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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元宵夜(三)

三人听他改口,忍俊不禁。

蘇妙真心里頭明明曉得蘇問弦指的是後世俗稱的妓院青樓,還得當做沒听懂,擺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低頭遮掩過去。

蘇問弦又看向蘇妙真,柔聲道︰「真真,這是哥哥的幾位好友,從左至右便是鎮遠侯府的小侯爺傅雲天,吳王世子寧禎揚,還有顧家解元顧長清……你拿他們當親哥哥就得了。」

傅雲天猛地回神,听出蘇問弦言辭里的言外之意,記起自己的保證,忙忙咳道︰「沒錯,蘇妹子,你拿我們當你哥哥就得了。」

蘇妙真從青紗帷帽里模糊看到這三人身影,納罕這傅雲天——莫不是那日在許府遇到的男子?見身量似是相仿,身份也對得上,不由怕被這傅雲天瞧見自己模樣。又道,好在這人卻沒听過她的聲音。

她福身行禮,依稀看到最右邊的藍衫男子,大概就是顧長清了,看著倒是個俊朗端方的人物。便道︰「見過顧解元,世子爺,小侯爺,三位公子大安。」

寧禎揚听出她行禮的順序不對,眉頭一皺。但眼見這女子甫一行禮,竟是弱柳扶風,嬌花照水的嫣然姿態;甫一請安,那嗓兒是嬌甜軟糯,直要把人的魂化了去。心頭一跳,在手心摩挲了下翠玉扳指。

目光不由的劃過那白綾襖子上掛的一玉牌,上刻「平安」二字,眉頭一聳。目光又滑向湖藍織金挑線裙子下露出的小小花緞繡鞋,流連一瞬後,寧禎揚不咸不淡嗯了一聲︰「不必多禮。」那女子起身立正,卻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蘇問弦的身後。

而顧長清听蘇妙真見禮後,也微微納罕︰沒料到蘇妙真居然把自己放在最前。他出身文臣清流,顧家五世代皆有重臣,但即使如此,名義上和公侯王伯這些貴勛們比起來身份上卻差了一層……回禮道︰「蘇姑娘不必多禮。」

伯府的小廝婢女們也各自上來見禮。蘇問弦冷眼瞧見傅雲天使勁往蘇妙真上瞅,一副好奇的樣子,他又不好當著蘇妙真面說破,往前跨一步把蘇妙真擋了個嚴實,道︰「我和真真還要往前頭去看雜耍,就恕不奉陪了。」

言畢,讓人簇擁了蘇妙真徑直往前頭去了,自己朝三人歉意一笑,「改日我們再聚。」飄然而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

顧長清眼見著蘇問弦和蘇妙真兄妹二人迅速離開,大笑道︰「東麒你說的對,誠瑾對他妹子真是護得緊。」

蘇問弦臨走時不陰不陽地看了傅雲天一眼,他正是不樂,「可不是,生怕被人瞧見了,要我說——既然這麼稀罕,今天就不該帶她來這燈市。哪家公侯小姐出門了,這路上的女子都是那平頭百姓或是暴發豪商……」

顧長清見引了他一通牢騷,笑道︰「估計就是因為太稀罕這妹子,才帶她出來看看熱鬧。也不是什麼大事……到底不遇上咱們這樣的熟人,誰也不會知道蘇姑娘出了閨門。」

傅雲天猶自怒道,「我早就答應他絕不求娶其妹,他還跟防著采花賊似得防自家兄弟,著實可惡……我鎮遠侯府小侯爺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是我自夸,京里最紅的姐哪個我沒上過手……他妹子就是那飛燕玉環,我也信守……」

顧長清听他越說越不成樣子,皺眉道,「得了東麒,別嘟嘟囔囔的,把蘇五姑娘和那青樓楚館的娼人作比,也好意思……」

三人一面觀燈一面行路。經過一懸掛五彩錦雞燈的鋪子時,寧禎揚停下腳步,嗤笑一聲道說︰「我看那蘇五姑娘,行事做派很有些指摘之處。」

余下二人一楞,抬眼看他。

寧禎揚慢條斯理道︰「她和東麒之妹一事,不惜使詐騙了東麒妹妹的帕子去,這可不是尋常閨秀會干的事……又和誠瑾出來觀燈,舉凡大家小姐,哪有她這麼做的,就是誠瑾疼她有意帶她出來見見世面,一個貞靜賢淑的女兒家也該拒絕才是,可她卻不……這樣的女子,若不聰明也罷了,既然是這樣不守禮數的性子,又如景明你所說有那麼聰明的話,她即便再如何天姿國色,也是要不得的。」

寧禎揚抬手把玩了一下那盞五彩錦雞燈,紆尊降貴問那掌櫃道︰「多少銀錢,我要了。」

掌櫃諂媚道︰「這位爺,十兩銀子一盞。」自有王府長隨上來掏錢取燈。

顧長清嗤一聲道︰「看人豈能看這一處,若是她不過出來看個燈市就不貞不靜的話,那東麒這等成日眠花宿柳的人也不值得相交了,可東麒他大節不虧,微末小節又何足掛齒?再者,節里稍稍放縱下又能何妨,便是咱們不也到處散漫。」

寧禎揚道︰「景明,她是女子,合該安守內室。」

顧長清搖頭,嘆口氣,不再相爭,二人相視一眼,明知互不能說服對方,也不再討論此事,撿了些諸如宣大總督、薊遼總督,以及平江伯府的事來說。

*

卻說蘇問弦和蘇妙真兩人往前頭人流涌動的地方去了,欣賞了許多彩燈,買了不少玩意兒,不知不覺就過了街口。

蘇問弦又領她去棋盤街。那棋盤街也是大大的有名,街道左右店鋪鱗次櫛比,攤位成群,彩燈遍布,道路上肩摩轂擊,喧囂竟如白晝。

有那糖店油店,絲綢鋪子、雜貨鋪子等等百樣店面,又有掛著簾子的茶樓,專售梅湯或是果子茶。還有酒館,掛著大大的‘酒’字旗,客如雲來。

蘇問弦見她的腳步慢了下來,低頭柔聲道︰「前面就是京里有名的燒鵝店仙人坊了,再走兩步,我們去那里休息吃點東西。」

蘇妙真一听燒鵝,眼楮發亮,急急運步催促他快走,待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五層酒樓前,蘇妙真被那傳出來的香氣勾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見侍琴侍畫卻心不在焉地往對面的首飾鋪子珍寶齋去看,也道︰「你倆去那里頭看看吧,不要亂走,看完了就自己回來。」

此話勾起蘇問弦一件心事,就問道︰「那銀鎏金瓖喜蝠翡翠簪,我記得你很戴了幾天,近日怎麼沒看見了。」

那玉簪是蘇問弦送她的,蘇妙真怕他不悅,笑道︰「在許府送了一個姑娘,不過這玉簪我真的很喜歡,只是那姑娘身世可憐,她看著也嬌弱清秀,我竟有些投緣,便留給她了。」

這話半真半假,當日許蓮子再三露出艷羨之意,許凝秋悄悄囑咐過蘇妙真,許蓮子是個眼皮子淺的刻薄人,讓她不要接話茬就是了。蘇妙真從其囑咐,不搭許蓮子三番兩次的自哀自怨,但後來許蓮子見她不上路,便說要借來賞玩賞玩,這一借到手,她回進內室,插在鬢上對著銅鏡照看半晌,口里也不說還。

許凝秋氣得滿臉通紅,想要和她理論,二人拉扯間,許蓮子泫然欲泣,只說她正要拔下來還了蘇妙真……許凝秋把她看輕了,分明是作踐她一無依無靠的孤女……

三人在內間的動靜鬧得外頭人起疑心,蘇妙真方尋思︰此事鬧起來,反在一眾小姐面前失了許府的面子。不得已,做個順水人情,說把這簪子送給許凝秋,听憑她處置,或送人或自留,都隨意。

許凝秋行事也得體,當下取了自個兒妝奩里的東西,還了蘇妙真,眾人臉面方都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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