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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細想,又听蘇妙真厲聲打斷自己思路︰「傅姑娘,我知道今日你對我不滿,可縱容奴婢作出這樣的事,實在讓人齒冷。須知小時偷針大時偷金,古人已有先見之明。你如今能如此,以後還不知道要害得多少性命……若傳將出去,傅姑娘你的名聲待要如何……我也不怕張揚出去,讓別人笑話我大動干戈!!!這事我要稟告傅夫人,讓她做主,說不得也要讓其他姐妹看清,你傅姑娘是個怎樣的性子!」

傅絳仙听她言辭尖利,句句似有憑依,神色惱急氣急,一點不顧惜兩家顏面,怕別人真以為自己是那心狠毒婦,她慌神駁道︰「胡說,我沒淹死它,只是被我給我哥的小廝了,你不信,我可……」

她話說一半,就見冷色冷顏的蘇妙真忽地一笑,完全不似先前氣瘋的樣子,反而是一種「我早就知道的」笑意模樣,心里一跳,驀地反應過來——

她被這蘇妙真給誑了!

她,她早知道這小畜生沒死,如此咄咄逼人要魚死網破,就是要引自己失言承認自己沒殺毛球,她蘇妙真根本沒打算把這事鬧大傷了兩家顏面。

蘇妙真雙手一拍,那清兒立刻被放開,撲到傅絳仙腳下伸出手︰「姑娘,不是奴婢的錯,奴婢的指甲好好的呢……」

傅絳仙氣急敗壞,指著蘇妙真更喘不上氣來。蘇妙真嘻嘻笑道︰「清兒姑娘,委屈你了,只不過你家小姐嘴硬,我不詐一詐她,可誑不到真話。」又親手拿繡鞋給她穿上,另推幾錢碎銀過去。

清兒看她一眼,嗚嗚地哭開︰「蘇姑娘,奴婢真不是故意的,我家姑娘,也絕不是有心的……」「得了得了,」傅絳仙氣惱,「有那帕子就讓我已經月兌不了干系了。」

卻听蘇妙真咯咯一笑,細聲細氣道,「傅姑娘,你的帕子是我,趁給你簪花的時候偷取的,你那時只注意我右手的動作,你的婢女又被我的丫鬟們擠坐一邊,自然沒發覺。」

難怪她突然示好,果然有鬼,「虧你是個大家閨秀,居然作出偷雞模狗的事!」

「哎唷,大哥不說二哥,傅姑娘你不也偷了我的毛球要家去。傅姑娘,咱就當兩清了,這事私下解決即可。也是我家毛球它太過可愛,才讓誰都見它喜歡,恨不得帶回家去。」

傅絳仙欲要翻供,死皮耐臉地不承認,可听她言語里滿是要維護自己名聲的意思,還自願承認了偷拿帕子的事情,她就是不說出來,反而能清清白白摘開一切。可給自己這一個小小把柄,又何嘗不是示好呢?

傅絳仙不由看蘇妙真一眼,見她笑意滿眼,看著自己的眼神好似自己不過是個一時調皮的孩童,粗了嗓子扭頭哼道︰「誰稀罕你保不保密,我又不怕。」

卻听蘇妙真偏過頭對外間道︰「蘇全,勞煩你幫我去傅姑娘的兄長那里,把我‘借’給傅姑娘賞玩的毛球抱回來。」外頭蘇全唱喏自去。傅絳仙心神無主,坐回繡塌,緊閉了嘴巴。

……

蘇全自被招進來躲在外間听了個戲文般的來龍去脈,一時心里激蕩,感慨五姑娘智計百出,居然通過青苔而知因果,又借帕子詐出實話,高,實在是高,比那戲文里的包公還厲害。只可惜不是個男子,不然這五姑娘豈不能做個提點刑獄司?蘇全感慨一回,風也似地去了前頭堂上,正想找傅雲天小廝私下商量,蘇問弦瞥見他他,慍道︰「鬼鬼祟祟,作甚樣子。」哥哥蘇安削他一眼。

蘇全悶聲道︰「剛剛五姑娘差人來尋小的,說是有急事,小的來不及稟告爺就自去了。」「那真真找你何事?」蘇問弦見蘇全看自己一眼,又看傅雲天一眼,心下奇怪擰眉道︰「你這奴才,還不快說。」

「這事兒,卻和小侯爺有關點關系……」蘇全抓抓後腦勺,吞吐道。

席上四人俱是吃了一驚。

蘇問弦狠狠瞪他一眼,起身,把猶然搞不清發生了何事的傅雲天扯將出來,疾步行至花廳,怒斥道︰「閉嘴,她一內帷女子,如何和東麒扯上關系。」傅雲天更模不著頭腦,「莫不是你妹子听說我英武不凡,想要……哎呦,你踢我干嘛?」

蘇全沒搞懂為何他大發脾氣,鉲uo氯壞潰骸耙蛭?騫媚 墓吩諦『鉅?飫鋨??彼底牛?桶牙戳?Ц黿擦艘換亍 br />

「然後五姑娘讓人把那清兒松開,傅姑娘還生她偷拿帕子的氣,但此事已經水落石出,……」蘇全自覺憨傻,怕漏了哪里,就把事情講得事無巨細,一點點小地方也不放過,還絞盡腦汁地把蘇妙真的原話如數重復……偷眼覷到蘇問弦臉色越來越好,完全不似先前那副要吃人的模樣。

「就是這樣,五姑娘把傅姑娘‘借’走毛球的事給查明了。」蘇全情不自禁欽佩道,「五姑娘可真是太聰明了,小的在外間听這過程,只覺得是在看狄公斷案……」

蘇問弦眼刀剜去,「以後回話注意著點,若不小心傷了真真的閨譽……」蘇問弦冷哼一聲,看向不自在的傅雲天,冷笑道︰「還不把那東西抱出來送回去。」傅雲天高聲喚人,心虛道︰「我真以為那是伯府下人的,灰不溜秋的,哪里像是主子們的愛寵。」

蘇問弦也見過毛球,曉得的確不像是主子身邊的東西,「那也是真真的心肝子!」蘇問弦冷聲道,「你們兩兄妹可不得了,居然來伯府偷雞模狗了。」「我賠罪還不成嗎,」傅雲天俊臉一皺,叫苦不迭,「我那妹妹最會惹禍,倒害我頂缸。」

「見過世子爺,見過顧公子。」突听得花廳檻外傅雲天的下人行禮,。蘇問弦抬步出去,果見顧長清和寧禎揚在外頭立著,見他出來,兩人虛咳一聲,跟著進來。一坐定楠木椅,寧禎揚道︰「剛剛見你面色有異,我倆便來听了個熱鬧,景明卻是被我硬拉來的。」

顧長清又咳一聲,復道︰「誠瑾,你妹妹著實厲害!事情一出,不急不躁,連丫鬟腳底的一抹青苔就能觀察到,洞察幽微……」

「又冷靜迅速,做好數手準備——拿一朵薔薇分散傅姑娘的精力偷錦帕,又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控制那婢女,讓她所謂的斷甲取信于傅姑娘……隨後用話激將,讓傅姑娘一時惶恐,怕她把事情張揚出去,不得不情急之中,交代去向……」顧長清言語里幾分激賞讓三人側目。

寧禎揚瞧他一回,緩聲便道,「過分聰慧,反不似女子。」

他言語里的微微貶低讓顧長清听出來︰「恪然,誠瑾妹妹的難得之處,可不止在這聰慧沉靜上。」見三人都挑眉疑惑看向自己,顧長清繼續道,「听這前言後語,竟是東麒你妹妹挑釁在先,你妹妹的種種劣跡,我們也不是不知道……」

「可不,我在她手里吃了多少虧……」

「東麒,你妹妹既然驕矜,必然在席間與誠瑾妹妹有所沖突,再加上這奪人所愛,一般人如何能忍?可誠瑾的妹妹卻不以為意,最後為了全傅姑娘的臉面,只傳了小廝,讓他悄悄來抱這‘借’出的寵物,還故意告知傅姑娘自己也偷拿了她的繡帕,好教傅姑娘也得她一個把柄,不必憂慮此事泄露…………這般體貼之意,既不聲張出來,又全了傅姑娘的顏面……如斯寬和,難得。」

他這番話,把這經過解說得通透無比,先前寧禎揚還奇怪何必把「繡帕」一事抖落出來,听了顧長清的分析,竟是那女子的好意體貼之情。寧禎揚點頭,思索這里頭的種種機關,真如顧長清所言,此女倒是玲瓏心竅。

蘇問弦微微一笑,聲音柔和下來︰「真真她,的確極為寬柔,主子僕役無說她不好的,可有時也過于寬柔了些……」

顧長清見蘇問弦垂目,好像想到了其他的事,打破花廳內的沉默,朗笑一聲道︰「她這破案的法子,和蘇世翁于揚州府拿假信,計賺穎縣縣令,倒有些類似,想來是承至蘇世翁了。」

蘇問弦眉頭一皺道︰「也許。」顧長清分神看他,發覺他一閃而逝的不對勁,心下一動。

傅雲天嘆氣;「這次是我妹子惹下了禍事,我替她在此賠禮了。」蘇問弦面色稍霽,「也得虧真真聰慧,否則伯府的東西就被偷去侯府了。」

傅雲天見他沒好氣,登時讓順兒去抱了那狗給蘇全,也道︰「誠瑾,你妹子是個伶俐人,連她最後都說是‘借了’,你何必老擠兌我呢……唉唉,若有機會我也想見見你妹子,畢竟她連絳仙都治住了,你砸我干嘛……蘇問弦,還是不是兄弟了!好沒道理。」

杯盞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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