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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你什麼?你為什麼要讓?到底什麼事讓他們對你有敵意?」寧馥目光如針,三個問題緊逼而來。

當初在素纓樓初見林清之,她一直都感覺得到林清之絕非表面所看起來的那般紈褲無救,他有能力也有實力,是希望自己能夠做出一些什麼來的,繼而東吳這邊林家出事,他立即折返而回,不可能不希望自己混出一個名堂,如今現在本應順風順水,卻沒想到前有官府的人拿捏還不算,後面連本族自家人也要這樣掣肘于他,而若是這樣的局面,那他對林家的這些人來說,與傀儡和擋箭牌又有什麼區別?

林清之不是呆子,也絕非坐以待斃之人,能讓他心甘情願讓步至此,總要有個原因吧。

林清之卻還是搖搖頭,似有難言之隱,寧馥望著他,沉默半晌,道︰「明日你讓林家給我們安排宅子,我們都住進去。」

林清之一顫,抬起頭來,他知道寧馥的性子十分審慎,在未對林家完全絕對的考察清楚,以及未將林家和官府百姓之間的矛盾徹底解決之前,是不會隨便將態度傾向任何一方引發矛盾的,如今開了這個口,是鐵了心要替他解決這些麻煩了。

「寧馥……我……」林清之嘴唇蠕動,顫顫不能語。

「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性子了?這還是在京城時跟我從來都沒有客氣兩個字的林清之嗎?我們相識于我低微之時,至今我在京中的所有產業都對你林清之大門開放隨時歡迎,只要不背叛,你我就永遠都是兄弟。」寧馥一笑,「還有,我喜歡在我院子里噌吃噌喝跟赤嶸與宇文陌弦打成一片的你,而不是現在這個步步退讓的陌生人。」

「做你自己。」她站起身,向外走去,「凡事有個底線,不管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管因為何事被不公平對待,到了底線都無需再忍,你忍,我也絕不允許你忍。」

「林事生變在前,此時方才是最亂之時,東吳如不能迅速整合,必將被其他世家追擊而上,長街一亂很有可能只是一個開始,我必須把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否則,以我和你在這件事中的受益來看,他人必將你我置之死地方為快,一日不平定,便後患無窮不可估量。」寧馥縴瘦身影鍍在帳外月色里,語氣溫柔而鏗然,「所以,林家必須是你的。」

……

當晚又在長街上將就了一夜,第二日由林清之安排住在林家別業「晴園」,秦言幾人對寧馥的決定並無異議,以副布政使為首的官府很有異議,但是異議沒用。

林家和原先的東吳政權並無矛盾,不用打听也推算得出來,原布政使林程佳早就被林家長房一系徹底染黑,林家與整個東吳的政權處于一種彼此相依相靠的模式,彼此都是對方的衣食父母,官商勾結到極深的地步,這種平衡不是隨便的力量就能擊得出破口的,若非這次趙程佳幾人在雲城知府那里正正撞到寧馥的頭上,若非現在正是朝廷大力緊抓這會試舞弊之事,寧馥也不可能讓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一次性被捋到底。

頂風作案,自然拿你當菜,立即切盤。

這件事算是林家長房一系百密一疏,怎麼也掐算不到東吳距離京師天高皇帝遠,趁著這個風頭把自己的人換了那些不听話的,以為萬無一失,以為名正言順,誰知這事就這麼不巧,正好就發生在寧馥的眼皮子底下,而偏偏,寧馥也在緊跟著這件事,熟悉清楚掌握著這件事的一手資料,立即順桿模了下去,將與林家長房一系緊緊纏在一起的趙程佳以及陳旭,一桿子全掀了。

而長房一系被打下來,對于林家來說,雖然現在只是長房垮了,可是這些族中長老和其他族人卻是還要等著再白吃這碗閑飯的,他們關心的不止是將來有沒有飯吃,他們更關心關注的,是以後還能不能繼續吃上這麼好吃的飯。

現在與林家相護纏緊的官兒都沒了,剩下的那些小嘍又有哪個能指望得上,而且現在正在風頭上,即使是那些小嘍,也不敢與林家再有更深密的走動。

是以,現在的通貿雖然在逐漸恢復,但實則以後的路才更讓林家的人擔憂。

相比之下,哪有林家長房一系仍在時那麼安穩。

而造成這碗飯不保的罪魁禍首就是寧馥,而寧馥又顯然是為林清之而來才有此舉,這些人不敢再動林清之是自然的,可是又怎能沒有半分怨懟,不過是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若不是因為林清之,他們林家何置于如此擔憂自己一族的將來!

寧馥猜得到這些,也推算得出來這些,事情的癥結在此,她的心就比較踏實,官商勾結的鐵板才是啃不動的硬骨頭,好在這塊硬骨頭已經敲碎砸爛了,經過這次長街的慘烈事件,再假以利害分析和談判,敲打林家這些老樹皮也未必不能,只是不知道現在東吳官場里還有多少是林家長房一系的潛在力量,眼下她人在雲城,就不知道那些官員會不會蟄伏,等她走了之後才會浮出水面了。

東吳官府還在處理碼頭爆炸事件,寧馥也沒有急著去談話,現今林家這邊的心中有了底,那件引起林家此時連鎖反應的重大朝廷事件就浮上了心頭,祁崢如今落了獄,這事卻仍舊未完,這是她不得不操心的事情,倒不是關心祁崢的下場如何,她擔心的是祁崢便就算已經成為棄卒,但那些因此事而受累的官員們,會在暗中怎樣籌劃著取了她的人頭。

斷人衣食猶如殺人父母,在朝廷中,這才是看不見的懸在頭上的刀。

這邊想著這件事的時候,就有信送了來。

寧馥對著燭火,無聲將信箋拆了開來。

此事最早期落獄的兩名大臣,終于在獄中認罪。

二人口供驚人的一致,言之同黨就是他們二人再無他人也絕無任何皇室人員的指使與參與。

短短的幾句,寧馥反復看了良久。

半晌後,她冷笑一聲,手中的信紙被憤然的揉握在掌心,指骨因為用力而泛起幽幽的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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