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和修斯、喬伊、蜜兒則是奉了校長的命除外辦事,沙拉也被事後追人,所以被免除處罰。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安妮對此非常不滿,因為「留校察看」只是好听的說法,事實上就是要他們幫忙打掃學院衛生。不過,當安妮把這些任務交給其他幾個人去完成後,她也樂得整日逍遙了。
雷達也不介意留在學院反正他回家也是要被趕出來的,因為他不久前給家里的最新報告是《論名聲與金錢我與奧斯卡帝里尼大人私人馬車的一次親密接觸》。他從那不起眼的生活小片段里看出︰「我們偉大的智者奧斯卡帝里尼大人,在擁有如此名望的今天,仍舊過著簡樸的生活。從他的私人馬車里,我可以看到他清高廉潔的偉岸身影,如皚皚白雪中挺拔的一碧參天古柏……」他老爹氣憤的派人找來提茲,把他那篇論文丟到他臉上,然後用語音傳遞對他大吼︰「我們是情報世家,專挖人短處的。不要寫這種歌功頌德的垃圾!若真是揭不到他的短處,那就放眼全學院,看看有沒有將來可能走紅的熱銷貨!那里不是遍地是名人之後,遍地是黃金嗎!想當年,你老爹我在曼佗雅修行的時候……」雷達在他父親一陣轟炸後,就把目光投注到我身上了。總能看到他拿著小筆記本,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後。還有一次竟跑來問我︰「拉拉,你的必殺技是不是就上次使出的鷹爪功?」
至于尼采,他更是無所謂要待在哪里,只要有得玩就好。所以,苦惱于不能回家的就只有梅家姐弟了。
蜜兒和她爺爺住在學院里,沙拉倒是不知去哪兒了。喬伊本也要回家去,但不知為何又回來了,住在修斯家里,說是切磋武藝。那兩個家伙自從布達克索之後,就像互相看對了眼似的,總湊在一起練武。而我當然也只能留在這里,因為無處可去了。
算了,這里的陽光有些刺眼,我還是回去實驗室做我的感冒藥吧!我剛一出花廊,就看蜜兒迎面走來。
「拉拉!你出來曬太陽嗎?」蜜兒像小鳥似的蹦蹦跳跳的跑來。
「呃……是啊!」曬太陽……這種事應該在冬天才做的吧︰「那個……我突然想到要去實驗室去做感冒藥。」
「真的,太好了!」擊中了要害︰「我也要去看!」
蜜兒一直想看我做x-h104……望著她太過興奮的笑臉,我有一種自投羅網的不安,陰惻惻的……「轟」
一朵蘑菇雲沖破屋頂升至蔚藍的天空。火紅的雲煙由紅轉灰再轉黑,在空中翻滾,像沸騰的開水。慢慢的,風把煙霧吹散了,還天空以清明的藍色。學院里靜得沒有一絲聲響,人們像是都在駐足觀望這難得一見的奇景。下一秒,我就听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處向這里靠近。
被薰得灰頭土臉的蜜兒尷尬的看著安然無恙的我,笑著說︰「呃……沒關系……這是魔藥實驗中難以避免的必經程序之一……連愛因斯坦都說‘失敗是成功的爸爸’,所以你可千萬別灰心啊!」
「我是沒什麼……不過你……」我真有點對不起蜜兒的感覺。剛才我幾乎預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及時向一邊退開,卻忘了也叫蜜兒注意。好奇不已的蜜兒見我朝一邊退開,以為是為了讓一條路給她看個清楚,就把頭伸到試管口……結果可想而知。
「你沒事吧!」我對著乞丐裝、非洲臉、爆炸頭的蜜兒,這句抱歉的話實在有些說不出口……不過我還是忍不住驚嘆︰蜜兒不愧是大地母神的信徒,不僅治愈術厲害,這防御力也恁是了得!轟成了這樣都沒事,真讓我自嘆佛如。
「我……去梳洗一下好了。」說著,她向門外跑去,還回頭對欲言又止的我安慰道︰「馬上就回來。」
我是很想告訴她,但已來不及了,她前面有人。
「啊」
「咚!」
留校察看五人組和兩位值班老師虛驚一場後從門外轉了進來。他們有點,恩……驚訝……或者說是敬佩的打量著滿屋狼籍畢竟能做出如此完美的蘑菇雲也不容易。
實驗室里玻璃盡碎,桌椅櫥櫃被肢解得到處都是,唯有角落里一張歪了腿的小凳子還有形有樣。灰灰黃黃的牆壁上有一坨一坨的搗成爛泥的綠色植物的尸體,成放射狀趴在牆上,乍一看上去有點像畢加索的畫。牆壁兩米以上的牆體和屋頂全都被掀掉,只留下空架子,搖搖欲墜的支撐著。陽光毫不遮掩的照進每一個角落。風起了,吹落一片樹葉,從頂上掉進室內。
我沐浴在盛夏有點灼人的日光下,額上冒出一層薄汗,但仍鎮定的對眾人笑著說︰「天太熱了,我想讓這里變得通風一點也不錯。」
兩位值班老師背著手走進滿地碎屑中,四處打量渙然一「新」的實驗室,還未來得急發表參觀感言,安妮便早一步沖出來指著我大聲說︰「拉拉葛羅雷,你蓄意造成爆炸毀壞學院公共設施,破壞國家財產,造成群眾恐慌。要你賠償全部損失不說,還可以根據我國刑法第114條定你危害公共安全罪!雖然你才14歲,但犯有爆炸、放火、故意殺人等行為,還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你這次跑不掉了,我們都是人證……」
「不。」值班老師甲打斷安妮的指控,說︰「實驗中出現各種狀況是很正常的。不過你這實驗還真是聲勢浩大呀!」
「而且葛羅雷同學特意等到學院放假、人都走光了,才留下來做實驗,可見其考慮周詳。」老師乙也對我點頭稱贊︰「心思縝密,考慮周到,時時為他人著想,又熱愛學習、勇于實踐……真是曼佗雅眾學子的榜樣!」
「老師您過獎了。」我恭敬的向兩位明眼辨是非的青天大人一鞠躬。
「怎麼回事?」修斯和喬伊一臉慌張的跑來,他們多半是在奧斯卡那里見到蜜兒,才趕來的。
兩位老師看了來人一眼,又對我說︰「你也要小心點,別太用功了。」又轉向安妮︰「這位同學是留校值勤的吧。看你剛才也挺有活力,就把這里打掃干淨吧。」說完,瀟灑離去。
呵呵,我的心情很好,腦中突然有了一副配藥系統圖,于是,迅速在地上畫出一個倒五芒星陣再從次元袋里拽出一張長桌和一套玻璃器皿放好這些是常備物品。
「你要做什麼!?」安妮驚恐的看著我忙碌的身影。
「如果你要打掃這里,請等我把實驗全部做完後再弄吧。或者你想多掃幾遍,我也不反對。」
「你哼!」安妮瞪我一眼,找了張小凳子坐下,雙手環胸,對雷達、梅蘭等人下令道︰「你們幾個,還不快把這里打掃干淨!」
沒人理她,受不了安妮幾日來的頤指氣使的幾個人,反而左右張望著,走過來跟我閑聊︰「拉拉,你在做什麼啊,這麼轟動?」
我不知道安妮的臉變成什麼顏色,只見修斯和喬伊也好奇的走進來,一邊不太肯定的觀賞鏤空的「屋頂」。喬伊一不小心踢到了什麼,那東西直直飛向安妮坐著的凳腿上,她大叫一聲摔坐在地,室內一陣哄笑。
安妮羞憤不已的指著喬伊大罵︰「連你也欺負我!」之後便掩面嗚咽起來了。
喬伊嚇了一跳,連忙跑去扶起安妮,又放正板凳讓她坐好,手足無措的安慰著。
「有必要這麼夸張嗎?」看著眼前的場景,我皺眉小聲說。
「你不知道嗎?大小姐這兩天情緒不穩定,受不得一點驚嚇!」雷達又向我買弄情報了。
「為什麼?」我仍是好奇的問。
「听說下個月初在宰相府舉行的仲夏晚會上,會有重要消息宣布。」雷達故作神秘的對我咬耳朵,聲音卻足夠周圍的人都听到︰「雖然沒有對外公布,但知道□□的人都說是奎安娜皇後要宣布以撒安法洛和宰相的小女兒伊莎貝拉小姐訂婚!安妮好象受了什麼打擊!」
這樣啊,可是……
「又不是修斯訂婚,她那麼激動做什麼?」我不解的問雷達,他也搖搖頭。我于是低聲問修斯︰「你什麼時候被她甩了?」
修斯有點尷尬︰「呃……這事與我無關。她和以撒……算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安妮見眾人毫不理會,哭得越發淒慘嚎啕。「喂,你們也說幾句嘛!」喬伊苦惱的向我們求助道。他的騎士守則里的規定是不能讓女士哭泣的。
修斯涼涼的站在一邊扇著扇子,卻因忍受不了安妮的鬼哭狼嚎,終于從後門快步走開了。雷達、尼采也一一效仿,一溜煙的跑掉。我才不理會他們,這樣的嗓音我已經司空「听」慣了,說實話,安妮的尖叫聲與莫拉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所以我毫不手影響,只是自顧自的做手里的東西。
喬伊見人都跑光了,只剩下我一個,只得無奈的向我求助,我更不想理他哪有一個男人勸女人幫他去安慰另一個女人的?
喬伊無奈的嘆口氣,面對向他發難的安妮沉默一陣,只得輕聲說︰「別這樣了,安妮!」
他的聲音很輕,充滿無奈,卻讓我渾身一震,腦袋嗡嗡作響。耳鳴似的,同樣的一句話在腦海里反復重播︰「別這樣了,安妮!」維爾的聲音也很輕,卻充滿無限柔情。他輕輕摟住安娜貝迪的腰,親密的喚這她的昵稱,貼近她的耳畔低喃︰「你知道的,我最愛的只有你!」
世界仿佛天旋地轉般,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沒有夏日的茉蘭別堡,沒有陽光下的綠色草原,更沒有歡聲笑語的生日晚宴,黑暗中只有安娜貝迪道森那雙諷刺的綠眸,閃耀著我再熟悉不過的光芒。
我暈眩得好象要昏倒,只得用手撐住桌子,僵直著身體。巨大的壓力震得桌上的瓶瓶罐罐「咯咯」發響。
似乎覺察到我的殺氣,喬伊和安妮都向我這邊看來。大小姐已忘記了哭泣,粉女敕的小臉上半滴淚痕都沒有。
「拉拉,你……」喬伊不解的出聲。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努力平息激動的心情。半晌,我伸手抓起桌上那瓶剛剛搗好的藥粉,咧開怪異的笑容,轉身對他倆說︰「最新研制的特效藥‘笑一笑十年少’,十個金幣一瓶!」
※※※
這是一間華麗的大廳,寬敞卻並不明亮。窗外已是夜幕低幕,或是凌晨薄暮。沒有星光,映得室內也一片昏黃。四盞發著淡黃色光芒的魔法燈浮在半空,時上時下的不停搖擺,帶著光球也時明時暗,似在不安的輕顫。四盞燈不能給偌大的會客廳充足的光線,莊嚴華麗的室內被布置的肅穆,在淡淡的光暈中更顯壓抑與沉重。
我站在客廳的中間環視四周的擺設,這熟悉的廳堂,是在何處見過的呢?雕花燙金的上位座,笨重卻顯尊貴。兩邊各是一排李桃木制桌幾,坐椅設計得方方正正,就如客廳的主人的性格一般。腳下踏著的是一層柔軟的長毯,行走時不會發出一點聲響,輕柔得沒有真實的觸感。室內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
從側門出去是一條同樣昏暗的長廊,曲曲折折的連接到室外的一座水榭。下意識的,我很喜歡這建在小湖上的水榭。回廊建造得很雅致,扶欄外臨水種著一蔟蔟蘭草,肥女敕的長葉向外伸展開,像是俯看下方的一池清水。不遠處的幽暗的湖面上浮著幾片墨綠的圓葉,兩朵睡蓮靜靜的躺在上面,仰望無盡的黑夜。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兩個婢女打扮的年輕女子從對面走來。她們手里端著矮幾,神色嚴謹,步履匆忙。我正要給她們讓條路來,她們已穿過我的身體,徑直向我身後的小門轉出去了。我有些錯愕的呆望著她們消失的背影,驚訝的看看自己的手。我把雙手舉起伸到眼前,但眼里卻什麼也看不見,視線所及仍然是水榭欄邊的長座。低頭看看自己的腳,才發現地上也什麼都沒有。
「我只是一具沒有實體的虛幻靈體嗎?」我疑惑︰「或是只有自己的精神體回到了這熟悉的場景?」
我沿著水瀉繼續往前走,向那兩個婢女走來的方向尋去。路的盡頭是一處別致的雅院,房里的魔法火焰照得透亮,穿過垂下的簾幔射出窗外來。院落里也很靜,偶爾能听到從房里傳出的一兩聲沙啞的輕咳。我走進虛掩的門,屋里有三個人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