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受洪災,且未經戰亂之苦的尉家小堡在夕陽下一片安詳。
霞光愈來愈深,集市上來往的行人也漸漸散去。
顏含玉杯中的茶才剛飲盡,只听得一陣喧嚷打鬧聲。
「我們去看看。」眸中摻著好奇。
循著聲音而去,卻見場面混亂,幾個官兵紛紛圍攻大木。
顏含玉還在好奇大木怎麼惹了官兵的時候,卻見倒在一旁的老頭兒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抄起木杖就沖上前,口中還叫道,「你們這些強盜,讓我們家破人亡,現在還要搶走我的女兒,我跟你們拼了!」
那老頭兒頭發花白,佝僂的身形顫顫巍巍,哪里是官兵的對手,一把就被官兵撞到在地。
那老頭兒身後一個素衣娘子焦急的上前,連聲道,「爹、爹!」
「小娘子,勸你識相點兒,乖些跟我們走,否則有這個糟老頭兒的苦頭吃!」官兵指著那對父女威脅。
官欺民,強凌弱,但見這般場景,顏含玉忍無可忍。
本以為是一個世外桃源,卻不知宋兵來到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卻成了欺民的霸主。
大木跟這幾個官兵打起來定是因為這對父女了。
顏含玉早知大木不簡單,卻不知他還是有本事的,此時一人對四人,卻絲毫未佔下風。
長棍做戟,招招凌厲,若長棍頭上換成尖刀,這些官兵怕是早就沒命了。
「你們,休想欺負老人家!」
一張嚴肅的面孔看著甚是威嚴,大木厲聲呵斥。
幾個官兵紛紛落敗,此時狼狽的倒在地上,捂胳膊的捂胳膊,捂胸口的捂胸口。
那為首的官兵早就避退在一旁,見狀也只敢指著大木丟下一句話,「竟敢毆打官兵,真是活膩了!你給我等著,有種等著別走!我們還會回來的!還有你們,別以為能逃得了!」
大木朝著他們的背影哼了一聲,抬頭見顏含玉他們站在不遠處,咧著嘴就上前。
「阿容!」
「壯士留步!」
見那老人家追上前,顏含玉上前道,「後面的老人家在喊你!」
大木不思其解,轉過身。
那老人家朝著大木彎身一揖,「多謝這位壯士相護之恩!」
小娘子站在老人家身後不遠處,垂首一禮,跟著柔聲道,「多謝壯士,相救之恩娟娘感激不盡。」
大木撓撓頭,「俺叫大木,不叫壯士。」
大木急著跟阿容說話,但見那雙清澈的眼楮對著他道,「他們在夸你是個英雄呢。」
大木傻歸傻,然英雄救美卻絲毫沒有含糊。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的。」大木忙擺手,赧然憨笑。
老人家看出來他們是一起的,又朝著那跟來的兩個人彎身。
「兩位公子!」
「老人家多禮了,這一禮我們擔不得。」顏含玉揖手回了一禮,「我們只是听到動靜,所以趕了過來,那些官兵糾纏不清,也不知其中發生了何事?」
「阿容,是那些人要帶走這位娘子,老人家追上去,還被那些人打了!」大木義憤不已。
「光天化日之下,竟會有這種事?」
大木仰頭望天,一副不解,「阿容,現在天快黑了,日頭都下去了!」明明天都快黑了,阿容怎麼說光天化日呢?
顏含玉朝他白了一眼,大木忙閉嘴不言。
老人家搖頭道,「小公子,如今戰爭不斷,哪里來的光天化日?家被佔了,米糧被搶,我們只能逃到這里。」
「老人家,你們不是本地人?」
「我們是從幽州逃到這里來的。」
「你說你們的米糧被搶了,是誰搶的?」
「當然是那些強盜宋兵。」
听他這麼說,顏含玉更困惑了,偏頭朝另一道修長的身影看了一眼。
宋軍攻佔北地,卻下過軍令,不得擾民,更不得強搶民糧,卻听這老人家的意思是宋兵搶了他們家的糧食。
「老人家能否詳細說一下?」
這邊話音剛落,就听齊刷刷的腳步聲。
「他,他們又來了……」老人家退開半步,滿面驚恐。
「老人家和小娘子莫怕,只要二位沒有犯事,我以自身性命保你們無事!」
「小公子有所不知啊,官爺每日都來拿幾個蒸餅,從不留下銀錢不說,還每日的言語調戲小女,我們也不想惹事,只能忍下。今日小女因多說了一句,讓那官爺留下這幾天拿蒸餅的錢,哪知那官爺馬上就要帶走小女,說是小女對官爺不敬,意欲謀害官爺,拉扯之間還滿嘴的胡言亂語,說什麼懲治小女,小女清清白白的姑娘如何能讓那些豺狼帶到軍營里去?」老人家推搡著女兒就讓她回去躲著,「娟娘,你快進去躲躲,千萬別出來!」
「爹,那怎麼行,他們抓走你怎麼辦?」娟娘哪里肯讓老父面對困境,自己卻躲起來。
「我去打走他們!」大木說著就要沖上去。
「大木!」
「阿容?」
「動手解決不了問題,等他們來!」
「是誰?是誰毆打官兵?」一群手持長矛的官兵浩浩蕩蕩的就圍了過來。
「大人,就是他!」
老人見狀,護著自己的女兒在身後。
大木就要上前,顏含玉上前一步,似笑非笑,拱手道,「小人乃秦王身邊的人,曾有幸見過大人一面,不知這位將軍可是郭老將軍身邊的振威校尉沙校尉?」
「你是?」
「在下容清。」
「容清?」為首的沙校尉一听,欣喜道,「你就是容清?」
「區區正是在下!」
沙校尉拱手道,「容大人!」
「在下無官無職,不敢稱為大人!若沙校尉不嫌棄,喊在下一聲小弟,小弟榮幸之至。」
「哈哈哈……」沙校尉爽朗大笑,一只大手就要搭上她的肩,「容小弟真是客氣!」
卻見她身後頎長的身影無聲無息的靠在她的身側,正避開了那只大手,讓他不得不放下手。
「咦?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鄧山。」那頎長的身形吐出兩個字。
「這是殿邊的近侍。」顏含玉解釋,「我們一起來的。」
但見那端正的面孔冷清無比,眼神犀利,沙校尉心里咯 一下,但還是笑臉相迎,「鄧大人!」
那人只是略點頭,從鼻息之間應了一聲。
沙校尉覺得無趣,避開那人視線,他自然是願意跟笑意相迎的人說話。
「在幽州時,郭將軍就對容小弟贊不絕口,說容小弟年紀輕輕便勇猛無比,聰慧過人,幽州一戰挽回敗局,還說回京之後,定要為容小弟謀個一官半職。有郭將軍擔保,容小弟前途無量啊!」
「郭將軍過譽,容清擔當不起。」
「謙虛謙虛!容小弟的功績整個軍營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