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馨以為回轉身的韓若會對自己說些什麼,可是到最後也沒有從她口中听到一個字,最後的最後,只留下了一個莫測的笑容。楊馨見韓若走後,自己又在椅子上坐了一會,便又走進了病房里。
韓湘琳看到自己媽媽回來了,便開口問道︰媽,你剛才到哪里去了呀?」
「沒上哪,不過是你韓若姐姐要回去,媽媽送送她而已。」楊馨解釋道。
「媽,你怎麼又去和那個女人說話,她不是個好人,你離她遠點。」韓湘琳趕緊拉住自己的母親,東看看西看看。
「湘琳,韓若畢竟是你的姐姐,媽媽希望你能對韓若尊重一些,不要總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叫,這樣很沒有禮貌知不知道。」楊馨對自己的女兒開口教導,她希望自己的兒女都是那種懂得尊重別人的人。
「知道了,媽,那你下次別再和那個女人,額,不,韓若姐姐再在一起了,我怕她會傷害你。」韓湘琳本來還是說的那個女人,被自己母親的眼神示意才改口叫韓若姐姐。
「媽媽知道湘琳心疼媽媽,媽媽會注意的。」楊馨微笑著說道,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心地並不惡毒,只是因為與韓若的關系,才出言不遜的。
「嗯嗯,媽媽最好了。」韓湘琳靠在楊馨的懷里,撒嬌道。
「媽,爸的後事什麼時候操辦?」良久,韓亦澤終于開始發話了。
「這個,等經過討論之後才能決定,現在還不能確定下來準確時間。」楊馨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韓霖突然離去,公司方面的事務還有很多需要處理,至于後事還要與韓若討論之後才能決定下來。
這邊,韓若從醫院里剛出來,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每一天都會發生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事情。韓若望著這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陷入了沉思。
「不好啦,前面好像發生車禍了。」
‘「哎呀,看樣子,還挺嚴重的呢。」
「听說是一個小孩子被一輛裝有大量貨物的車子給軋死了呢。」
討論還在不停的升級,韓若也因此恢復了神智。她原本不是一個愛湊個熱鬧的人,可是今天,她卻打破常規,跟著那些行人來到了事故現場。
警察已經趕來了,不停地目擊者進行提問,同時也能看到貨車司機那一臉懊悔與驚恐的樣子,或許是無力賠償吧。警察拉起的警戒線中央,一個小男孩清晰可見,倒在血泊中,一臉的迷茫。眼楮還在睜大著,企圖看清這個美好的世界。
「這麼小的小孩子年紀輕輕就喪失了生命,他的父母該有多麼的痛心吶。」
「就是,這個司機真不是個人,出了事故就想著要逃跑,想不負責任。」
「可能這個司機家也不是很富裕,平常人家難免會害怕高額賠償,所以會存在僥幸心理吧。」
討論的聲音不絕于耳,韓若有些受不了,並對著越來越多的人說著「讓一讓,讓一讓。」
最終突出了重圍,死亡總是會給人震撼,更何況是自己本就親身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韓若不能再看下去,她莫名的對此生出恐懼。
韓若忽然加快步子,往前方走去。她特別想快點回家,生命的變化無常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走了一會兒,她忽然停了下來,隨後招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報了自家的小區位置,出租車載著她像風一般往前開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茫茫車流中。
韓若下了出租車,司機連錢都還沒有找給她,就迅速地跑上樓。只听得司機在駕駛位置大喊道︰「姑娘,你還沒有找錢呢。」然而此刻哪里還有韓若的影子。司機坐在車里,將錢包收起,重新開始發動車子,嘴里還念叨著︰「這個姑娘真是奇怪。」
韓若從電梯上到了自己家的樓層,到達自己家門口的時候,韓若哆哆嗦嗦的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門「吱」的一下打開了,韓若立刻走了進去,然後重重的關上了門。她現在迫切想靜一靜,就一個人靜一靜。
韓若將文件袋隨意的扔在了沙發上,自己從冰箱里拿了一瓶飲料開始喝,她真的有點渴了,喝的很急。眼淚卻也是怎麼也忍不住地開始往下掉,現在她好想自己的爸爸媽媽,原來死亡竟然是這麼一件可怕的事情,她的媽媽死了,她的爸爸也死了。她突然感到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和爸爸賭氣,沒有陪他度過最後的人生幾小時。韓若突然把目光看向沙發上的文件袋,听楊馨說里面有爸爸寫給自己的一封信。于是她挪到沙發上,並將文件袋打開。那封信就擺在眼前,韓若鼓起勇氣拆開了它。
「親愛的韓若,當你拆開這封信的時候估計爸爸已經不在人世了。爸爸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十分了解,可是爸爸最後悔的就是對你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我知道你很倔強就像你媽媽一樣,她一生都在愛我,最後意外去世。可是這麼極端的愛我寧願不要,但是無論是對于她還是對于你,我始終是虧欠的。你畢竟只是一個孩子,確實不應該得到這麼殘忍的對待。爸爸對不起你。第二個,爸爸希望你能夠答應我做到這件事情,就是在我死後替我接管我的公司,爸爸十分欣賞你的能力,也認為你一定可以將公司打理的很好。一旦我死後,董事會那邊一定會出現動蕩,你一定要去出面主持,穩定軍心。公司是爸爸一輩子的心血,爸爸希望它在你的手中能夠發展的越來越好。近期,美國那邊的公司幾個項目都需要跟進,在我住院以來,進程都比較緩慢,你首先要將那些公司項目問題加以處理,然後全面接管公司。我希望你能夠答應爸爸,爸爸就這一個要求,公司股份轉讓合同我也已經擬好並且已經簽好了名字。我把它也放在了檔案袋里。」
看完整封信的內容,韓若突然失聲痛哭,一直以來對父親拋棄自己的事實突然就不那麼在乎,原來父親對于自己還是疼愛的。盡管自己的出生是因為一個「酒後亂性」造成的,可是自己的父親對于自己並沒有嫌棄,一個老人,臨死寫得一封信,一直都是在跟自己的女兒說對不起。
「爸爸,對不起。是女兒不孝,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韓若仰起頭,任淚水流進自己的頸項里,她一只手抱著手里的抱枕,另一只手將信紙揉的十分用力。終于哭累了,韓若的理性也在慢慢的回歸。于是她將信又重新放回檔案袋里,然後從沙發上起身,走進了一旁的衛生間內。
韓若將水龍頭擰開,一股巨大的水流沖擊而下。韓若用手掬了一把水往自己的臉上潑去,透過鏡子一看,雙眼還是紅腫一片。這可真糟糕。韓若心里低低的說道。
此刻,韓霖的病房內匯集了一大批人員,大多都是韓霖公司的董事會成員們。一束又一束的鮮花被送進來,每個來來往往的人都對楊馨說了一句節哀順變,然後又迅速地離開了。楊馨嘴上答應著,可是心里也知道這些人全部都是有口無心,韓霖已死,公司失去了主心骨,難免會遭到小人的覬覦。這里的每一個人可能在明天都會成為敵人。
醫院里的醫生開始給韓霖蒙上白布,這代表著韓霖真正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楊馨突然像瘋了一般跑到病床前,開始阻止醫生們的工作。「你們不要這樣,我老公會害怕的,真的,你們不要這樣。」
「韓夫人,韓先生已經死亡了,你請節哀順變,不要干擾我們的工作。」醫生發話了,並示意小護士把楊馨拉開,無奈楊馨力氣太大,小護士怎樣也拉不開楊馨。小護士癟著嘴,幾乎要哭了。她順勢坐在地上,然後嘴里開始吐出話語,「韓夫人,別讓我丟了工作,我一個小姑娘家不容易。」
韓奕澤听到這個小護士的話有些想發笑,盡管在如今韓霖剛死的狀態下,是十分不厚道的,可是韓奕澤還是沒有能忍住,輕輕地笑了出聲。小護士看著韓奕澤此刻的眼神盡是不解。其實換做是哪一個人都會疑惑吧,到底這小子是不是韓霖親生的呀?
由于沒有人能夠將楊馨拉開,此刻病房內的狀態就是醫生們都看著此刻的楊馨撲在韓霖身上,誰也沒有上前拉開。韓奕澤突出重圍,他沖上前去,一把將母親拉了起來,並為楊馨將衣服整了整,然後開口道︰「媽,爸爸已經死了,就不要再折騰他了,他已經很累了,就讓他放心的離開吧。」楊馨的淚水仍是止不住,卻還是放棄了當初的行為,點了點頭。
韓奕澤示意醫生開始動手,醫生們會意,立刻開始將病床上的韓霖蒙上白布,然後將病床推走。「老頭子。」楊馨望著快要推出病房門的韓霖,開始大叫,本來想要追上去阻止,被韓奕澤牢牢抱住了才沒有行動。「媽,爸爸已經死了。」韓奕澤眼里忍不住的悲痛,但他是一個男人,所以他還是比較理智的。最終,載著韓霖的那張病床慢慢的推離了病房,且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楊馨終于平靜了下來。人往往在特定的那個點會到達淚點,而過了那個點便會恢復神智。這是人類的特性。韓湘琳望著此刻自己的母親,于是走了過去,挽住了楊馨的右手腕,並開口說道︰「媽媽,我們一起回家吧。」
楊馨看著左邊的兒子韓奕澤,再看看右邊的女兒韓湘琳,于是點頭道,「好,我們回家,爸爸也希望我們能過得開心,好,我們回家。」
于是,這三個人便一起回了沈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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