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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昨日一早熊得順將從蘭姐妹帶走,一路快馬徑直往西,到傍晚時已出會京城三百多里,在西陽鎮的同福客棧駐足。

一路上從蘭心思復雜,畢竟西永州多沙塵,不是嬌養慣了的女子喜愛的地方。一萬兩嫁妝裝了足足五個馬車,不是現成的銀票,路上想逃又舍不下這厚厚的嫁妝。

從宛年紀雖小也知西永州是什麼地方,心情不時絕望,不時抹下眼淚。

同車的兩個粗壯婆子,一直惡狠狠地沒好臉色看著她們,顯然熊家有防備她們逃跑。

這些嫁資對從蘭來說很重要,細細思量後,作了隨機應變的打算。

下了馬車,從蘭仍是披著蓋頭,被兩個婆子攙著,後面馬車上來一個婆子牽了從宛,還有兩個陪嫁的小丫環,七八個青衫漢,擁著新人進了客棧後面的精致小院,這住處是熊得順進京城就定好的,][].[].[]客棧已經把中間的上等套房布置成喜房,院子里到處張紅結彩,看著一派喜慶。

客棧備了三桌上等酒席,兩桌分別擺在隔壁的兩間屋里,一桌擺在喜房里。

白日趕路,在路上餓了時,從蘭姐妹跟大家一樣只吃得些餅饃,喝些水。

熊得順在隔壁和下人們一起喝酒嬉鬧。

「路上辛苦了。吃飽飯,晚上才有精神洞房。」三個粗婆子都是熊得順從家里帶出來的,為首的谷媽媽長得團圓虯實,粗聲粗氣地坐在喜床上的從蘭說話。

從蘭還沒看到熊得順的樣子。這時想先揭去蓋頭。

「別亂動。有人伺侯你!」谷媽媽對兩個陪嫁丫環說,「小春,小雪。你們先來伺侯主子吃飯!」

「你自己坐到桌子邊吃。」另個精干的王媽媽一把將從宛拽到桌邊。她用力太大,從宛差點摔跤。

身形敦實,皮膚微黑的劉媽媽則守在門里。

從宛嚇得心驚膽戰,白日吃的那些東西實在不太習慣,所以一天幾乎餓著。看到滿桌大魚大肉做得色香味全,在繡房被折磨了些日子,往日覺得尋常的魚肉。此時看著很是可口,拿著筷子,瞅瞅三個婆子。又瞅姐姐一眼,有些緊張地吃起來。

小春和小雪一個端飯,一個拿碗挾些菜,站到從蘭前喂食。

听著隔壁粗魯的劃拳聲。從蘭想到夫家姓熊。又在西永,恐怕和固府的熊氏是同宗,這門親事一定是固氏和固家的人專門為她挑選的,熊得順不是高貴的人,恐怕性情難夠粗俗。

為了活著,從蘭大口大口地吃。

從宛見姐姐吃得香,放開緊張,也大口大口地吃喝起來。

谷婆子嘴邊浮過一抹冷笑。這兩姐妹還算聰明。

「等會伺候丈夫,你可得聰明點。女人要緊的是柔德。男人沒有不喜歡溫柔順從的女人。否則挨打別怪天不憐人。新婚之夜,女人要想少吃虧,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從…」吃罷飯,谷媽媽開始訓導從蘭。

劉媽媽叫小春和小尋把桌上的食物未吃完的食物撤到隔壁。

王媽媽拉著從宛到外間的小炕坐下,小聲教她,「晚上你和小春她們睡這里。雖然你是從蘭的妹妹,可是現在你姐姐也不是正經的主子,所以往後你得跟小春她們一樣。」

從宛心中好恨,恨不得把這婆子推地上去狂打一頓。可是王婆子拉著她時,那手上的力道比安平府里的羅媽媽還要強。

「你們要是不听話,我便把這棍子打你們。」王婆子從炕頭拿出一根結實的木棍,雖只有三指粗圓,在空中揮舞幾下,卻是風吃人。

從宛強行按下恨怨,听到谷婆子在里面對姐姐說的,知道自己從此淪為市井。薜家干出的事情太多,恐怕薜家現在自身難保,誰還有能力顧及她姐妹倆?面對現實,求生的本能生起,躺在炕上睡覺。

「新郎倌來了。」

隔壁吃喝足夠,幾個下人擁著熊得順走進喜房。

王媽媽和劉媽媽退到門外。

熊得順酒量極好,今晚只是裝樣和下人們鬧了鬧,雖是一身酒氣進來,實則十分清醒。

「你夫君來了。記住剛才我教你的。」谷媽媽向熊得順點點頭,退到一邊。

熊得順在桌旁坐下,粗聲闊氣地道,「我是粗人,而且將來正房是不是你,現在我還不知道,若是你的品行不夠,便只有姨娘的命運。如今你作了夫妻,客套的話不必多說。」

谷媽媽把挑桿遞給他。

熊得順起身,拿著挑桿一下挑起從蘭的蓋頭。

從蘭微勾著頭,這時看到熊得順的模樣,是個三十左右的壯實漢子,長得端正有些氣概,看著不是窮人出身。想安平府顧著臉,還是沒把她嫁給太窮的人。

小春小雪端著熱水進來。

谷媽媽對從蘭嗯一聲。

從蘭抬起頭,目光和熊得順直面對視,良久都不分開。

熊得順已經知道她的德性,嘴角牽起個笑,「將來要什麼樣的日子,還得靠你自己。若是象在安平府時,心思太野,我熊家雖是平民之門,家風家教在當地可是首屈一指的嚴格。所以我到如今還沒有正室。你若看不起我出身普通,不懂風雅,要使什麼性子,盡管使。」說著罷舉起右拳,吹了下無外指上巨大的泛著綠光的寶石戒指。

這男人身上有些霸氣。

從蘭心中一動,在路上思量過,將來就是把自己的嫁妝弄到後,再回去投靠外祖家,已經不太現實。薜家的人都工于算計,外祖家疼她姐妹倆,那是因為她們是應清沅的女兒。母親現在失勢,恐怕在薜家也看臉色過日子。

她畢竟是個有心思的人。想著出府前萬媽媽說的話,活生生的現實讓她不得不理智。

還有從前和錢家沒有成功的婚事,想想錢家那個病死的男人。

眼前這個熊得順到有幾分對了她的喜好。

男人就該有點氣勢。

她此生命運如此。父親讓萬媽媽轉告的話不是沒有價值。

四目相較。熊得順象座昂揚在山。從蘭幽靜的眸子閃過一絲淡淡的憂郁。

「還不快伺侯你的夫君?」谷媽媽低沉地說。

從蘭收回視線,緩緩起身,接過小春遞過來的熱毛巾,蓮步輕移兩下,一幅靜柔的樣子,把熱毛巾恭敬地遞到熊得順面前。

熊得順接過熱毛巾,洗罷臉。將毛巾還給她。

小雪把洗腳水擺在他面前。

熊得順坐下,小雪幫他月兌下鞋襪。

從蘭深吸一口氣,蹲。幫他澆洗了幾下雙足。

「你能一直守婦道賢慧就好。」熊得順一語雙關。剛到客棧時,他沐過浴,此時只是做樣子,看從蘭倒底什麼反應。見她識相。抬起足讓小雪拭干。

「往後一定婦唱夫隨。」從蘭此時死了將來卷錢逃跑的心。只剛才一番較量,已經明白這個熊得順不是一般性情的人,往後她想帶著從宛逃不太可能,如果逃跑不成功的話,恐怕一輩子都要受罪。所以心一橫,想到熊得順還沒正室,自己還有搏一搏的機會。

「請新人飲交杯酒吧。」谷媽媽在一旁道。

熊得順和從蘭各端一杯酒,兩人胳膊相交飲了交杯酒。

「請新人入洞房吧。」

谷媽媽帶著小雪她們出去。

「等會里面叫人。你去伺侯。」王媽媽拉起她,低聲吩咐。然後跟著出去,並關上門。

從宛一只手撐在小炕上坐著,緊閉的眼楮張開,心中發緊。這新婚之夜的伺侯竟成了她的事?她可是新娘的親妹妹呀,怎麼說也是安平侯的女兒……

想到安平府,想到自己眼前這卑賤的命運,再次陷入絕望。

屋里安靜一會,傳來粗暴的聲音,熊得順行事粗魯,說著粗魯的話,夾雜著教訓。

「你往後帶著你妹妹給我老實點,不然就弄死你們,我熊得順的正室寧缺勿濫……」

從宛在外面捂上雙耳,心中恨怨無邊,不只恨安平府的人,也恨薜家的人,都是他們讓她淪落到這樣低賤的地步。

從蘭沒想到熊得順如此粗魯,身心俱疼,想反抗,只怕會被他揍,就在那一剎成為他的人時,她才發現這個熊得順根本就是固氏的幫凶,而她先前竟然還幻想著將來做他正房。

一滴淚珠滾落下來。

「你哭什麼?不就是有點疼痛?」熊得順知道她的心思,這時不會把她收拾得太凶,粗暴過後,一陣軟言哄勸,「你若真是賢慧的女子,我熊得順又豈能有眼無珠?」

說著竟拿起汗巾,為她抹淚,接著溫柔地安撫一陣。

從蘭的心情莫名其實地變得好些,如中魔咒一般竟然相信他的話,又生起一點希望。

「來人呀。」熊得順高喝一聲。

外面的門打開,小春端了一盆熱水進來,小雪捧著毛巾。

「從宛。你還不動?」王媽媽拿著棍子從外面進來,對她晃幾下。

從蘭下了炕,跟著小春她們進去。

只見熊得順背對他們站著,床上凌亂,從蘭痛苦地平躺著。

「從宛你去收拾床上。」小春低聲說示意從宛去取床上的落紅,自己和小雪伺侯熊得順擦洗。

從宛吸一口氣,從床上取了落紅的白布,折疊起來,放進桌上的木盒里。

「從宛你給你姐姐擦身。」小春依照先前谷媽媽對她吩咐的安排從宛。

「你們出去吧,我來。」熊得順出乎意料地顯示出幾分丈夫的溫情。

從宛她們趕快出去,王媽媽示意她們睡在外面的炕上,然後自己又去了外面,並關上門。

「女子頭回都是這樣。我會疼你的。」熊得順溫柔仔細地幫從蘭擦洗身子。

從蘭吃不透這個男人,畢竟已成夫妻,溫情令心里變得更舒服一些。

「往後你凡事都听我的就好……」熊得順吹了燈,睡到床上,和她小聲地說話,這表現完全是個體貼的丈夫。

半夜里,里面沒使喚人。

一夜安寧無事。

三更時,薜世永父子快馬追到客棧,拍開門,值夜的伙計問明來意,二人說不僅要投宿還有急事要見熊來爺。

一個伙計將他們帶到上客院,眼見小院一派喜色,中間的屋門上貼著雙喜,有四個粗壯的漢子在院子里巡視。

薜世永拍下大腿,輕呼一聲,「遲了。」

「你們什麼事?」下人熊膽長得五三粗,提著粗棒,邁著外八字不悅地走過來,看著客棧的伙計,「難道你不知道今晚是我家老爺的洞房?怎麼找人胡亂找到這里。」

「他們說有急事要見安平府的從蘭小姐和熊老爺。」伙計把話丟下就走。

「我們是大小姐的舅家有人,我是她大舅,這是她表兄。」薜世永鎮定地說。

熊膽心中明白,看一眼緊閉的喜房,想了想,道︰「此時半夜三更的。不如你們先去我們的屋里一起歇息會,待天明後,再見過我家老爺和姨娘。」

「你說我佷女嫁與你家老爺,只是作的一個姨娘?」薜世永急得大聲地說。

「現在是姨娘,將來說不定是正房。」熊膽嘿嘿笑道,「薜家舅舅別激動,還是先作歇息,明日再見你的佷女吧。」

一間屋里又出來三個粗漢,把他們圍住,隨薜世永父子追來的下人還在客棧大門處,他父子倆這時勢單力薄,薜若風皺下眉頭,知道從蘭肯定是帶不走的了,這時只得客氣對熊膽說,「請大哥怎麼稱呼?」

「叫我熊膽就好。」熊膽大大咧咧地說。

「麻煩你們叫個人給從蘭先遞個信,說明天早上我們要見她們一面。」薜若風彬彬有禮的說。

「誰啊?半夜敢擾新人好夢?」谷媽媽和王媽媽從喜房隔壁出來。

熊膽過去和她們低語幾句。

「既是新娘的舅舅追來要見面,這人情不能不允。你們等著我去給新娘報個信。」谷媽媽客氣地遠望了薜家父子一眼,轉身推開喜房,進去一會出來說,「新娘說了。薜家舅舅和表兄追來一定也辛苦了,讓我們先安排你們在隔壁的屋里休憩,明天一早再見面說話。」

「好吧。我去外面安排,風兒你在這里先住下。」這時半夜三更的的確不好,薜世永只得同意。

「那頭上還有一間屋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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