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姑娘的院子漱玉居,此時已時日近午,已經有不少賓客都到了,一片鶯聲燕語花團錦簇。陸濱柔自來京城後便沒怎麼出過門,這些姑娘們她都不太認識。
但她不認識別人,不代表別人不認識她,反正她一進來,便有好幾個姑娘圍了過來,親親熱熱地拉著她寒暄,從她們話語中她知道了那個圓臉姑娘是御史張大人家的四姑娘,細長丹鳳眼柳葉眉的是臨淄伯魏家的三女兒,縴長白皙的高個姑娘是羽林軍左將軍賀蘭府上的嫡長女……總之都是和陸府交好的人家。
陸濱柔和這幾個小姐妹落了座,談笑間,她注意到大廳角落里坐著一位穿著淡綠衣裙的少女,墨鬢雪膚,相貌及其美麗,奇怪地是周圍居然沒有別人,就她一個人帶著個侍女,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陸濱柔有點詫異,她覺得那個少女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再仔細看去,她想了起來,竟然是上次在半山寺梅林她迷路時看到的被一個錦衣少年糾纏的那個姑娘。因為很少見那麼漂亮的人,所以雖然時日已久,陸濱柔仍然對她還有印象。
旁邊的小姑娘們注意到了陸濱柔的眼光,也往那里角落看去,待看清了來人,幾人面面相覷,表情都帶上了一絲尷尬和嘲諷。
對,沒錯,就是嘲諷。
陸濱柔也注意到了大家的表情變化,她有點不解,但怕自己開口詢問會鬧笑話,便也沒說話。這時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那個圓臉姑娘,張家四姑娘道︰「今天晉六姐姐十七芳辰,怎麼南宮家的人也來了?她們家不是商戶麼,競然也認識晉六姐姐麼?」
高個子的將軍府的賀蘭姑娘道︰「怎麼,你不知道麼?晉六的一個庶叔娶了南宮家女兒做填房,所以那個南宮七娘也算是平國公府的親戚了。」
丹鳳眼的魏三姑娘冷笑道︰「我要是她,都不好意思出門了……你說現在這場景多尷尬……」
幾個人都望向陸濱柔,陸濱柔被大家看得一愣,不得不開口道︰「……什麼?」
張家姑娘一跺腳,道︰「陸姐姐,你心里不舒服我們大家都理解,你就是跟她鬧一場我們都會支持你的,你別不開心。」
陸濱柔更模不著頭腦了,捫心自問,她和眼前這幾位姑娘都還算不上熟人,為啥她們會知道她不開心?從哪里能看出她不開心?
這時總算有聰明人看出情景不對了,小名叫沁兒的賀蘭二娘問道︰「陸妹妹,你不會是……不認識那是誰吧?」
陸濱柔點點頭,賀蘭沁無力地閉了下眼,道︰「她叫南宮璃,就是和安郡王傳得……有點亂的那個南宮姑娘。」
陸濱柔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那個小郡王喜歡的人啊。嗯,也難怪,那姑娘長得真是好看啊!
不過,照這麼說,上次在梅林中見的那個只看到背影的錦衣少年,就是她未曾謀過面的未婚夫了?好像還真是追這個南宮璃挺緊的呀……
陸濱柔雖然也覺得有點別扭,但是她因為已經和家里商議過了要伺機退婚了,所以並沒有很把這件事掛在心上,反而,她因為有了心上人,一直對那個小郡王還挺愧疚的。
原來只是知道他追求一個商家女,此時見到了正主,長得這麼好看,坐在那里清凌凌地跟一塊水晶一樣,她反而覺得心里一直以來的壓力減輕了一點。但是看到這幾個並不相熟的姑娘在那里為自己義憤填膺,陸濱柔也著實有幾分感動。
苦于自己的心事沒法跟別人說,她只好岔開話題,試圖讓大家把注意力從南宮璃那里移開。
這時幾個少女從內室轉了出來,張四娘筱菲有點激動地道︰「哎呀哎呀,晉六姐姐出來了,你看她身邊那就是福安公主麼?長得真好看呀!還有顧十三姑娘和徐四姑娘,哎呀都是幽蘭詩社的大才女呢!」
魏三娘若筠挑挑眉道︰「筱菲,你激動個什麼勁,咱們來參加她的壽宴,人家可好,待在內室一直都不出來,要不是因為你們幾個在這里我早走了。」
張筱菲辯解道︰「公主身份高貴嘛,自然得敬重些……再說了她們都是才女,才女總是比較清高些的……」
魏若筠冷笑︰「清高?清高地就知道圍著公主轉?明明就是不知禮數……」
「好了好了,」賀蘭沁拉住她們兩個,「陸家妹妹第一次見你們,你們就吵成這樣,丟不丟人。」
兩人終于止住了話頭,陸濱柔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陸濱柔這時終于有機會好好大量了一下這個晉六姑娘,傳說中的大才女,果然正如凝香所描述的,身材微豐,肌膚顏色略深,大眼楮高鼻梁,五官生的其實很標致。只是……妝容雖也精致,卻讓人覺得有點說不清的別扭。
陸濱柔閉上眼楮想象了下,嗯,她若是不把眉毛修的那麼細那麼彎,嘴巴不涂得那麼小,估計還能更好看些;要是把身上那件素淡的月白衫子換成件亮色華麗些的,應該也會更適合她的膚色一點;要是發髻變一下,換套首飾,比如自己頭上這套赤金瓖紅寶石的,嗯,就完美了。
總之呢,陸濱柔覺得,應該是那種張揚華美的風格更適合這位晉姑娘。
她們幾個人一出來,立即有很多少女圍了過去,廳里一片鶯聲燕語更是熱鬧。陸濱柔便收回目光,和張筱菲她們聊起天來。她們幾個方才便排過了年齡,賀蘭沁最大十九歲,早已訂了親,夫婿竟然是送陸濱柔和她母親弟弟一行人歸京的紹都尉!
其次魏若筠十六歲,陸濱柔十五歲,張筱菲十三歲,四個人除了魏若筠有些冷傲外,其余都是好性子,很快便聊得十分開心。
魏若筠雖然言辭尖刻了些,但是其實性格直爽,稍微接觸一會兒便發現是個外冷內熱的;張筱菲還有點孩子氣,肉肉的臉很是可愛,性格也頗有點嬌憨;至于賀蘭沁,真是個溫柔如水的大姐姐,完全看不出來是出身武將家庭,就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陸濱柔得知賀蘭沁的未婚夫居然是紹都尉後,驚訝地嘴都合不攏了,連連感嘆紹都尉真是好福氣,把個賀蘭沁羞得都不敢抬頭了。張筱菲仗著自己年紀小,拉著陸濱柔問這問那,幫著賀蘭沁打探紹都尉的消息,陸濱柔故意壞心眼地講了件紹都尉曾經的糗事,把幾個姑娘樂得哈哈直笑。
只有賀蘭沁含羞低著頭,但陸濱柔分明注意到她其實豎著耳朵,比誰听的都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