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段風月,哦不,他現在叫田笨妞,站在那里,簡直想挖個地縫鑽下去。
他在心里罵了無數遍,田家那群死鬼怎麼給閨女起了這麼個難听的名字,害他還連累被人嘲笑。
但看著她們一堆女孩兒們笑成一團,只有陸濱柔微彎著嘴角,溫和卻平靜地望著他,絲毫沒有嘲笑的意思,心里奇跡般寧靜下來。
他慢慢解釋道︰「我自小生的粗鄙,身材高大,粗手笨腳,鄉下……女孩又不值錢,父母便隨意起了這麼個名字。」
陸濱柔看著他窘迫地站在那里,確實是粗手大腳,似乎都不知道怎麼站,即使是滿臉傷痕,也能看出很是尷尬的模樣,本來還有的一些笑意也散了,只覺得很是心疼。
她柔聲安慰道︰「你父母是疼愛你,人家都說,賤名兒好養活,你父母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呢。我小時候也有個很土氣的乳名,叫做‘臭妮兒’,是父親給我起的——邊城那邊,是管女孩兒叫做‘妮兒’的。是不是比你這個還不如?」
旁邊的小丫頭蓮蓬,一向嘴快,這會兒在旁邊叫道︰「侯爺這才是亂起名,姑娘可是香香的,就是叫,也應該是‘香妮兒’才對!」
陸濱柔扶額做欲暈狀,道︰「快饒了我吧,什麼‘香妮兒’,更難听,還不如我那個‘臭妮兒’呢,好歹听著還可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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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她剛剛溫柔安撫自己的模樣,心一時間砰砰砰地跳起來,隱隱竟起了個念頭,其實……若是把這樣的她娶回家,似乎也不錯?
待他反應上來自己在想什麼,趕緊掐了自己一下,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璃兒妹妹還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呢,自己又在京城鬧成那樣,怎麼可以負了她?
雖然……她還是不想嫁給自己,但那八成是因為自己有這個婚約,要是婚約不成了,自己成了自由身,讓她看到自己的誠意,她一定肯嫁給自己的。
小郡王有些洋洋得意地想,自己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華有才華,如此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如今又為了她南宮璃不惜扮作女人,如此忍辱負重,哪個女人能不動心?
段風月自然沒想到,後來南宮璃知道他當日的一番行為,只是冷笑一聲,罵了句「蠢貨」便徹底忘了那事了。
年輕的他還不明白,如果一個女人不愛你,你為她做再多,她也不會掛在心上的。如果這個女人還是個聰明的還對你反感的人,那麼……就只能用呵呵來形容你的境地了。
不過最後,這個田笨妞的大名也沒叫起來,段風月大概給她們講了下田家的遭難,比如大火啦,父母兄弟都沒能逃出啦,只有自己僥幸活下來,也離開了那個傷心地啦之類,言畢,說自己再不願見故人,也不忍回首,便改了個名叫田忘,想要忘記那幕慘劇。
大家听得一陣唏噓,對這個丑陋粗鄙的丫頭生出了極大的同情,便都順著她,稱起了她阿忘。
雖然段風月听在耳里,怎麼听都覺得是在叫「阿旺」這種類似大黃狗之類的名字,但總好過那什麼不堪入耳的「田笨妞」罷,他苦中作樂想到。
後來陸濱柔問他有什麼打算,他突然跪下,重重磕了個頭,言道他的叔叔家在梅州,只是路途太遠,自己如今又無家可歸,想在陸家做上一陣工,攢些盤纏,去梅州處投親去。
陸濱柔听得十分黯然,忙扶起他,道可以直接資助他些盤纏,並找個鏢局護送他去梅州尋親。
他搖頭,道自己這副模樣,哪用得著鏢局,只要藏好財物,獨自上路也沒人會搶劫他的。
但是錢財卻是不能白要,他言道他們老田家沒有白吃飯白受人恩惠的,必須要靠自己親手勞動掙來。
陸濱柔感動于「她」的勇氣和骨氣,便同意了,跟丫頭商量了下,給他安排了傍晚灑掃庭院的活。
這活簡單不用學規矩也不用什麼教導,最適合他這種住一陣便離開的,而且每日早上其實專門有人打掃,傍晚不過再隨便收拾下,做做樣子而已。
她還暗自吩咐,把他的月錢安排成跟沐陽她們兩個一等丫頭一樣,並且自己還用自己的私房錢額外給他貼補一份,讓他和凝香一樣,拿雙份的月錢。
這麼過了沒幾日,便到了月底,正是大家發月錢的時候。
這之前謝夫人那邊知道了「田忘」的事,派了身邊的丫頭過來看過了,也是一陣唏噓。那丫頭便回去稟了謝夫人情況,謝氏本也是個心軟的,便大筆一揮同意了女兒對「她」的安排。
大夫人沈氏那邊知道事情詳情後,還讓在這一個月其實他沒干幾天活的情況下,給他發了整個月的月錢,說是其余的是感謝他救了陸大姑娘,給他補身子用的錢。
田忘,也就是段風月也沒推月兌,抱著銀子回了屋。
他現在已經搬出了原來住的那個表小姐的屋子,和蓮心合住一屋。
在外人看來當然是他知進退懂禮節,而明白事情真相的只有他自己和蓮心——他這麼個養尊處優幾乎沒吃過苦的郡王爺,那生活哪能自理啊,當然需要一個能貼身伺候他的了。
而本來就是被他安排進了陸府的蓮心,當然是不二人選了。
于是可憐的蓮心,從前在誠王府時,因為自己父親大小是個莊頭,本來其實是嬌慣養大,都沒怎麼伺候過人的。
如今過來了威遠侯府,不用怎麼伺候極好說話的大姑娘,反而成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小王爺的貼身丫頭。
偏偏這個小王爺還根本就不是個能委屈的主,在外面裝的又懂事又自卑,一回屋,立即床上一靠,二郎腿一翹,大爺的範端得比誰都足,指示著蓮心端茶倒水又值夜。
只把個還沒成年的小丫頭累得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