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還不是冷宮,因為落了難是妃子們還要繼續斗,要是不斗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再說了,幾百幾千的打入冷宮的妃子里總有幾個還能回去吧,帝王總是沒有長情的,一時興起卻不少,只要一個念頭落難的麻雀就能再飛上枝頭做鳳凰。
然而天天只想著怎麼從嬤嬤手里多要回點月例的冷宮妃子們今天卻比以往多了些生氣。人總要看到比自己更慘的才會覺得自己過得沒那麼壞。
「蘭妃听說那個喬家的余孽了嗎?」。
「雲貴人指的是那個在乞巧節上大放異彩的喬筱揚?她不是被國主幽閉在藏書閣了嗎?」。
「是啊,想當初在乞巧節上那喬筱揚有多風光,多少青年才俊費盡心思想要抱得佳人歸,可現在她不僅僅只是容公主的一個陪媵而已。」
「自作自受。她還真以為帝師大人會一直保她呢。」`.``
「憑現在的她,怎麼配得上帝師大人?」
說話人好不加掩飾的嘲諷,言語間竟是看鳳凰從樹上摔下來的幸災樂禍。
這樣的對話不光是冷宮,丫頭之間、妃子之間哪個不是暗暗覺得爽快,憑什麼這樣一個低賤是女子能夠入了帝師大人的眼,甚至還在帝師府住了這麼久!
滇國國主今年都已逾半百,而大多數妃子都還是雙十年華,她們怎麼可能對國主有什麼愛慕之情,甚至因為帝師是宮里的常客而讓不少見過帝師的妃子留下了難以湮滅的印象,每每在冷閨中想起。
因而明里暗里的,宮里的女人都對初來乍到的喬筱揚有著或大或小的敵意。她們可以接受自己不能與帝師那樣的人物有因緣但絕對不會接受另外有一個人能例外,就算最後帝師真的要選擇一個人成親,那也只可能是延陵容。因為她是公主,這樣她們還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那只是政治上的手段,那個人的心依舊不屬于任何一個女人。
可是喬筱揚讓她們感覺到了威脅。
「你,把這些書冊都整理出來!」
砰——一大堆散亂的書冊傾倒在喬筱揚面前,揚起的塵埃里甚至還夾著蜘蛛網的殘角。
「這些書冊的編年冊呢?」這些書冊大部分關于各國的歷史,一般要整理這樣的書冊都會把編年冊一並送來,好根據年份對照著修整。
「什麼編年冊?沒有沒有!」嬤嬤不耐煩地把剩下的幾本書冊也隨手扔在那一堆書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喬筱揚一本一本撿著書冊,毫不在乎外邊傳來大門上鎖的聲音。
看來今天晚上有得藏書閣這個近乎一百年沒有人進入的閣樓睡了,沒有床也無所謂只是到了晚上沒有火盆,這里實在冷得能讓人骨頭疼。
苓國……珮國……滇國……
喬筱揚跪在地上,一本本編排著所有歷史的時間,等排完著近千本書冊她還等把所有內容都在新的書冊上再謄抄一遍,這般浩大的工程往往得花上整個御林苑好幾年的功夫,現在他們讓她一個人負責顯然是想讓她在這里待到死了。
然而喬筱揚沒有多少憤懣,她甚至覺得這樣與書為伴,獨盡余生也沒什麼不好。自從喬家大變,她就覺得什麼都可以無所謂。
而且在這里難得的沒有算計,沒有朝局,也沒有爾虞我詐,更沒有兒女情長。她以前實在是想得太多了。
近代的歷史往往會涉及一些皇室爭權奪位時的血腥手段甚至重大隱秘,所以喬筱揚手里的那些史書最近也是兩百年前的了,說白了這些史書根本早就無人問津,他們會找出來也只是為了為難喬筱揚。但每當謄抄那些史書的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仿佛已經從喬筱揚這個身份里月兌離開來,她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看著各國幾百年的歷史演進。
一個國家,總是不可避免地從新興,到強盛,再到衰亡,而每一個轉折點都是一場死傷無數的戰爭。
看著這些已經消失的國家的軌跡,喬筱揚不由冷冷笑了,季禺,你是如此費盡心機地想要讓滇國保持現在的強盛巔峰,但歷史要讓滇國走上下坡路,你又能阻攔的了嗎?
嗤——燃到了盡頭的燈芯最後爆發出一小簇火焰就陷入了黑暗。
是真正的黑暗,藏書閣里就連月光也是不自由的,進不來。
然而,「 」。
喬筱揚的安靜和突然的黑暗讓外面的人警惕起來,使勁地砸鎖上的門。
「死了沒?給老子吱個聲!」
「該死的!」久久沒有回復,那人不放心地開了門,探頭往里看,「我說你找死呢!既然還沒死就給爺吱一聲!真死了也好早點卷了扔出去,真是煩心!」
「蠟燭燒盡了。」喬筱揚淡淡出聲。
「呦,現在會出聲了?那剛才你那嘴巴是拿去吃屎了?!沒有蠟燭!」藏書閣本來就是苦差事,下人們也只能指望拿點蠟燭,燈油什麼的好添點油水了。
「整理書冊是國主的命令,你承擔的起妨礙聖命的責任?」
「你裝什麼樣子!真以為你還是大小姐呢,你就是死在這個藏書閣里還得指望大爺心情好才能給你收尸呢!」那人滿臉橫肉,不客氣地重新鎖上門,不過到底最後還是扔進來了一根融了半截的蠟燭。
喬筱揚撿過來點了好幾次也沒點上,最後火折子都壞了才讓它散發出一點螢藍的光。
這火隨時會熄滅的。可好歹還有這一點火。
要把眼楮湊得離書冊相當近才能看清字,沒過多久喬筱揚就覺得眼楮里像是有針在扎一樣。
「哎,你說你面那位和帝師大人到底有沒有關系啊?」
「怎麼?」
「要是沒關系帝師大人干嘛這麼保她,這喬家滿門都死絕了。」
「你覺得要真有關系,她現在能在藏書閣?」
「也是,帝師大人那是什麼地位。不過你別說這小娘們還真漂亮,就是容公主」
「你找死呢,敢議論公主!不過要是里面那個,等她撐不住了倒是可以讓我們哥倆兒好好樂呵樂呵。」
「有意思。」
………………
……
看來她還真是落難了,兩個在宮中就像狗一樣的人都能這麼不把她當人看。
灰暗的燭火下,清冷的女子一身寒意。女子極美卻也缺乏生氣,就像一幅美人,一副被世人功利的眼楮所玷污的畫。
「我可以幫你殺了他們。」
寂靜的藏書閣里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盡管來人已經主動出聲可喬筱揚還是捕捉不到他的呼吸聲,絕對是一個高手。
「我可以幫你殺了他們。」
因為喬筱揚沒有回答,那人又問了一遍。
平淡的聲音里沒有同情,沒有輕視,也沒有施恩般的高高在上,所以喬筱揚輕輕笑了。
「因為愧疚?」
「愧疚?」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現在應該還在帝師府作威作福。」話是這麼說,只是喬筱揚的神情里並沒有什麼惋惜之情。
鳳如華從橫梁上躍下,感興趣地看著依舊平淡地看著書冊的女子。他不相信,她一直沒有發現他,不然就是她的演技太好了,竟然一點驚訝也沒有。
鳳如華的現身沒有給這個藏書閣帶來什麼變化,依舊靜謐的很。看書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有第二個生命在場。
「喬筱揚是嗎?我們又見面了。」鳳如華對喬筱揚的漠不關心甘拜下風,只能主動出聲拉回她的注意力。
「閣下指的是茶樓之後」喬筱揚頓了頓,「還是茗軒之後?」
鳳如華驚訝地愣了下,不敢置信地看著喬筱揚,「乖乖,你是什麼大羅神仙?我都男扮女裝甚至連人話都沒說,呸,我是說,我都用琵琶發聲了,你怎麼還能認出我啊?」
喬筱揚冷冷地瞥了眼跳腳的鳳如華,「其實還是如畫這個艷名比較適合你。」
「你個負心漢」鳳如華抱臂,高貴冷艷狀,「好心沒好報。我上次走的時候都提醒你小心季禺了,結果你還能傻乎乎的被他坑的這麼慘。」
「你那時候就知道季禺是毓亟宮主?」喬筱揚猛地抬頭。
鳳如華有些意外喬筱揚的反應如此大,但他還是誠實地搖搖頭,「最近才知道的。他似乎是自己有意暴露,要不是這樣滇國國主也不會對他起疑心。」
有意暴露?喬筱揚沉思,難道是為了震懾朝上的大臣好讓他的新政得以施行?
見喬筱揚又不理睬他,鳳如華趴到案幾上盯著人,充滿誘惑的聲音,「小喬,不然你和我走吧。我保證讓你在苓國吃香的喝辣的,還有無數美男可以供你調戲。」
喬筱揚沒好氣地瞟了鳳如華一樣,他反倒笑開了花,「小喬果然有眼光,知道我是苓國,不,天下第一美男子。既然小喬對我情有獨鐘,那我就慷慨獻身……讓你調戲我好了。怎麼樣啊,是不是恨不得立馬跟我走?」
在鳳如華期盼的眼神里。
喬筱揚︰「你覺得你美嗎?」。
「當然。」鳳如華滿頭霧水。
「恭喜你,東施看到西施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鳳如華「……」
(是哪個小人說喬筱揚因為喬家受打擊太大戰斗力明顯下降的,淵源在途你給我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