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卻高興不起來,不是為皇太極悲哀,是心疼她的小多。如果沒有她,小多還需要卷入這樣的爭斗中嗎?他會悠閑的站在是非外,笑
看朝野中的風起雲涌。他會在這樣人人開始自危的夜晚,蒙上被子睡個好覺。看著人影紛錯的書房,苗喵喵有些落寞問道。
也許小多現在也象豪格一樣,忙著和許多人討論著原本他並不關心的事兒,以後的每一天,也許都會是這樣。當權利握在手中的時候,只
會讓他越來越忙,就算再回到他身邊,他們也過不回原來的日子了。
「嗯,這樣就誰也搶不走額娘了」摟緊苗喵喵的脖子,富綬把頭枕到她的肩膀上。皇爺爺死了,再沒人能壓的住可以搶走額娘的那個人。
打從額娘進府起,他和阿瑪都知道這個事實,新婚夜就溜出去,脖子上永遠掛著一個人的小玉像這些都說明額娘的心里早就住著一個人。
如果不能坐上龍椅,他們早晚都會失去她。
「那如果額娘不想做皇後呢?」不要再多一個說是為她才去做皇帝的人了,她並不想做皇後啊。
她只想象以前一樣,做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丫頭。可以頂著鳥窩頭跟大家一起去搶飯吃,可以摟著翠花滿草地打滾,可以跳到小多的
背上耍賴讓他背,就這樣簡單的快樂著就好。
豪格想做皇帝關她什麼事兒,沒有她歷史就可以改變了嗎?不要再把這頂帽子強扣到她的頭上,這樣的帽子小多已經送給她一頂了,她覺
得她的脖子都快給壓斷了,這帽子太沉。
「不管你想不想,如果阿瑪做了皇帝,你就非得是皇後不可」緊摟著她的手瞬間松開,大眼楮冷冷的看了看她,富綬扔下一句話後轉身迅
速的走掉。
他不要再听額娘說這樣的話,究竟還要阿瑪怎麼做,還要他怎麼做?難道這麼長時間,就沒有讓她有一點舍不下嗎?
這小子吃錯藥了是吧,跟她發的哪門子脾氣,她也不過就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嘛。她還不知道他阿瑪的性子嗎?她不過就是不滿意有人舉
著一切為了愛情的條幅,跑去爭奪自己想坐的不得了的位置罷了,她哪有那麼大的魅力。
說不準,他阿瑪一坐上皇位,第一個就把她打到冷宮去,到時候別說皇後了,黃鼠狼都當不上了。
「大阿哥,先皇沒有留下遺詔,也沒有留下新皇是如何地選舉的話。依下官猜想,該是遵照先祖定下的由八大和碩貝勒共同商議的規矩辦
了。如今這八大和碩貝勒已經廢除,明兒的會議,該是和碩親王與和碩郡王共同商議」
听到先皇駕崩的消息,索尼、鰲拜、圖賴、圖爾格、拜音圖、何洛會、譚泰、冷僧機這八個兩黃旗中的杰出人物,帶領著好幾十個也是三
旗的各個牛錄的首領,第一時間趕到肅親王府,說話的這位,就是八個人其一個何洛會。
「大阿哥?大阿哥?」何洛會叨咕完了等著豪格做指示,等了半天人家也沒動靜。心說這大阿哥還真是處變不驚,沉的住氣,的確是當皇
帝的料。
正美呢,旁邊的拜音圖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又沖著豪格那邊駑了駑嘴。意思是別美了,看仔細點,大阿哥那是沉思呢嗎?何洛會仔細那
麼一看,差點沒氣抽了,這麼重要的時刻,這位爺居然在發呆。
「嗯?哦,你繼續」敷衍的應了一句,又回過頭盯著那扇還亮著燈的窗子去了。這麼晚了還沒睡,在憂慮皇位爭奪的結果吧。
何必呢,就算十四叔做了皇帝又怎樣,只要自己不放手,十四叔又能如何。貶他?絀他宗籍?大不了帶著她回兩皇旗的駐地好了,這樣也
許她還會慢慢忘了十四叔呢。
「大阿哥,您該明白,這不光是您自個兒的事兒,還關系到兩黃旗的眾多弟兄,要慎之又慎啊」
繼續?就他那副明顯神游太虛去了的呆樣,還繼續個屁啊。武將出身的鰲拜帶著七分小心,三分不滿,嗓音洪亮的說道。
「你們這麼為兩黃旗著想,還真是讓本王感動。瞧著你們就跟親兄弟似的,本王更覺得欣慰啊」收回視線,瞧了一眼在坐的諸位官員,豪
格話帶譏誚的說道。
這麼盡心真是為了兩黃旗嗎?天知道他們的真心有幾分。不過是怕兩黃旗的勢力給削弱,連帶著他們自己也跟著倒霉罷了。大家心里都清
楚的很,這場爭奪皇位的戰爭,無非就是十四叔與自己兩個人的戰爭。
「既然大阿哥都這麼說了,不如我們就歃血為盟!」很顯然,因為豪格慣有的平板冰冷語氣,誰也沒听出他話里的嘲諷之意,還當是豪格
暗示他們要結成聯盟,全力支持他。素來圓滑的索尼馬上站出來振臂高呼一下,以博得主子的歡欣。
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既然索尼帶頭倡議,其他的人當然也就跟著響應。一只茶碗,一杯清水,八個人,八滴血,雖然是臨時起意,弄的也
還真象那麼回事兒。
豪格冷眼看著他們表演,差點沒笑出聲。這種虛偽的,為利益而結成的聯盟有多穩固,大家心里頭各自有數。何必弄的這麼認真呢,意思
一下就算了,比如一人吐口口水就好了嘛。
「大阿哥放心,我們兄弟誓死支持您」一人一口,飲罷杯中水,拜音圖代表大家伙表了決心,一個一個都是滿臉的豪氣干雲。至于心里怎
麼盤算就不得而知了。
「光你們是不夠的,想贏就要爭取得到其他人的支持」看著他們就心煩,豪格決定把他們給支走算了。自己想做皇帝嗎?想!但是如果做
了皇帝,恐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得到她,那他不做又何妨。
若是皇阿瑪泉下有知,看到他的兒子為一個女人就放棄江山,一定會氣的蹦起來吧。也好,總算有個恨鐵不成鋼的父親樣了不是。
「下官等知道該怎麼做了」書房里的人統統站起身。接收到主子的提示,幾個人馬上告辭,準備開始他們的拉票行動。
兩紅旗那邊是沒什麼戲了。禮親王代善是老好人,什麼時候都是和稀泥的主兒,估計是兩邊都不會支持,穎郡王阿達禮則是站在多爾袞一
邊的。現在關鍵是瓖藍旗的濟爾哈朗站在哪邊。所以這些人匆匆離開肅親王府後,直接就去了鄭親王府。
但是結果不是很讓人滿意。想也知道濟爾哈朗是個老狐狸,兩邊的形式看的非常清楚。這八個人到了濟爾哈朗家,濟爾哈朗對他們熱情寒
喧之後,表示會支持皇上的兒子,你們放心,不過呢,還要爭取多爾袞的同意。
無功而返的幾個人心里開始了另一番盤算。他們要保住的是兩黃旗的勢力,只要是皇子阿哥做皇帝,他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不是。
為利益而結成的聯盟是最容易破裂的,豪格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好在他並不是非當皇帝不可。
所以在不久的以後雖然遭到了背叛,也沒多大的憤怒,或者委屈什麼的。人嘛,都是為自己,他不也一樣,否則以他的個性,皇位真的坐
不上嗎?
鰲拜他們在肅親王府這邊折騰忙乎,阿濟格,多鐸自然也不能讓多爾袞的睿親王府消停。帶著兩白旗的所有官員,將領,骨干精英們也跑
來開會了。
其中還有兩黃旗的官員,兩藍旗的官員和穎郡王阿達禮,場面跟肅親王府那邊差不了多少。
「哥,等了這麼久,你明天無論如何都要贏」那邊歃血為盟,這邊跪地請命。呼呼拉拉一個挨一個都給多爾袞跪下了,包括比多爾袞大了
好幾歲的阿濟格。
豪格那邊是因利益而結盟,多爾袞這邊卻都是真心擁戴他的人,光這一點,就已經贏了豪格。在加上他現在已經是四旗在握,怎麼看皇位
都是他的。
「我當然會贏」抿唇輕笑,多爾袞抬抬手示意他們起來。何必這樣呢,他早有打算了,別說是跪下,就算是磕頭也沒用,他都會按照自己
的計劃,來主導這場戰爭的結果。
「哥,我們是說你一定要做皇帝,不是贏了就完事兒的」打從知道哥哥跟莊妃聯手起,多鐸就十分不滿。
他不相信哥哥看不出來,莊妃跟他聯手,無非是想自己的兒子做皇帝,這樣的人不是助力,是禍害。除非他不想做皇帝,哥哥不想搶回那
丫頭了嗎?不坐上皇位,他搶的回來嗎?他究竟想讓那丫頭等多久!
「小十五,信不過我嗎?」他當然明白為什麼多鐸執意要他坐上皇位,但是小十五有沒有想過,那丫頭願不願意做皇後呢。
他想她寧願只是睿親王府里的一個野丫頭,那他做了皇帝,搶回了她也不過是困她于牢籠罷了。他的目的是把心愛的人搶回來,可不是把
心愛的人給困在一個華麗的籠子里。
他不會去做皇帝,那原本就不是他想坐的位置。他也不會讓豪格坐上皇位,這是他與豪格兩個人的戰爭,是為了一個女子戰爭。勝利的最
終會是他,因為皇位上坐著的人必然是站在他一邊的。
揚著自信的微笑,多爾袞堵住多鐸的嘴巴。但是太過自信有時候往往看不到潛在的阻困,錯過了這一次機會,他與她一等就是五年。如果
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今天的多爾袞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嗎?
「十四弟,現在可是咱們當仁不讓的時候,你可別心軟啊」這個阿濟格是莽撞出了名兒的,十分不得皇太極的喜歡。因此很多時候都被皇
太極踢到外面打仗去了,免得留在京里礙眼,自然也就不清楚多爾袞與豪格之間究竟是在爭什麼。只當是多爾袞念著叔佷的情分,不肯出手。
「十二哥帶兵這麼些年,不清楚什麼叫以不變應萬變嗎?現在的形式可謂是一觸即發,太過急進隨時有發生混戰、發生內訌的危險,一切
都還言之尚早。大家都回吧,我自個兒心里有數,明兒崇正殿上自有分曉」
一席話堵了所有人的嘴巴,多鐸明知道他這些話都是敷衍大家的,卻又找不出反駁的詞兒,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其他人听多爾袞這麼一分析,也知道形勢的緊張。就如多爾袞所言的,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一切都還要視明兒的商議情況而定。大半
夜的,都累的要死,再耗在這兒也沒什麼意思,遂都起身告退了。
「哥,我希望你記得,還有個人在等著你呢,別讓她失望」多鐸是最後一個走出書房的人,踏出門口前,多鐸沒回頭,背對著多爾袞沉沉
的說道。
「省得了」淡淡應了一句,多爾袞慢慢合上雙眸。半晌,听到關門聲和腳步遠去的聲音,輕吐一口氣,沒人比他更緊張這場戰爭的結果。
三年多了,他只能在夢里擁著她的,在夢里感受她的氣息,這樣的痛苦,這樣刻骨的相思要他如何去忘?小十五還真是多慮了。
東方漸漸泛起了霞光,暗灰色的天空開始逐漸明亮,新的一天開始了。一個人的死亡,帶來兩個人的戰爭,就只因為某一年這個人埋下了
一根導火索。當時的精心算計,造成了死後朝野的緊張局勢,也成就了一個女人青史留名的偉績。
天就快亮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已經在崇正殿上演了吧。滿朝的文武和天下的百姓抱著怎樣的心情在期待著誰勝誰負呢?
不管他們的心情如何,最焦急,最不安,最難以平靜的應該就是兩個女。同一片天空下,不同屋檐下的兩個女人,在這一天都早早的起床
了,同時望著窗外還不甚明亮的天空出神。盡管她們關心結局的原因不一樣,但這結果卻同時左右著她們以後的命運。
「額娘,昨兒夜里,對不起」輕輕的推開房門,走到雙手托腮望著窗外出神的人身邊。順著她的視線跟著看向窗外。模模糊糊的庭院看不
太真切,不明白額娘為什麼看的這麼出神?收回視線,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富綬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