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原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有什麼資格怨別人,怨命運,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該的。「那你為什麼說三個月內,我認不出他
,他就會失去記憶?」我哽咽的問著。
「天下只有無劍可以救他,你卻總是游移不定,用藥物控制也只是暫時的,耽誤了時間,到時候,即使我想救他,他仍舊會失去記憶。」
他的解釋讓我徹底明了,為什麼我第一次和惜月試用那個方法沒能成功,我雜念太多,懷疑太多,怎麼能做到平心靜氣呢,原來那信中末尾最
後模糊的那句話,是那個意思。
「那麼,他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如果活著,那麼他在哪兒?」我終于問出心中最想問的那個問題,以前的事情,我承認自己的錯,以
後,我卻不想自己錯過,我忽然想起五皇子最後見到我說的那兩句話,也許他是想給我些提示。
「不好了,不好了,小梅難產,師傅,你去救救她吧。」伊古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焦急地說著,「我也沒辦法了,她開始大出血,可能大
人都保不住了。」然後她開始嗚嗚的哭起來。
思煌卻看著我,「我們再來個交換怎麼樣?」他說,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問我這種問題,真得很令我吃驚,「我救小梅,而你這一生都不再
過問行之的事,不管他是死是活。」他的要求令我震驚,他只是背過身不看我,一句話卻幽幽的傳過來,「你已經害得他夠多,我不允許你再
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我喜極而泣,他那麼說,是不是還意味著,惜月沒有死!?伊古焦灼的望著我,期待我的回答,我已經背負太多的債,怎麼可以再背負兩
條人命,即便一生不見他又有何妨,只要他還活著,只要我心中有他,他就永遠在我身邊。
「請前輩先去救小梅母子,你所要求的,我定會做到。」我望著思煌的背影,他應該知道,我是承諾重于一切的人。
幸好,小梅母子都很平安,那是個很可愛的大胖小子,混血使他的模樣異常的可愛,看著新生命的誕生,讓人覺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又過了兩個月,我拜別了他們,我決定重新上路,去尋找我的人生,我不屬于這里,雖然我不知道,我會在哪里停留,但是,我堅信,總
會有屬于我自己的地方,屬于我的人,再等待著我。
也許人世間充滿了斗爭,我們都無法逃避,唯有勇敢地去面對,拼命的廝殺,才會找到一條出路,我不知道我的出路在哪兒,可我不會再
縮在自己的殼里,自怨自艾。我來到了這里,經歷過的這些事,讓我慢慢領悟到,也許沒有一種人生是完整的,也許沒有一樣東西是永恆的,
但是人生終究值得我們期待,同樣的陽光都映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上。
「小梅,你覺得我穿這條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
「小梅,你幫我挑一條合適的腰帶吧。」
「好。」
「小梅,你覺得我的胭脂再紅一點是不是會更好?」
「是。」
這些話出自我我面前的林家大小姐之口,而我,正是她口中的小梅。
「小梅,你說明天天氣會怎麼樣呢?」
我又一次無語中,明天會怎麼樣,我怎麼知道,我在心中第一萬八百七十四次的懊悔自己兩個月前的沖動之舉。其實那天我沒想見義勇為
的,我只是躲在一旁的草叢里吃著烤山芋,結果就听見草叢外的對白。
「這麼細皮女敕肉的小娘子,我們搶回去做壓寨夫人吧。」接著是一片yin笑和一個姑娘哭哭啼啼的聲音。
每天都上演的戲碼,我怎麼會有興趣停留,轉身剛想走,卻發現一條赤練蛇封住了我的路,我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卻好死不死的滑
倒,然後跌出了草叢外,我悔青了腸子,還不如讓蛇咬一口呢。
「不好意思打擾了,各位繼續。」我皮笑肉不笑的打哈哈,幾個大漢一臉賊像,拉扯著一個姑娘,一頂華麗的轎子扔在一旁。
我剛想腳底抹油,模模懷中,好像把宋炎送給我的匕首給弄丟了,只好回頭去找,卻見他們其中一人拾了起來。
「好漂亮的匕首啊,大哥,是好貨色。」那個人向著旁邊的男人揚揚手中的匕首,那是我的哎,可是我可不敢這樣喊出來。
「阿!」一聲慘叫,原本拿著匕首的人像遇上了毒蛇一般的丟掉它,他的手冒出濃濃黑煙,表情也極其恐怖,他怎麼了?
「這,這是北炎谷長老的令符。」那個老大模樣的人瞪圓了眼楮說著,然後跌跌撞撞得向我走來,「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小姐,還
請饒命。」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我拾起丟在地上的匕首,左右打量了一下,沒什麼特別啊,為什麼我拿著會沒事,算了,誰知道宋炎給我的是什麼鬼
東西。
揮揮手,讓那一群人走,我自己也樂得清靜,正想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感覺衣角被人拉住,原來是那個姑娘,她此時哭的梨花帶玉
,我一時心軟,只得答應送她回家,卻沒想過,我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心,卻害得我現在這樣。
那姑娘原來是鳳陽大戶林家的大小姐,叫做林文燕,家中只有這麼個寶貝女兒,去山上進香的時候偏巧遇到山賊,家丁們都被殺了,幸虧
得我所救。她是這麼向她家人介紹我的,說是為了要報答我,非把我留在她家里,我一想要拒絕,她就眼楮發紅的想哭起來,結果我逍遙自在
的生活沒過幾個月,就斷送在這個淚美人身上了。
林文燕什麼都好,美麗、溫和、善解人意,可就是什麼事情都喜歡征詢我的意見,幸虧我騙她說我叫小梅,所以當她每次問我,「小梅你
沒騙我吧?」的時候,我都會回答,「小梅沒騙你!」然後心中默念,小梅你別怪我啊。
除了陪林文燕,其他事情我是不用做的,于是我成了林府第一大閑人,就這麼一晃兩個月,我漸漸適應這里安逸的生活,心安理得的享受
這一切。
一日午後,我正閑閑的喝著涼茶,這樣炎熱的天氣里有一杯苦丁茶,很是降火,我打定主意呆在屋里不出去。
「小梅,小梅。」林文燕快樂非凡的聲音響起在耳邊,為什麼她總是激情四射,那我是不是老了?
「什麼事啊,大小姐。」我出口狀似恭順,實則根本還懶散在椅子里,反正她也習慣我這樣了。
「你還有心思在這里喝茶。」她一把搶過我的杯子,我的涼茶阿,我盯著她,除非她能給我一個好的理由,「我們去游船好不好?我終于
被隋公子邀請了。」她快樂的像在花叢中飛舞的蝴蝶。
「我暈船。」我信口胡騶,這小丫頭不知道範了哪根粗神經,最近對那個什麼隋公子青睞有佳,不過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還喜歡邀請
不同的女子上他的船見面,據說要從中選出自己的妻子,林文燕一直在等著,連人家面都沒見過,還那麼興奮。
「這幾天,爹爹正和娘商量著把我嫁出去,可我想找個自己也喜歡的人啊,我覺得隋公子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選,大家都說他是個可比神仙
下凡的人物呢。」這小妮子根本沒听見我在說什麼,自己在那兒自說自劃的憧憬起來。「可是要嫁人的話,就要和你分開了,我也很矛盾啊。」她蹙起眉頭,像是在考慮什麼千古難解的問題,卻把我給樂壞了。
我已經在這里呆得夠久,有點膩了,正想找個機會離開呢,這樣一來,再簡單不過,于是我說,「那我們趕快去吧。」
林文燕一听我這麼說立刻樂開了花,一改先前的不快,看著林文燕重新飛揚的笑臉,我一度懷疑,她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不過,文燕,
我會幫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再走的。
很大的船,雖然比上我上次出海的那艘,不過這艘裝飾得更加豪華,我攙扶著文燕走上船,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迎了上來,「是林姑娘嗎?
我家主人已經等候多時。」說著,就把我們迎進船艙。
船艙居然沒有外面那麼豪華,且,樸素的過分,處處顯示著淡雅和清閑,如果這些出自那個隋公子的手筆,我不得不重新認識他。
小姐被安排坐在簾子後面,是啊,女孩子麼,總該有點矜持。我倚靠著一旁的柱子想休息一下,卻被一把熟悉的男聲驚的回不了神。
「林姑娘你好,在下隋然。」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好熟悉,無數次的出現在我的夢中,我的血液開始僵硬,冷汗一一滲出,我想舉步拉開簾子看個究竟,卻也發現自己
動彈不得。他們開始交談,林文燕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羞澀,可以的紅暈染上她的臉頰,可我覺得自己口干舌燥,胃中有什麼東西在翻攪。
我跑出船艙,在外面吐了起來,我居然暈船了。船已經開出港口,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我即便是想逃,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文燕居然也跟著我跑了出來,「小梅,你沒事吧。」我輕輕的搖搖頭,「都是我不好,你說自己暈船,我還拉你出來。」她還在自責著,
我只好淡淡地笑著。
「你沒事吧。」那個聲音!他簡單的詢問,語氣不曾有起伏,像是給予一個下人最大的寬容和恩賜。
然後是一個人影出現在我面前,他背著光,我似乎看不真切他的模樣,我閉上眼,再睜開,那是我在心中描摹了千百次的容顏,我怎麼也
料不倒,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景下相遇。馬行之,原來你真的沒有死。
我是該笑的,笑他終于還是活著,沒有留我一個人在這孤零零的世界,即便我們咫尺天涯,只要知道你還是活著的,那就夠了。
我搖搖頭,撇開眼,我怕自己再看著他,會被他瞧出什麼,可是我忘了自己早已變幻的容貌,我只听見他淡淡地說,「我會吩咐下人照顧
她的,林姑娘,這里風大,我們還是進去說吧。」
我看見林文燕淡淡的點點頭,我向她示意我沒事,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我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不管他記不記得我,我沒有忘記我對思煌的承諾,只是原本我以為我不可能再見到他,可是誰知道那麼快,他又
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他看上去似乎很健康,正在找妻子,看來過得也還不錯,也許此生不再牽絆他,真的是對他最好的報答。
海面風平浪靜,我呼吸著微咸的空氣,陣陣海風撫過,那樣淡,卻依舊刺痛了我的臉。不對,風怎麼會是這樣,明明是充滿在空氣中的殺
氣!
果然,船上的人已經開始警戒起來,我們的船被人包圍了,我被人護進船艙,卻發現隋然在低聲安慰文燕,那一對才子佳人,站在一起,
灼到了我的眼。
「小姐,這里很危險。」我開口提醒,沒有注意到自己語氣中濃濃的醋味和擔憂。
「沒關系的,小梅,隋公子說會保護我們的。」她的臉上已經有了幸福的表情。
隋然看文燕的眼神也是異常溫柔,我再次別過眼不去看,看一次,就是將我的心凌遲一次。這次來的全部都是扶桑殺手,而且個個實力不
俗,這里的人顯然不能適應他們的神出鬼沒,不過片刻,就已經死了大半了人,最後,連隋然都加入了戰圈。
我用身體護住林文燕,擔憂的眼神卻緊追著隋然,林文燕驚呼出聲,引得隋然側目,分了他的心,我分明看見一把暗劍伸向他的背後,我
怎能,怎能再一次看到他倒在我的面前,那聲‘不要’尚未出口,我的身體就已經行動于我的思想之前,擋在了那劍鋒之前。
為什麼不痛?為什麼我沒有暈過去?我睜開眼,看見隋然的四周出現另外幾個人,擋住了那些扶桑武士的攻勢,而我此刻居然半躺在他的
懷里,他正用一種思考的神色打量著我。
我一個轉身月兌出他的懷里,有些局促地抓著衣角,眼楮四處張望,腦子一片空白,該如何解釋自己剛才的舉動,果然,他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會撲上來救我?」他的語氣里是淡然和譏諷,該死的矛盾。
「你是我們家小姐的心上人,我不救你,她會傷心死的。」我低著頭,陳述一個事實。
「噢?是這樣嗎?」他顯然不相信我的說辭,可對于我的反駁他也沒有證據證明。
「那麼,這個你怎麼解釋?」他說,我抬眼望向他,他指著地上宋炎送我的那把匕首,怎麼在他那里,我模模懷中,可能是剛才不小心掉
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