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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十 一章 崩塌

當南宮二小姐在酒宴上出事時,佟家管事也趁隙命人將車趕進來,要把佟家主給接出去,送回佟家交給佟夫人。

不過車夫進來後,看到佟家主的樣子,他連忙擺手道,「不成,不成,現在不能動老爺,老爺這個樣子怕是不能亂動。」

「啊?那你說,要怎麼辦?」管事急了,他剛剛出去找車夫的時候,似乎被二少爺的人看到了,萬一他們起疑找過來,發現老爺病了,可怎麼得了?

「你們趕緊派人把夫人和大夫請過來,老爺這個樣子是萬萬不能動的。」車夫邊擺手邊後退,不太想摻和進這事里。

「你留下來,和我一起,你,本來就在外頭走動的,看到你出去,二少爺他們的人不會起疑。」管事一把攢住車夫的手,不讓他離開,侍從點點頭,又問,「他趕進來的馬車……」

「沒事,就丟那里,要是有人問,我們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是。」

「那好,我走了。」侍從說著轉身離開,車夫看他走遠,哀聲嘆氣道,「早知道,我就啥也不說了!」

「我呸!你以為啥都不說,就能置身事外?告訴你,倘若大少爺他們爭輸了,日後庶房當家,咱們這些下人全都沒好日子過。」

車夫不以為然的瞪他,「我听你在放屁!瞎說什麼呢?」

管事冷笑,「你以為我在瞎說?呵呵,你且等著看吧!徐姨娘一家打從徐姨娘成了老爺的寵妾,就開始耀武揚威猖狂得意,尤其是徐姨娘生下二少爺之後,他們一家子的嘴臉,那變得可快了!」

車夫若有所思的听著,管事又道,「我听我家婆娘說,徐老三他兩個哥哥現在都已經不在府里當差,全被他弄到莊子上去了?」

「嗯,這事,我有印象。」

車夫點頭說道,「徐老大和徐老二兩個前一天還在後街,跟街坊說,他們就要飛黃騰達了,他們徐家有個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徐鳳鳳,他們一家老小都沾光啦!」

「是,就是這話,結果隔天,他們兩家就沒了蹤影。後來才曉得,徐老三嫌他們嘴快亂說話,會給他閨女兒惹事,所以求了大管事,把他們兩家人全送去鄉下莊子。」

連自家親戚尚不講情面,那對上他們這些向著嫡房的人,徐姨娘一家會怎麼做?

「可不對啊!就算二少爺當家,這府里內外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有人做,他們上哪兒找人來替代我們?」

管事冷笑一聲,「你傻啊!佟家多少家生子游手好閑沒事干的,用他們把我們全換掉,還有一堆人沒事做呢!要是做不好,把人換了就是。」

車夫愣了好半晌,「那我們……」

「听夫人和大少爺話的人,正好發賣換錢,還能給不听他們話的人一個警告。」

車夫心說,別說,這徐姨娘一家的行事作風還真讓尤管事說中了。

「所以……」

「所以你要和我一條心,保護好老爺,別讓二少爺他們的人發現異狀。」

管事這里和車夫說好了之後,兩人分別守著前後門,唯恐有人靠近而他們不知道。

也許是運氣好,一直都沒人靠近此地。

侍從強自鎮定的走出酒樓,當發現酒席上南宮二小姐出事時,他不禁暗道一聲老天爺幫忙啊!

隨即加快腳步往外走,只是他立刻就發現有人盯著他瞧,他連忙又往回走了幾步,等盯著他的人轉回去關注南宮二小姐一事後,他才松口氣,慢慢的往外走去。

這次就沒人盯著他看了。

出了酒樓,他翻身上馬,雖然很想快馬加鞭立刻趕回府,可是有之前的那次經驗,他不敢快,只能慢慢來。

等到看不見酒樓了,方才快馬加鞭往佟府趕。

佟府,佟夫人得知丈夫出事,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下來,幸好佟亞夢和大丫鬟們及時將她扶住。

「老爺,怎麼回事,好好的去宴客,怎麼會就……,你們,你們是怎麼侍候老爺的?」佟夫人有些語無倫次的瞪著來報的侍從。

侍從面對失控的佟夫人,心里也是有著說不出的失望,本以為夫人是個能耐的,沒想到遇到事,就成了爛稀泥了!一點能耐一點擔當都沒有。

老爺都這樣了,難道不是該先請大夫給老爺看病?揪著他們質問怎麼侍候老爺的,有什麼用啊!

佟家主倒下的事,讓佟夫人手足無措,因為事出突然,一時慌亂也是理所當然的,佟亞夢扶著佟夫人,一抬頭就看到侍從臉上的表情,她強自鎮定,試探的開口勸母親。「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還是趕緊請大夫過來為父親治病才是。」

然後她就看到侍從露出笑容,知道自己做對了,心下暗松,扶著佟夫人往外走。「母親,咱們趕緊去酒樓看父親吧!」

佟夫人拖著腳還有些不敢置信,佟亞夢暗嘆一聲,再往母親耳邊道,「徐姨娘和二哥、四哥都在酒樓。」

佟夫人腳下一頓,隨即一挺,「走,快走,不能讓徐姨娘他們佔了上風。」

「是。」佟亞夢見她娘總算振作起來了,心下一松換成是她雙腿發軟了。「你趕緊去請大夫吧!」

「大小姐放心,已經派人去請了,我們得趕在大夫到之前到酒樓,否則事情就可能生變。」

侍從沒有把話挑明,不過說到這個份上,佟亞夢又怎會不懂。

大夫若在她們到酒樓之前到,徐姨娘肯定要問大夫來干麼,如此一來,佟家主就會落入她手中。

想到這里,母女兩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幸而趕到酒樓時,大夫還沒到,殊不知在背後出力的瑞瑤三衛們累個半死。

「為了讓他們在大夫之前趕到酒樓,我們讓大夫的車在酒樓周邊多繞了兩圈,幸而那老頭有好茶喝,就什麼都不在意了!」

執行任務的鴿衛向總指揮劉二抱怨著,劉二連忙倒茶給他喝,「辛苦了,辛苦各位了,教主說了,回頭請大家好好吃一頓。」

「那敢情好。」

「我們要吃火鍋。」

「烤全羊。」

「行,回頭我跟教主說一聲,好好的慰勞大家一番。」

鶴衛和鷹衛們也紛紛提出要求,劉二一一應諾。

把他們送走後,劉二問自己的親信,「佟家主到底是什麼病?」

「中風。」親信嘆道,「好像蠻嚴重的,剛剛雖是醒了,不過大夫說要好好調養,不能再動氣,否則就如雪上加霜,小命不保了。」

劉二想到黎老太太當年也是中風,然後就從壓在兒媳婦們頭上的一座山,成了被兒媳們踩在腳底下的泥。

要不是兩個兒子孝順顧念著她,兩個兒媳不敢做得太明顯,不然她要受的罪肯定只多不少。

佟家主中風了!

那麼接手家業的人,只能是嫡房,劉二心說,不然澤渡城四大世家分立的局面,很快就會變成三足鼎立。

徐姨娘眼界太小,她教養出來的兒女能有好?如果有祖輩帶著孩子倒還罷了,偏偏佟二少爺兄妹是由徐姨娘親手帶大的。

她不止眼界小,其實她的心胸更狹隘,在她看來,佟家是她兒女的,就是娘家人也休想來分一杯羹。

徐家老小還想著,一旦佟二少爺掌家後,能從佟家分得一杯羹,從此改換門楣搖身成為上流人,再也不再是佟家家生子了!

卻不知徐姨娘從頭到尾,就沒應承下徐老三的種種要求。

被富貴榮華沖昏頭的徐老三,一直沒發現,自己跟閨女兒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女兒從沒明白的跟他應好,而只是淡淡的把話題給岔開去。

徐姨娘她娘倒是發現了,不過她什麼都沒說。

女兒飛上枝頭作鳳凰前,徐老三只是個游手好閑的家伙,家里的用度全靠她們母女兩的月例錢,徐老三帶著兒子們整日在外游蕩,甚至還養外室。

女兒成了家主的小妾,徐老三先是把兩個哥哥弄走,然後就把外室弄進家門做妾了。

她在外頭忙著工作,丈夫和他那妾室拿著她辛苦賺來的錢吃喝玩樂。

外孫還沒當家呢!丈夫就已經開始幫那妖精,把她家人安插進府當差,天曉得那都是些什麼人啊!

徐老三的外室自然沒有賣身給佟家,進門為妾,進的不是佟家,徐家是佟家家生子,所以他這外室說是他徐老三的妾,其實沒有賣身文書,沒在衙門登記,因為他女兒給家主作妾也沒簽賣身文書,也沒在衙門登記。

他以為都一樣。

其實根本不一樣。

徐姨娘是佟家家生子,自然沒有賣身文書,也不用在衙門登記,但徐老三的外室則不然。

但因徐老三本就是個混的,這些事情,他壓根不清楚。

他一心想要跟女婿比肩,卻不知兩人的差異何在,徐姨娘因徐王氏的抱怨,對父親這個妾也是極不耐煩,因此根本不曉得,自家早成了別人算計的目標。

幸而她是個小氣的,沒讓娘家父親和兄弟涉入佟家太多,那個小妾才遲遲未能得手。

其實佟家主之所以會發病,除了氣徐姨娘母子的所作所為外,還因徐老三妾室娘家人對他動手了。

只不過現在沒人知道罷了!

直到事後,管事和侍從听大夫說,佟家主的身體強壯,按說不會因為一點事勃然大怒,而引發中風,應該是在病發前,受了什麼藥物誘發導致發病時,才對佟家主那日所乘的馬車起疑。

只是當他們在車里搜出,疑似含有誘發人中風藥物的燻香塊時,車夫已然不見蹤影,再往下追查,結果查出徐老三的外室,竟來自泉流城頗負盛名的青樓。

因為徐老三的這個外室生得極美,青樓的一個保鑣對她頗有好感,在她被賣後,那人曾私下查訪,想追查她的下落,好伺機把她買回來。

就這麼循線查到了吳家。

不過這是後話,眼下,佟家主才剛被大夫診出患了中風,只是佟家主的癥狀讓大夫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他的中風癥狀,和他所學完全背離,佟家主的情況,看起來應該是情緒激動引發中風,但是以他的情形來看,就算引發中風,也不該如此嚴重,佟家主情形,似乎是有人以藥物作誘發物,當他情緒一激動時,就會發病,且一發病情況就會非常嚴重。

只不過以此藥物誘發的中風,和正常狀態的中風情況有所不同,它是有破解之道的。

一般正常情況下,病人中風發病,旁邊的人是不會是移動他的,以免加重病況,但此類由藥物誘發的,只要搬動病人,藥性就會潰散,而藥物誘發的中風情況,也會因此崩解。

這種藥之所以這麼古怪,自然又是出自東齊神醫韋長之手。

大夫給佟家主開了藥方,並詳細的記戴了今日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懷疑,將此記錄命人送回藥王谷去,又讓人將副本送給藍棠。

黎淺淺事後接到回報時,已經都不想說話了!

「這個韋長,到底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藥啊!」層出不窮的到處作怪!「怪不得他會絕後,這樣的人真不能讓他有後代,否則他的兒孫萬一是個比他更青出于藍的家伙怎麼辦?」

佟家主服過藥之後,就被送回佟家,佟夫人帶著丈夫和女兒回到家後,才從管事媳婦那里得知,南宮二小姐在宴席上出事了。

「在宴席上能出什麼事?」

「听說她疑似服用了五石散。」丫鬟低頭回道。

五石散?「她一個閨閣千金,哪來這等東西?」等等,在她們家的宴席上用了五石散?「外頭的人怎麼說?‘

「有人說是咱們家的人動的手,所以南宮三夫人很生氣,吵著要您給她一個交代。」

「不過立刻就有人說,您都病得下不了床,怎能要您負責。」

佟夫人冷笑,「然後呢?」

「就有人說,今兒女賓這頭是二小姐負責的,要找人負責,也該是二小姐負責才是。」

「嗯,二小姐出面了嗎?」

「沒有,二小姐哭著鬧著就是不肯出面,末了還想把事情推到大小姐身上,後來有人說大小姐在家里侍疾,宴席上的事,都是二小姐在管,就算把大小姐請過去,大小姐什麼事都不知道,要怎麼負責?」

佟亞顏這次是搬了石頭了自個兒的腳啊!

佟亞夢在旁掩袖輕笑,不過眼楮挪到床上佟家主身上時,忍不住一眨眼,淚水就滑下來。

從小到大都是躺在床上這個男人,在她們身前,為他們遮風擋雨,怎麼也想不到,突然間有一天,他那如山的形象崩塌了,成了躺在床上的一個病人。

佟亞夢覺得支撐著自己頭頂上的那片天,塌了!黑暗席卷而來,將她整個人掩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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