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雪訕訕一笑，「是嗎？可能是昨夜不小心著了涼，所以臉色有些白，不礙事的。」
秋詞點點頭，「四妹妹的意思是府里的被子不夠厚，還是說母親對你不夠關心？」
賀秋雪強打起精神賠笑道，「三姐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母親對我很是關心，被子都送了好幾床過來，是我自己不好，晚上睡覺不安份，踢掉了被子，所以才著了涼。」
「原來如此。」秋詞意味深長睨她一眼，「我還以為四妹妹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夜不能寐，深怕夜半會有冤魂索命呢。」
賀秋雪臉上的笑已經掛不住了，她勉強道，「三姐姐說笑了，怎麼會呢。」
秋詞似笑非笑，「既然不是，那我就放心了。」頓了頓，她又說道，「寧二小姐的事你听說了嗎？唉，說起來真是可惜，那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竟然被人生生毀去容貌割掉舌頭，這樣活著，可真是生不如死。」
秋詞的話句句若有所指。
賀秋雪身體搖搖欲墜，面色蒼白如紙，總覺得秋詞是在暗示她些什麼。
難道，她知道了？！
不，這絕不可能！
既然寧延意已經遭人毒手，那這件事就不會再有人知道！
秋詞如此說，一定是踫巧的而已！
對，就是踫巧的！
「三姐姐說得是。」賀秋雪勉強附和，「真是太可惜了。」
「你也覺得是嗎？」秋詞自顧自的走進了屋子，坐到一邊幾案旁邊，手指輕叩桌面，「你也覺得寧二小姐這樣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干脆吧？」
賀秋雪原本已經放松的身子又是一顫。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干脆？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賀秋雪︰「呵呵……」
秋詞似是漫不經心的繼續道，「怎麼？三妹妹你面色好像越來越差了，要請個大夫來瞧瞧嗎？」
「不用不用。」賀秋雪忙擺手，口中一疊聲說道，「不用。」
她也在幾案旁坐下，雙手緊緊的捧住桌子上的一杯清茶，茶雖放至嘴邊，卻遲遲沒有送入口中。
賀秋詞到底什麼意思？她不會是在唬她吧？又或者是在誆她的話？
對，肯定是，她不能露出馬腳！
現在寧延意已經這樣了，這件事根本不會再有別人知曉！
秋詞一直注意著賀秋雪的反應，很顯然，她是作賊心虛，目光毫無焦距的四處亂看，根本不敢與她對視。
「還是請個大夫瞧瞧吧。」秋詞說道，「你若是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可怎麼辦？」
賀秋雪終于反應過來，秋詞這是在詛咒她！
「三姐姐，你怎麼能如此說我？」她帶著幾分委屈說道，「你是想我一病不起嗎？」
秋詞笑了笑，「四妹妹覺得是生不如死好，還是一病不起好？」
賀秋雪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向她，「你……你，你怎能如此詛咒于我？」
「哦。」秋詞淡淡道，「我不過是打個比喻，四妹妹不必驚慌。」
驚慌？
「誰驚慌了！」賀秋雪月兌口而出。
「不驚慌就好，那四妹妹是覺得如同寧二小姐那般生不如死好，還是一病不起好？」
秋詞眸光鋒利，緊緊的盯著她，似乎她要是不回答這個問題，她就會一直問下去。
賀秋雪死死的攥住了手中茶杯。
生不如死好，還是一病不起好？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只要活著，就還有一線希望，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秋詞也不催她，只靜靜坐著，發現手中茶水涼了，又招手讓丫鬟去換了一次水。
「我覺得寧二小姐至少還活著，活著就還有希望，也許某一天，她的病也能好起來，她的容貌也能恢復如初。」賀秋雪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語氣听起來也盡量心平氣和一些。
秋詞點頭，「原來四妹妹是覺得生不如死好。」
她已經給了賀秋雪選擇的機會，既然她喜歡生不如死，那就讓她生不如死好了！
原本還想著給她一個痛快，讓她痛痛快快的下去陪雲君兒，既然她不想下去，那就讓她陪著寧延意吧。
賀秋雪臉色蒼白，卻又不得不擠出一絲笑，「至少活著還有希望。」
「是啊，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秋詞說道，「說起來，過兩天就是君兒的頭七，你說這人死了之後，是不是還會回來找害她的人報仇？」
既然她選擇生不如死，那現在就嚇嚇她又何妨？
「我听說人死後，若是有冤屈未報，多會在頭七晚上回來，尋找那殺害她的凶手報仇。也不知是誰害死的君兒，我真希望君兒能夠回來，把她所遭受的痛苦百倍千倍的還給那個人！」
秋詞說完這番話，賀秋雪的已是支撐不住的渾身顫抖，就連牙齒也抖個不停。
「三……三姐姐……今天，怎麼淨……淨說……這些……事……」
秋詞像是沒有察覺她的異樣似的，「人皆有同情之心啊，何況君兒還是我們的好朋友，她那麼單純率直的一個人，被人如此殘忍殺害，難道你不希望她能回來報仇嗎？你不希望她回來找殺她的那個人報仇嗎？要我說，就是把那個人碎尸萬斷也不為過！」
「砰！」
賀秋雪手中茶杯猛然墜到地上，茶水四濺，碎掉的玻璃渣子濺得到處都是。
她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看不到一絲的血色。
秋詞看著她這副模樣，卻沒有絲毫的憐憫心痛。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她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峭，「殺人償命，這是自古以來的真理，難道你以為能逃得過？」
賀秋雪茫然抬頭。
「殺人償命……」
秋詞冷冷看著她，再無二話，起身走了出去。
不必著急，賀秋雪她會留著慢慢收拾的！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賀秋雪身體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她現在是確定了，秋詞是知道了些什麼，否則她怎麼會來這里，對她說這種話？！
賀秋雪腦中似是一團漿糊似的，攪得她無法思考。
眼前又浮現出雲君兒死前的那雙眼楮。
那雙清澈靈動的大眼楮，就那麼看著她，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