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揉了揉眉心,連續地對著屏幕閱讀,令她眼角發澀。她抿了一口水,抬頭恰見顧一惟拎著皮包經過玻璃隔斷。
老板果然是幸福的,貌似要走了。她羨道。
顧一惟在她辦公室門口腳步一頓,側轉身探頭道︰「單子簽了,在我桌上。」
許霜降連忙道︰「好。」
顧一惟瞄了她兩眼,許霜降正想著老板還忘了交代啥,就听顧一惟問道︰「今天還要加班?」
「沒有。」許霜降牽起嘴角,她比大部分同事晚走,成了常態,不過今天要準時下班,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陳池要回來了,不,他的航班上午就到了,此刻人已經在他公司。
「……嗯。」顧一惟瞧著她,感覺他有啥話要說不說的。
許霜降心中嘀咕著,這時候可千萬別給她布置什麼任務,她還要回去給陳池做飯。
「那,明天你來公司還是去苗圃那邊?」
「早上去苗圃那邊,下午會進公司。」
「好。」顧一惟又盯了許霜降一眼,點點頭,這才邁開腳走了。
許霜降微微歪起腦袋,老板沒說啥,不過听見她今天不留下來加會兒班,似乎表情有點憋。她暗暗一笑,點著鼠標按了打印按鈕,起身去外間的打印機邊接資料。
「方姐,你這就要收拾了?」
許霜降聞言轉過頭,果然看見方瑩瑩站在座位邊戴圍巾穿羽絨外套。
「嗯,有點事兒。」方瑩瑩面帶笑容地應著,挎起包朝門口走了一步,哎呦一聲,小跑折向顧二勤的辦公室,一會兒又折回來,揚聲朝角落里的許霜降說道︰「許姐,顧經理不在辦公室,可能臨時走開了,我向你說一聲,早走幾分鐘。」
「好。」許霜降二話不說就笑著點頭。
最近公司在準備體系審核,方瑩瑩有很多文字輸入編排的工作,時有加班,也挺辛勞的,顧二勤行事體恤,雖然沒算方瑩瑩的加班工資,但若是方瑩瑩上班偶爾延誤,他把她加班的時間拿來抵充,這會子即便他在,估計也不會計較方瑩瑩早退的這點時間,許霜降就更不可能說什麼。
她瞅著方瑩瑩攏著頭發腳步輕快地走向大門,忍不住八卦猜測,方瑩瑩是和顧一惟一塊走吧,他們一前一後下樓,說他們不一起,她自己都很難相信呢。
這不,還有一個八卦的。
前台施媛媛是個活潑姑娘,和男女同事都說得上話,特寬心。她跟文案設計部的小伙侃英雄聯盟,能侃得激動萬分,每天中午,接了川菜館送來的午餐盒飯後,卻又雷達不動地先挑個頭大賣相好的水果留給許霜降、方瑩瑩和她自己。
這時候,離下班還有十來分鐘。顧一惟走了,施媛媛松散了,踱到門口魚缸旁,作勢拿了一包魚飼料︰「許姐,許姐,來看魚。」
許霜降一笑,拿著打印資料湊過去。這麼點時間干不了啥事,磨磨工,她也好下班了。
施媛媛煞有介事地指了幾條魚︰「許姐,我天天盯著魚缸看不出,你不經常在公司,你看看它們大了一些沒有。」
沒兩句,施媛媛就壓低聲音啜啜道︰「許姐,你覺得方姐……是不是,嗯,和顧總……」
玻璃大門推開,顧二勤進來,一瞧許霜降和施媛媛聚在魚缸旁,插聲道︰「媛媛,你可不能再喂,亂喂要死魚的。」
許霜降和他們搭了幾句話,抿著笑回了自己辦公室,心里暗忖,顧一惟和方瑩瑩的保密工作,還是有人看出端倪了。就說嘛,有親近關系的兩人,長久地要裝出沒這層關系,是很難的。
她下班回到家中,才月兌了鞋,便咦了一聲,目光移向地上的男士拖鞋。
這是陳池的拖鞋,她趁著前兩天陽光好,放在窗台上曬過,昨天齊齊整整地擺在鞋架最上面顯眼的位置,方便陳池回來穿。
許霜降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昨天回來晚,做家務不到位,其實只是閃過這個擺放的想法,卻忘了將陳池的拖鞋真正放鞋架上去。不過,轉念一想,她再馬虎,都不可能將兩只鞋頭歪歪斜斜不對齊就擱在地上。
這不是她的手法。
「陳池,陳池。」許霜降揚聲朝屋內喊。
室中寂寂,和以前幾天沒什麼差別。
許霜降狐疑地走進去,一間間開上燈,探一眼,結果在小書房發現了陳池的行李箱,她呼地松了口氣,剛剛她甚至想過小偷是不是來造訪了,快嚇死她了。
「喂,陳池,你回來過了?」她撥著電話,調調里不自覺透出一絲絲嬌嗔喜悅。
「是,」電話那頭,陳池在輕笑︰「霜霜,我把箱子先放家里,再進公司的,哦對了,我開了車子,晚上不要做很多菜,我不一定回來吃,手頭還有點事。」
「……好吧。」
「看到我的箱子了嗎?你打開吧,買的東西都是給你的。」
許霜降蹲在地上,手指繞著箱子上的托運條,過了兩三分鐘小腿隱然酸脹,她才站起,待那股子麻勁過了,走向廚房。今天她沒有去光顧炒菜攤,得自個兒開火炒個小菜。
陳池回來時,洗衣機隆隆作響,正在離心月兌水。
「霜霜。」
陳池穿過客廳,朝廚房望一眼,徑直走向臥室,發現無人,便朝小書房張望,卻見他的行李箱開著蓋子擺在地上,里面的衣服全不見了,他給許霜降買的東西凌亂地留在箱中,大多還沒拆開。
陳池失笑搖頭,直奔洗漱間。
「霜霜。」
滾筒轟隆隆地高速運轉中,許霜降垂著眼瞼搓洗陳池和她的襪子,恍惚听到一聲,撇轉頭,便見陳池立在門口。
「在干什麼?」陳池朝水池里落一眼,不由眉一挑,逗趣似地夸贊道,「好個勤快的管家婆。」
許霜降打量著陳池,他還是那副模樣,沒有變胖也沒有變瘦,走了幾乎一個月,連頭發都沒有變長,想來在外面理過,臉上也很干淨,笑容歡愉,看不出太多的疲倦。
「回來了?」她彎起唇,猶如他剛下班到家一樣。
「回來了。」陳池過來圈住她的腰間,緩緩地舒一口氣,過不多時就笑令,「洗手洗手,我沒法抱了。」
許霜降在他胸口靠了一會兒,怨道︰「怎麼第一天回來就那麼多事,什麼事啊?」
「公司的事。」陳池摩挲著她的額頭,柔聲問道,「霜霜,一個人在家辛苦嗎?我听顧一惟說,你現在是他公司的大忙人。」
許霜降但笑不語。
「霜霜,我給你買的東西,你都看了嗎?你看見那個包了嗎?上次你說喜歡四丫那個包,這次我買了個很類似的,你喜歡嗎?」
「我只是開玩笑,你還當真了。」
「老婆大人的話絕對要當真,不是有種說法嗎,女人櫃子里永遠缺衣服、缺包、缺鞋。」
「你還關心起女人櫃子了?」許霜降覷向陳池,「我的櫃子里缺什麼,我清楚。你從哪里听來的說法,這麼有趣?」
「難道不是這樣嗎?」陳池樂得揪揪她的臉頰︰「咱不怕多,我拿給你好好欣賞欣賞。」他興致勃勃地跑回去拿。
許霜降望向鏡子,她的眼楮黑白分明,旋即她垂下眼眸,將手伸進池中的肥皂泡沫里,繼續搓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