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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男人的酒

顧一惟微微頷首,嘴角笑意不改,殷勤勸道︰「來,吃菜,吃菜。」他不再提許霜降工作的事,扯開話題道,「我剛剛想起來,讓你把病人拋在家里,你夫人晚飯怎麼辦?你看她喜歡吃些什麼點心,晚上你拿回去,省得她帶病自己弄吃的。」

「不不不,」陳池忙擺手婉拒,「她在家里有吃的,而且,這兩天她胃口不好,喉嚨也疼,吃不太下。」

「喉嚨疼對老師來說是麻煩事,疼的時候卻避不開講課,講多了就越來越嚴重。我爸是老師,鄉村教師。」顧一惟慢慢地吃著菜,「所以我知道老師特別怕嗓子有問題。一旦喉嚨發炎還要堅持上課,真是非常辛苦。我記得我媽經常給我爸煮一些甘草水,我爸學校里也總是放著胖大海,我有個親戚養蜂以後,我媽最喜歡的禮物就是他們的純正土蜂蜜,備在家里時不時泡給我爸潤喉。」

「我家胖大海倒是有的。」陳池說起許霜降,也甚愁,「她一開始上課,整堂課整堂課講下來,說話聲音啞,就喝過胖大海。甘草水效果好嗎?」

「有點效果吧,不過我媽好像在里頭還添點什麼,下回我去問問再告訴你。」顧一惟道,「這也只是小調理,正兒八經生病後,光靠吃這些,不一定能立竿見影好起來。總之還是要多休息多保養,喉嚨容易傷疼,也算是老師的職業病了。」

陳池點點頭,眉宇間沉吟不語。

「喝酒,喝酒。」顧一惟感慨道,「陳池,我們在坳溪頭那時,我看你說話做事,就感覺是個可交的朋友。可惜這麼多年沒機會相交,現在湊巧聚在一個城市,以後我在財稅方面向你這個行家咨詢,你可要幫忙。」

「你太抬舉我了,我哪是什麼行家?」陳池笑道。

「我真不是開玩笑。」顧一惟誠懇道,「我這公司現在還跟小作坊差不多,本來也就是從小作坊起步的。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梳理好,我打算要一步步改善,包括公司的行政流程、會計制度、技術服務的建檔管理,再有一些必要的體系認證,另外要嘗試一些基金項目的申請。這就是我現在很需要人幫忙的原因。」

陳池凝起注意力,認真听著,卻不多說,他頷首道︰「一惟,來,借你的酒敬你,事業騰達。」

「謝謝,謝謝。」顧一惟滿口飲下,嘆道,「做點事情很不容易。就說當年,我不是借在我姑母家,就在你舅家後面搞生態種養嗎?你們走後,我又堅持了大半年,也不怕你笑話,最後虧得差不多連褲子都沒有,我爸媽都不想認我,後來沒辦法,一無所有跑出來。」

他一笑︰「你舅舅人真好,柑橘熟的時候送了一筐給我,我到地里去,每天都帶兩個,一邊吃一邊愁。」

「我舅舅年年給我家送,我媽又分給我丈母娘,」陳池也笑,「吃得我丈母娘都不好意思,去年拿了一箱黃泥螺干海鰻,讓我寄給我舅,我舅吃不慣,據說到現在還存了好多在家里。」

「那黃泥螺是你給的?」顧一惟愣笑,「這可真是巧了。去年冬天,我姑父姑母等小孩讀書放假後有點空閑,回了一趟老家祭灶,那房子自我走後,就沒人住過,我爸媽就過去幫著收拾收拾,回來就拿了一大瓶黃泥螺,說是姑母給的,姑母也是老鄰居給的,吃不來就送給我媽,我和我弟弟過年回家,我爸還開了叫我們吃。」

「真巧了。」陳池也一臉忍俊不住。

「看來這頓飯,我是注定要請你的。」顧一惟開玩笑道,「來,吃菜吃菜。」

兩人言辭間更加熱絡。

「我听說,你舅舅現在一個人住。」

「是啊,現在睿伢子要讀書上學,我表哥把睿伢子帶走了,我舅舅就一個人管家里的柑橘林,他年紀也大了,氣力不比從前。」陳池嘆了一聲。

「鄉里人樸素,誰家有點什麼事,老頭老婆婆們不用招呼,都會來幫忙。」顧一惟唏噓道,「年輕人是真留不下,留下就是沒出息,要是留下還沒搗鼓出點什麼來,一村的人背地里議論,這家養了個廢兒。我後來實在沒臉呆,重新出來找工作,什麼都干,最窮的時候,一天三頓吃白饅頭配榨菜絲,手機都沒錢充值,一個月沒給家里打電話。」

陳池不禁動容,此時酒上三巡,他也真情流露︰「我最窮的時候,更不好意思說。」

「你?」顧一惟停箸訝異道。

「我當年在股票上沒看準,虧得特慘。」陳池敘道,「我沒敢告訴我爸媽,怕他們干著急。那時只有我老婆在我身邊,她一個人的獎學金給我們兩個人用。難得她對我岳父岳母從來一字不提,不然我丈母娘能把我撕了,他們把女兒交給我,我非但照顧不了她,還反過來要她照顧。」

陳池笑著,憶起過去那段艱苦歲月,疼惜糾結之色仍不可避免地浮起于臉上。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目光愧疚,悵惘嘆一聲︰「那段日子真對不起她。」

顧一惟瞧瞧陳池,抬起酒杯道︰「來,我們再滿干這一杯,為過去。」

「為過去。」陳池呼了一口氣,仰脖一飲而盡。

「吃菜。」顧一惟遺憾道,「今天的菜偏清淡,配酒不過癮。要不是你夫人等在家里,我們這里吃好後轉一家燒烤店盡興盡興。」

「下回下回。」陳池笑著拱拱手,「今天不能太晚回家。」

「陳夫人家教嚴嗎?」顧一惟侃道。

陳池笑咳了兩聲,沒正面回答,反而打趣道︰「一惟,你呢?要守時回家嗎?」

「用不著,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比你自由。」顧一惟迎上陳池的視線,自嘲搖頭道,「以前什麼都沒有,誰看得上。」他倒是坦然,當笑話一樣和陳池聊︰「我媽怕我這樣以後影響我弟弟的婚事,托人給我找個隔村姑娘,人家問我是干什麼的,當時一听我回鄉創業,在山上種地養雞,跟我媽說,養啥子雞,他們不創業就養上雞了,把我媽氣得回來在床上躺了三天,我回家看她,都不讓我進門。」

「現在呢?人家都悔死了吧?」陳池舉舉杯。

顧一惟毫不在意道︰「現在我忙還來不及,懶得搭理這些事,誰想要看誰?要來的自會來。」

陳池點頭贊道︰「想做大事的人,都無暇私情。」

「我這稱得上什麼做大事?你就不要給我臉上貼金了。」顧一惟笑起來,「不過,陳池,我這些年下來的經驗是,隨便做什麼,要把事情稍微做大點做好點,靠自己單打獨斗就不行了,一個人的能量是有限的,一定要有團隊,發揮團隊的力量。」

「是,人多力量大,抗風險能力也強。」陳池附和道。

「現在我沒什麼人,磕磕絆絆湊了個草台班子,把我弟弟拉進來,幫我管管公司那些內務雜事。」顧一惟抬眸瞧向陳池,一臉抱憾,「要不是我這個小公司,供不起你這個大總監,不然我真想把你也請過來,我們一起共事。」

陳池微愕,連忙擺手︰「一惟,你這話讓我榮幸,也讓我無地自容,什麼大總監,就是養家糊口一個工作崗位而已。」他戲謔道,「名片是印出來的,還不是怎麼叫好听怎麼印。」

「陳池,你這才叫謙虛。」顧一惟舉起杯子,笑勸,「來,喝酒。」

兩人踫踫杯,顧一惟繼續道︰「有一句話叫,借風好使力。陳池,你如果有融資風投這方面的人脈,大家可以相互接觸一下。」

陳池和顧一惟經年未見,聊得恣意,酒也吃得暢快,他酒量好,回家來雖然未醉,但畢竟酒氣掩不住。

許霜降窩在床里,睡得小豬一樣。

陳池心虛地伸掌哈了一口氣,聳起鼻子聞了聞,方才掂手踮腳上了床,但他不敢太湊近許霜降,怕這股子殘留的酒氣把她在睡夢里燻昏腦袋了,便靠在床頭,只微微地替她撩了撩耳邊的碎發,眯著眼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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