應當是完美的才對,可是自從玄清道人同徐懷水交談幾句,悄然離席後,聞景心中就生出了莫名的煩躁和火熱之感。

這樣的煩躁和熱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甚至連聞景自己都不知道它們究竟從何而來。

一旁的葉靈書忙中抽空,在觀舞的時候分了幾分注意力給表現奇怪的聞景,道︰「你怎麼了?一副火燒**的樣子?」

葉靈書心有擔憂,便有意想激聞景來同他斗嘴,但聞景心中莫名的煩擾太甚,皺眉搖頭︰「我……」

聞景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我好像……的確是有些熱。」

聞景說著,有些不安地將衣襟拉開了些,而後覺得衣冠不整于禮不合,便將衣襟拉了回去,可沒一會兒竟又自己扯開了。

葉靈書看得咂舌,道,「你這反應別是——」話到一半,葉靈書聲音一頓,愕然看著聞景的眼楮,道︰「你的眼楮……」

「怎麼了?」聞景困惑道。

葉靈書盯著聞景的眼楮好一會兒,這才不確定道︰「沒什麼……吧?」

聞景被心中的煩擾所困,腦子里一片糊涂,沒有在意到葉靈書的奇怪神態,起身離席,低聲道︰「我走開一會兒。」

葉靈書目送聞景離開大殿,直到聞景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這才神色古怪地嘟噥道︰「也是奇了怪了,我怎麼在聞景這小子的眼楮里看到了火?」

——金色的火焰,就像是高懸的烈日,湛然如神。

可是這樣的火焰一閃而逝,就好像只是葉靈書的錯覺。

「應該是錯覺吧……」

修士若在一個法門上造詣頗深,的確是會在身上顯露出異象的,但葉靈書可沒听過擇日宗的弟子會在眼楮里修煉出火來,而如果是與生俱來的,那也不太可能,畢竟聞景可是水靈質啊,跟火怎麼都扯不上關系吧!

「果然還是錯覺。」

葉靈書下了定論,而那一頭,聞景已經走到了殿外。

在丹玄宗內,觸目所及,處處都有精心培育的靈植裝飾道路,美輪美奐。雖然這靈植只是好看,並沒有太大的價值,可是這樣大量地堆積在一起,也是時時刻刻暗示眾人著丹玄宗驚人的財力。

聞景站在殿外,靈植環繞,涼風習習,按理來說,應是非常愜意才是,但聞景身上卻不停汗流如注,沒一會兒就濕透了衣衫。

「好熱……」

聞景喃喃著,但下一刻,他身上的熱度就像它來時那樣,又突然地消失了。

聞景怔住了︰「怎麼……回事?」

下一刻,巨大的火焰在隔壁山峰的道善殿爆發開來,將夜幕映成白晝。熾烈的熱浪席卷,肆意張狂地燒灼著周圍的一切,狂烈的熱度甚至將遠在無歧峰正殿外的靈植都灼燒得枯萎下去。

但離奇的是,這樣狂暴的溫度,卻沒能再逼出聞景的一滴汗來。

然而對于這樣的異狀,聞景卻來不及注意了。

因為就在這狂暴的火爆發的這一瞬,一股恐怖的氣勢在無歧峰正殿內蔓延開來,無聲的憤怒充斥著無歧峰的每一個角落。

一道金光從無歧峰升起,宛如世間升起了第二個太陽!

而後,太陽落入人世,如奔雷砸入道善殿。

渺渺如仙音的樂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殿內的聲音沸騰起來,紛紛向殿外涌來。

「是暉雲真人。」

聞景向身旁望去,卻見徐懷水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旁,用來附庸風雅的折扇收了起來,神色是少見的嚴肅。

徐懷水喃喃道︰「也不知發生了何時,暉雲真人竟這樣生氣,我倒是有好些年沒看到生氣的暉雲真人了。」

聞景遲疑道︰「我剛剛……好像看到有大火從道善殿燃起來,然後暉雲真人就過去了。」

「什麼?!」徐懷水嚇了一跳,緊張地抓住了聞景的肩膀,「道善殿?!你肯定?!」

上山時,聞景就听引路的丹玄宗弟子介紹過無歧峰山脈各峰各殿的位置,是以聞景肯定點頭。

「日他先人!」萬沒想到,徐懷水一听之下,當即睜大眼,粗魯地罵了句髒話,然後火急火燎地沖向了道善殿,「老子的小美人還在那里呢,你們動手都輕點啊!」

聞景瞬間明白了徐懷水的意思,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都這個時候,這人怎麼還惦記著美人呢?

對聞景來說,他自然是不會像徐懷水那樣,在情況不明的時候,就以他派弟子的身份摻和進別派事務里去的,可最後,在聞景想到那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背影後,猶豫了一下,竟是咬牙跟上了徐懷水,一同去往了道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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